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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晋江独发
    “贵妃、贵妃……”



    淑妃倚在迎枕上, 只感觉脑袋里面疼的像是被谁用刀斧劈砍过一般,将要裂开了似的。



    她忍不住用力敲了敲额头,吓得一旁的珍珠赶忙去帮她按揉道:“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淑妃推开她,道:“不用了,我且死不了。”



    “娘娘!”珍珠担忧道:“在宫里忌讳这些死啊活啊的话……”



    “宫里?”淑妃将头一仰, 冷笑道:“宫里都快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还管这些规矩作甚。”



    “您不能这么说啊, 太后娘娘不过是念在老公爷有功于大周……”



    “所以就把我往泥里踩?我就不是邵家的人,就不是伯父的侄女?”



    淑妃紧紧的闭上眼:“那个丫头……当初就不该留手。”



    珍珠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但其实主仆二人都清楚其实当时并没有谁留了手的, 是邵循自己运气好躲过了一劫, 顺带也让大皇子躲过了一劫。



    这简直就像是报应似的。



    想到这里, 珍珠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强自镇定道:“娘娘也不用太过忧心,您还有三殿下呢,皇嗣就是您的底气。”



    提起三皇子,淑妃更是难以释怀,她沉默了好长时间,突然道:“我有些后悔……”



    珍珠吓了一跳——淑妃是个打定了主意就一定会去付诸实际的人, 心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可这次……



    珍珠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只听淑妃慢慢说道:“早知如此, 还不如把她配给彬儿……”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邵大小姐进宫已经是板上钉钉, 更严重的是人家位分还隐隐压了淑妃一头。



    “德妃她们在背后还不定怎么看笑话, ”淑妃咬着牙:“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羞辱,陛下他……就算不看这么多年的情分,好歹看在彬儿的面上,也不该叫那丫头压在我的头上啊。”



    ”这是皇太后的主意吧,陛下对这些一向不上心。”珍珠道。



    “可就算陛下现在不上心,那丫头长成那副狐媚样子,谁知道将来会不会……”



    “娘娘多虑了,”珍珠宽慰道:“陛下什么美人儿没见过,什么艳色没经过,大姑娘……那位才十来岁的毛丫头,就算生的略周正些,又能新鲜多长时间呢,当初丽嫔长得也不错,可是现在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



    不得不说,即使淑妃知道皇帝见过的美女艳色多是多,可是美成邵循那样子的却少,也明白珍珠这只是为了安慰她才说的话,但仍旧让她舒服了一点,不像刚才那样,像是有鸡蛋大小的骨头梗在喉咙里,叫人难受的想吐。



    “还有英国公那老狐狸……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相比于有没有人位分比她高,这才更是让淑妃如鲠在喉的事。



    之前大家不明就里,很多人都把她和英国公府视作一体,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三皇子的分量。



    可是现在倒好,宫里有了大小两位邵妃,她与英国公府那并不亲近的关系明明白白的显露于人前,加上这次的事情中透露出的,皇帝对三皇子的态度……



    一头一脑的烦心事涨的她的头快要裂开,却还要强撑着道:“把衣柜打开,我挑件衣服……”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咱们的贵妃娘娘就要进宫了,可不得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跟人家见礼吗。”



    *



    即使皇帝心里再重视,纳妃到底不同于一般嫁娶,要费上少则半年,多达数年的功夫。



    按照当朝的规矩,女子该在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午时起身,从私邸出发,进入宫廷,再择良辰吉日行册封礼,“良辰吉日”的时间因人而异,有的入宫当天就顺利的册封了,有的过上几日,而有的几年都不一定能办成。



    邵循属于第一种情况,她将在第二天入宫后行册封礼,不出意外——就是如果皇帝给面子的话,当晚就会合房。



    太后的懿旨和陛下的圣旨一同下达,即刻起邵循就已经是无可争议的贵妃了,英国公府及时有了数天的准备,还是不免沸腾声一片,来往宾客,竟不逊于甚至可以说远超于正常勋贵人家嫁女。



    人人对这件事都兴趣十足,都想来凑凑这个彩头,唯一可惜的是贵妃接旨之后就开始准备进宫一事,并不见客。



    郑氏被突如其来的贵妃位分打得措手不及。



    要说,她倒不是盼着邵循过的不好,只是……怎么说呢,做人后娘的心思可能就是这样复杂,见继女过得不好,她也会心疼担心,但是要是过的太好了——特别是好的超过了她亲生的子女,又会有满心的不是滋味。



    但她心情再复杂也没用,还是要一边安慰自己位分不代表一切,受不受宠还未可知,一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替邵循忙得脚不沾地。



    原本因为怕品阶不够而没有准备的东西要重新添进去,唯一庆幸的是,邵循生母的嫁妆打理的井井有条,账目非常清晰,哪些该带进宫去,哪些较为普通该留下都一目了然,省了许多功夫。



    英国公对这些异常重视,亲自叫人打开私库,开国以来攒下的珍宝奇珍,都尽挑好的送去给邵循添妆。



    郑氏也是头一回操办这种事,忙的顾头不顾尾,偏偏以往能帮她分担的邵循如今已经不好劳动,只能指望一重邵氏的族亲女眷和来帮忙的郑老夫人一起操办。



    邵循自己该带的都已经整理好,如今是不需要做任何事的,她被郑老夫人强行按着端坐在罗汉床上看书来打发时间。



    邵琼托着腮支在炕桌上看着邵循出神。



    可偏偏邵循对付这个妹妹经验丰富,她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书,似乎是没注意到邵琼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最后还是邵琼实在忍不住,自己开口问道:“姐姐……你要进宫做贵妃了么?”



    邵循头也没抬:“对。”



    “可是,你是愿意的吗?娘亲总说宫门深似海,规矩如石积山,不是我们女孩子好去的地方……你这一去,是不是不是那样高兴?”



    邵循无奈的放下书本:“妹妹,你再仔细想想,母亲说的是不是‘你们’好去的,还是不是‘你’好去的?”



    邵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这不是一个意思么?”



    邵循笑了一下,没跟她理论这个,而是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太后娘娘和蔼慈祥,陛下文成武德,卓尔不凡,我为什么不愿意?”



    倒不是她想要这么直白,而是若是此时因为矜持说的模凌两可,自己这个说傻不傻的妹妹过些天再跟旁人说“我姐姐看上去不想进宫,都是被逼的”之类的话,她也不会意外的。



    “可是,宫里那么多妃子……”



    邵循微微笑道:“那些都是品德卓越的女子,更值得我去交往。”



    邵琼目瞪口呆,被这话顶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还有,淑妃娘娘是我们的姑姑,又对姐姐这么好,你要是进宫,不就、不就是抢她的夫君么?”



    最后几个字邵琼不自觉的放小了音量,但是邵循仍然听的清清楚楚,她眯了眯眼,声音却很平静:“那阿琼,你觉得姐姐对你好不好?”



    邵琼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她还真没办法说邵循这个对她时时忍让,事事照顾的姐姐有什么对她不好的地方。



    邵循便笑吟吟道:“那……表哥不一样成了你的未婚夫么?”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让邵琼在听明白的那一刻马上变了脸色,她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瞳孔紧缩:“我、我没有!是舅母想……”



    邵循抬手制止了她毫无逻辑和说服力的辩解:“你不用解释什么,我在意的也并不是这个。”



    她看着这个自己小时候爱护过嫉妒过也怨恨过的小妹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娇嫩的脸颊。



    邵琼此时莫名地有些怕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敢躲开。



    而这时候邵循终于放缓了声音:“阿琼,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被母亲时时抱在怀里,恨不得饭都替你嚼好了喂进嘴里的小孩子了……”



    “人不可能永远年幼,也不可能永远被父母护在怀里,你即将成为人妇、成为人媳甚至成为人母,当你生儿育女,哺育他们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糊里糊涂的么?”



    邵琼张了张嘴,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糊涂……”



    邵循摇了摇头:“你得先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阿琼,问问你自己,别人喜欢的你就真的也喜欢么,别人吃剩下的饭就那么好吃?”



    她这话语气不重,意思却有些重了,邵琼被说的有些委屈,不自觉的红着眼眶:“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邵循见状叹了口气:“说不说的也是我最后能叮嘱你、为你做的事了,再多的你想听也没有了。”



    她揉了揉额角,疲倦道:“我有些乏了,妹妹,你先回去,让我睡一会儿吧。”



    邵琼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那,姐姐,你好生休息,我们以后再说……”



    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邵循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了,她摇了摇头,拿起那本书,重新看了起来。



    *



    邵循的位分足够她带想带的人进宫伺候,但是一旦进宫,就要和家人分离,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四个大丫鬟里,柳心是皇帝给的,万没有留在宫外的道理。再就是玉壶从邵循还是婴儿时就和她作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她也年满双十,早在几年前就下定决定不嫁人,一直伺候自家姑娘。璃珠父母双亡,是被卖进英国公府的,家里早就没了人,了无牵挂,也没有什么负担的选择跟着邵循一起进宫。



    唯有琉翠是府里的家生子,爹娘兄弟都在府里当差,虽然对邵循忠心耿耿,但也没办法全然不顾亲人,抛下他们进宫,便被邵循做主留下了。



    当晚琉翠依依不舍的向邵循道别离开之后,柳心才捧了个盒子笑眯眯的走进来:



    “姑娘,这是给您的。”



    邵循有点意外的接过来打开,里面竟是一对流苏镶宝的金耳坠。



    “外头传了信儿,说是陛下担心您害怕,原想今天悄悄来看望您的,但是现府里人多眼杂,不好避开,就亲自挑了这个让人稍进来,是专门给您赔礼的。”



    邵循忍不住笑了——他要真现在过来,不巧被人撞见了才是添乱呢,因此赔礼是假,两人好些天不见,彼此想念了是真。



    她看着匣子里做得巧夺天工的的耳坠,眉眼不自觉的弯了起来,连那心中隐约的忐忑也消弭了大半。



    没什么好畏惧的,过了今天,她的人生就是一段全新而值得期待的旅程,以往的种种都是过眼烟云,再也不值得她忧虑难过了。



    她得到了想要的,接下来,就是维系它、守护它并且享受它,而最值得高兴的是,今后的路上也终究不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