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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晋江独发
    齐氏被带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邵循坐在床上, 仍然倚靠着玉壶,看着齐氏被一众宫人围在中间带了进来。



    她脸颊通红,重重的喘着粗气,鬓发都散了, 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泪痕, 进来看见邵循的一瞬间就要扑过去。



    她的本意是想要扑倒在邵循脚边, 跪下哀求什么,但是邵循周围的人如今简直是惊弓之鸟, 敏感到谁看邵循一眼都要警惕起来, 更别说齐氏这种一看情绪就极其不稳定的人。



    当即就有人往前一拦,毫不客气的的把齐氏撞倒在了地上。



    邵循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而齐氏被这一摔摔痛了,反而恢复了一点理智,意识到之前自己的行为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和反感。当即又惧又悔, 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妾身不是故意的, 贵妃娘娘, 我并非有意冲撞……”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无伦次, 可能也知道自己情绪激动,双臂交叉抓紧了腰间的衣裳, 极力遏制自己的动作,以免引起邵循的误会。



    邵循没再耽搁,直接问:“出了什么事,皇孙怎么了?”



    提到这个,齐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阿煜从昨天晚上就发起了烧, 越烧越厉害, 怎么都消不下去, 现在已经有了惊厥的症状……求求娘娘救救他……”



    小孩子发烧其实比大人要好治些, 但是若真放任他烧一夜也没退烧,那可能就严重了。



    邵循皱起眉头:“你去寻太医啊,找我能有什么办法?”



    齐氏的语气又急又慌,飞快道:“已经请过太医,但是今夜当值的那三人都不善于儿科,开药施针一直没有效用……”



    没等邵循发问,齐氏便咬着牙补充:“……昨天大公主家的蔺博也有些不好,当即将太医院所有擅长儿科的大夫都召了过去……包括本应该今夜当值的钱太医!”



    邵循道:“这不可能,每夜内、外、妇、儿四人值班缺一不可,就是公主也不可能强征,他擅离职守,不要命了吗?”



    齐氏拼命摇头:“他是昨天中午被叫过去的,本以为到了宫门下钥之前一定能赶回来的,但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被挡在宫门外了,现在只能通过夹缝递信说话,根本进不了宫!”



    宫门下钥之后不许人进出,虽然不如这次封两仪殿这样严格,但是要想通行还是需要费很大功夫,齐氏这事虽然急,但是要想以此打开宫门,还是不合规矩。



    不然今天你病,明天我急都要通融,那宫门还不如常开不闭呢。



    “母妃那边我是清楚的,之前可以帮上忙,但自从去年陛下大整六宫之后就不成了,她不行,淑妃那边肯定也是一样,”齐氏哽咽道:“娘娘!娘娘!能救救阿煜的只有您了!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忙!我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平时还察觉不出不便,这种生死关头就能看出你手中的权利是不是大到能扣开鬼门关了。



    德妃之前跟淑妃分理六宫,她的面子宫门那边还是会卖的,八成去说说也就通融把门打开了,但是自从邵循进宫,皇帝下了大力气限制她们,二妃这方面的权利完全不如从前,平时睁只眼闭只眼能给面子的宫人内侍乃至侍卫,如今都要谨守宫规,不再敢再通融了,至于太后……因为事涉恪敬公主,齐氏不敢去赌也是说得通。



    其实她方才说的话只是一面之辞,还未经过查证,但是邵循也知道现在来不及细细盘问了。



    况且现在齐氏已经被她牢牢捏在手里,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邵循稳坐高台,反而不怕她会起什么坏心思。



    她随手召来一个内侍,打眼一看是个生面孔,就知道这是两仪殿的人。



    不过没什么区别,皇帝的人用着更顺手,邵循照常使唤:“你去找秦嬷嬷要上甘露殿的牌子,去宫门处把钱太医放进来,再去……再去张太医府上把他请到谨芳所去,语气客气一点,就说十万火急的大事,这次麻烦他了。”



    太医院自然也有精通全科的大夫,只是这些人都年纪不小,受不了守夜值班的辛苦,晚上一般都不会留守,若半夜里皇帝或者太后真有了不适,再去现请,一般来说留下专科的太医已经很够使了。



    邵循一琢磨,还是跟张太医熟悉些,便干脆请他来坐个镇,若是皇孙真有万一,也好有个补救。



    等内侍领命而去,齐氏终于哭出了声,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一边磕头,一边抽噎着感激涕零:“娘娘大恩大德,妾身下辈子……不、是这辈子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



    她要这种娇滴滴无甚用处的牛马做什么,邵循有些头痛,命人将齐氏强行搀起来按在椅子上,想起什么来,问道:“皇孙一向健壮,怎么好生生的病的这么厉害?你记得什么人接触过孩子么?”



    齐氏慌乱道:“什么人……不、不对,昨天来的人太多了……”



    邵循有些不可置信:“来的人多管皇孙什么事?等等……你不会把皇孙抱出来挨个儿给她们看吧?”



    齐氏哆哆嗦嗦:“我、我当时没想到……”



    邵循明白了,齐氏这是最近风调雨顺,又生了皇长孙格外得意,抱着儿子不知该如何炫耀了。



    “荒唐!”邵循皱眉道:“我再三叮嘱过,要你一定要小心,德妃恐怕也说过不止一次,你却不仅不听,反而越发轻狂,是把我和你母妃的话一齐当作耳旁风了吗?!”



    齐氏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是却已经晚了,当时她一开始还记得邵循劝她的话,但是后来听见有人议论她是个妒妇,本就有些火气上头,又被人转头借着孩子奉承了几句,一时冲昏了头脑,把孩子当作炫耀一般抱来给人看,其中好些都伸手逗过,现在想要查哪里出了问题,才是天方夜谭。



    她又悔又痛,难受的都要呕出血来,邵循看她狼狈的样子也不能再指责什么,只能再问:“吴王呢?”



    大皇子到底是皇嗣,又在军营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差,身材也格外魁梧,他要是出面执意要硬闯,保不齐守卫还能给个面子



    齐氏的泪还挂在脸上,却立即显出一种咬牙切齿的表情:“他顶个什么用?!自然是跟那群狐朋狗友出宫去了!”



    邵循顿了顿,“不说这个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太医一定给你送过去,但是具体如何……”



    齐氏连忙道:“不不不,娘娘与我已是有再造之恩,怎么敢再叫您担干系……”



    邵循觉得无语:“你平时要是能想的这样周到就好了。”



    齐氏心里的委屈真是难以言说,她闭了闭眼,眼角留下两行泪来,再睁眼时哽咽着一字一顿道:“我再不管了,爱喜欢哪个就喜欢哪个,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只守着我儿子……”



    邵循的感觉又带着复杂,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两人还没道推心置腹的份上,于是她道:“行了,你回去守着皇孙吧,出了这样的事就该派个稳妥的人来,居然抛下孩子亲自到这里来求太医,你也是想的出来。”



    齐氏欲言又止。



    说到底贵妃会不会帮她还是两说,她担心下人分量不够被挡回去,只想着只有自己亲自来了,说不定还能打动她。



    她都想好了,为了能让贵妃答应帮忙,让她在宫门前跪到死都可以。



    邵循不欲跟她多说,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齐氏擦了一把眼泪,在邵循面前行了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她前脚走,邵循后脚就召了秦氏来:“遇到吴王妃时是个什么情形,你细说说。”



    秦氏就等着这一问了,她脸色难看道:“我们刚走进御花园没多久,就有人被地上没擦干净的猪油滑得摔了好大一跤,没留意撞在了假山上,当场头都磕破了,留了满脸的血,不得已只得留下个人带他去包扎;



    又走了没几步,迎面又撞上了吴王妃一行人,她当时走的又急又快,几乎是慌不择路了,一头差点将奴婢撞倒,看清了奴婢后又极其激动,又要扑过来抓奴婢的手……”



    邵循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冷静地问道:“如果我当时也在,有没有可能被撞上?”



    秦氏心里后怕,“要是咱们的人都在身边,也就只有两三成吧,可是之前又是要救火,又是有人受伤,要是临走前再分了几个出去,那剩下这些人可并不稳妥呀。”



    邵循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才不过刚走了几步……要是真的去宁寿宫,那还真是用“步步惊险”来形容也不为过呵。



    “奴婢已经让他们继续排查了,过一会就赶过去。”秦氏劝道:“您还是先睡吧,总不可能还有比皇孙病重更急的事等您处理了,就算您自己不累,也要顾及腹中的皇子啊。”



    邵循摸了摸肚子,终于点头。



    秦氏和玉壶两个一起服侍她重新躺下,她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叮嘱道:“要是真的拿住了人,就先锁起来,让范柯带人挨个儿审问,这个他们是行家,你们听到了什么动静也不要去插手。”



    “还有不等天亮就晓谕六宫,让所有人暂且待在自己宫里,等这一起批人审完了再说其他,太后那边让康李亲自去解释一下。”



    秦氏道:“旁人也就算了,淑妃和德妃处若是有人不肯怎么办?”



    邵循想了想,反问道:”以往宫里遇上这种非要当出头鸟的蠢人,一般会怎么做?”



    秦氏一怔,随即深深低下头:“是奴婢老糊涂了……这就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