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毕走后, 沮授才出声,“主公忌惮袁绍?”
刘意点头, “顾忌重重。”
虽然她带领邺城赢了公孙瓒,但她接任时间过短, 加之天然缺陷, 对上袁绍其实很虚。
除去女郎这个身份, 刘意还有一点不足。年纪过小。
主少国疑不止一个刘辩, 她刘意也大不了多少。沮授觉得她刘意年少有为有什么用,官员们又不信。换作卢植就不一样了,卢植这位前任尚书有经验,大家谁见了都让礼让三分。
刘意的浮动性很大, 其中一个就是刘意尚未婚嫁,纵然往后很有可能是政治联姻,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有人会多想。而卢植则会让人安心不少。
此外就是袁绍。
她在位袁绍抢冀州可以说刘意年纪小没经验, 他接手帮刘意管, 别人顶多骂袁绍不要脸。卢植坐镇,加个刘意, 袁绍抢抢看, 文人武将喷都把袁绍喷死。
这个理由说服了沮授, 等小毕把卢植请来,刘意交出印绶时, 沮授和田丰都没有过多的表态, 反倒是卢植推辞起来。
“老夫受之有愧。”
冀州原先是韩馥坐镇, 根本轮不到卢植, 都是官场里的老狐狸,刘意这一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对内拉拢谋士,对外寻求士兵。实际上刘意的计谋算不上好,只是韩馥实在不堪大用,三言两语就交出州牧之位。
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计谋,运气好占一部分,更多在于心志和胆量。
刘意笑着把印绶推出,“眼下冀州群龙无首,需得有能人带领,我行事多有不便,倘若再起内乱,冀州得而失之,如何再迎回天子。”
沮授和田丰转向卢植,“请卢公莫要推辞。”
一请再请,卢植终于收下了印绶。刘意多少松了口气,和卢植谈起接下来的打算。
“战事刚歇,百姓还需休养生息。我虽不懂打仗,但也知晓粮草先行的道理,攘外需安内。卢公和诸位觉得如何?”
卢植沉吟片刻,把目光放到沮授和田丰身上,刘意接手冀州时间虽短,但已有谋士追随,卢植想看看这两位有什么能耐。
田丰先道,“若是估计不差,袁绍应有消息传回,董卓虽有大军,然弃雒阳不顾,留守的兵马多不恋战,孙坚和袁绍联手,料想能凯旋而归。袁术一方不谈,袁绍回冀州,必有动静。丰以为,整兵以待。”
沮授想的更多,公孙瓒一战,可以看出麹义潜力无限。对上袁绍有把握,袁绍不是大问题,更多的问题在于……
“属下以为,与刘虞结盟,维护边疆平定,冀州无后顾之忧,可安心生产。待兵强力壮,再迎回天子,收复各州,届时势如破竹,一气呵成。”
卢植听完笑起来,“汝已道尽老夫所想。”冀州现在不需要丰功伟绩,而是乱世中求稳定。此事放在奋发进取的人身上,无异于枷锁加身,所幸刘意和卢植皆不是好强之辈。
刘意没想到沮授把五年计划都想好了,不过见其他人都是点头赞同的模样,她自然不会反对。
“有二事还需我这个长公主出面。”刘意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其一,我要用州牧之礼迎回刘惠,这是我答应他的,不能言而无信。”
提到刘惠沮授和田丰眼眶发热,士为知己者死,刘惠不曾错失明主。
对刘意来说,只是一件说到做到的事。可在沮授他们看来,刘意值得他们奉献一生。
沮授道,“愿作使者,迎子惠而归。”
刘意含笑点头,“至于这第二件,就是黑山军。”
经过公孙瓒一事,冀州军队对她大有改观,原本就是拿了凑人数的黑山军在此时显得可有可无。不过刘意没打算做过河拆桥的事。黑山军是冀州境内的流寇,如此之多的人数是个不定数。早晚得拿下。
“诸君莫笑,公孙瓒一战,使我不喜刀剑,黑山军原是我大汉子民,兵戈相向多有不忍。想请诸君出谋划策,使黑山军不战而降。”
刘意说了下自己的大概方针,“兵在于精不在于多,我去过营寨,老弱病少皆有,一些人并不适合行军打战,何不让其归家,耕田织布。”
卢植听出刘意的意思,“长公主想打散黑山军,重编队伍?”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能将黑山军化整为零,一来解决流寇的事,二来这些被遣送回去的黑山军还能从事生产,一举两得。
不过黑山军的首领张燕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
黄巾之乱时,张燕就受过朝廷册封,这时候再给个名衔,张燕不见得还要。
卢植细细分析当时情景,“昔日黄巾之乱,朝廷**,无力围剿,敌强我弱,不得已册封张燕。如今冀州刚驱公孙瓒,有损元气,和黑山军成势均力敌之势。若不能使张燕满意,容易从友为敌。”
做了敌人不说,还怕和袁绍联手,做眼中钉肉中刺。
沮授道,“长公主不妨先与张燕谈谈,许以将军之位,他若不满,便拖着再谈。待袁绍归冀州,数列袁绍重重罪状,再派人告知张燕,袁绍欲拿他开刀赎罪。张燕若反抗,便可动手杀之,若从,拆分人马入新兵中,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刘意听完只能感叹,玩套路还是你们脏。
“那便交由公与去办。”
由于还要迎回刘惠,交接仪式并未立刻着手去办,不过刘意的表态很明显,卢植一来重心骨就往他那倒。大家了解情况,鉴于卢植的名声和威望,这种情形并不反对,反而有几个官员过来说,说是卢植年事已高,做了州牧怕是力不从心,希望刘意不要彻底退隐。
刘意笑眯眯打发回去,和刘备在当垆里研究蒸馏术。
政务有卢植他们头疼,刘意乐的轻松,加之冀州已经拿下,刘意就开始折胡闹。
今天蒸馏酒精,明天折腾马镫,看上去整一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败家女。
几个士兵在忙前忙后,大锅里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张飞刚来的时候还很不乐意。连续几天下来,看的是比刘意还勤。
刘意手中已经有一瓶,但是它的浓度太低,远远达不到医用酒精的标准,和后世喝的烧酒还差不多。
爱酒的张飞喝第一次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士兵从一开始的抱怨变为惊叹,脑袋时不时往大锅里探,指望着喝一两口解馋。
这年代还没有什么玻璃器皿,橡胶之类的东西。整酒的工具还是刘意特地让人打造的,蒸馏锅从顶上延伸出去,接到一个铁桶里,酒精就由此一路循环,然后到了刘意手上。
造出酒精的刘意不是特别高兴,她清楚认识到一点,在生产力还未得到完全解放时,有些东西无法成为大众。
用粮食蒸馏酒精极为浪费,尤其还是在这个乱世时代,平民连饭都吃不上,你还拿来酿酒提炼酒精,简直和奢侈荒淫挂钩。
前几天卢植他们也来看过,得知刘意蒸馏出一瓶烈酒,大伙都有些惊讶,当刘意希望拿它送到前线救治伤员时,卢植让刘意算了笔帐。
姑且以最优情况来算,一个农户有田三十亩,一年亩产二石,那么是六十石。按照十五税一的税法,朝廷征收四石。四石粮食能酿多少酒?
三斤粮食一斤酒,一石接近三十公斤,那么四石粮食可以酿二十斤酒。
折损率不谈,酒精度越高出酒率越低。粮食发酵的酒精度十度上下。还不算其中的手艺,工具带来的影响。后世的医用酒精在七十五度。可以再提纯吗,可以,二十斤的十度酒蒸馏,要达到医用酒精的标准,只剩三斤不到。一户农民一年的税收被你折腾成三斤医用酒精。简直就是倒完一瓶,赔上你的户口本。
在现代,医用酒精的原料同样来自粮食,不过人家是玉米,有金坷垃,亩产八万八,你有吗?
这个结果让刘意郁闷不已,打算榨干手头最后一些粮食,收了这个酒精蒸馏器。
沮丧的刘意向一同烧火的刘备感叹,“有些事不能想当然。”
刘备惊叹刘意的奇思妙想,他没有正面打击刘意,而是给了刘意一种可能性。
“太平盛世,粮草富足,此物大抵能救人性命。”
简单来说就是吃饱了没事可以干干。
刘意也听出刘备话里的意思,她才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只得怏怏不乐,“玄德这几天还要陪我,真是过意不去。”
刘备还真不闷,新奇玩意谁都爱看热闹,你看张飞都馋成什么样了。
刘意手里这瓶烧酒压根不知道怎么处理。余光见张飞的馋样,好笑不已,“罢了,这是这几天的辛苦费。”
刘意把烧酒送给刘备,张飞刚想开口,刘备的眼神就扫过来了。
张飞只得暂歇心思,听刘备和刘意语,“玄德如今做了别驾,可有他想,比如弃文从武?”
刘备连忙婉拒刘意,“今我在恩师手下效命,已是大幸,何从委屈谈起。”
两人又闲聊几句,刘意道,“这几日刘惠就要归来,玄德可别忘了出席。”
刘备点头,他听说过刘惠的事迹,打心底羡慕刘惠。
“自是前往。”
回去以后刘意又折腾起阿史和小毕,“说的肥皂怎么样?”
阿史捧来一团可疑物,肥皂的两大成分是碱和油脂,碱可以从草木灰里提取,油脂是食用级别的动物油。搅和到一块,新手不会控制分量,下场就是……
“公主,臭了。”
刘意沉默了会,她有个姐妹学做什么手工皂。初期全是废品,这还是在现代,更别提古代。
最最重要的一点,这年头的油很贵,
百姓舍不得吃。
有钱人洗澡有澡豆,没钱的拿皂角搓搓,一块成本贵上天的肥皂,是造福贵族还是消遣百姓。
至于水泥,对不起,三合土它不香吗?
干啥啥不行,刘意试图折腾农业。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伟大的,已经学会了轮流耕作,以及化肥,粪便有,绿肥也会。至于耕地工具和水车,刘意只能连画带瞎比较和人讲。她连拖拉机都没开过,懂个屁的种田。
唯一能安慰刘意的,就是马蹬,麹义对它极为夸奖。刘意总算摆脱了败家的名头,不过也高兴不起来。
都是穿越,她怎么混成这幅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