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意给刘协说教那会, 戏志才和荀谌正在殿外等候。
比起安分守己的荀谌,戏志才属于乡下人进城,哪都好奇, 甚至还能哇一声,然后转头问荀谌你觉得雒阳的汉宫好看, 还是长安的好看。
简直就是道送命题。
荀谌快要无法忍受时,谢天谢地刘意终于叫他们了, 没等荀谌松口气, 刘协的出现让荀谌眼前一黑。
谈事带个天子做什么, 他完全猜不透刘意的心思。
戏志才倒是很镇定, 规规矩矩给刘协行了礼,然后坐下来讨论所见所闻。
“长公主入京后, 外头好些人好奇长公主, 想要一睹您的风采。”戏志才一边说笑,一边漫不经心报出一位,“王司徒应该是头一位。”
刘意不怎么担心,“他要见进宫来见,不急五日后朝会再见。”
她懂戏志才话里的意思, 王允想试探自己。鉴于成年人的话术是下次一定等于白嫖。刘意转头跟刘协解释。
“和你不熟的忽然来找你, 一般都不是正经人。”
刘协似懂非懂, 对面戏志才在憋笑,荀谌面无表情。
无聊的开胃菜过后,刘意谈起正事,“李傕那边有消息吗?”
荀谌接了话, “只是听闻诏书已经送去, 军队却不曾止步。”
所以她这边还得出力。可这里有个问题, 现在长安掌权的是王允, 王允又是个反对派。刘意想拿到话语权,就得和王允对着干。
刘意没有隐瞒,一句一句将长安现状解释给刘协听。她要和王允争权,以及后面的安排。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皆告知刘协,讲到后来,戏志才和荀谌反而成了看客。
对于刘意动手要和王允争这事,刘协有后怕之心。
“王司徒不是坏人。”
可他不怎么喜欢王司徒。
刘意依旧耐心道,“他确实不是坏人,相反还是个忠臣。但是陛下,南辕北辙的事不是没有。有人忠心耿耿,走错路子只能惋惜。长安兵马不多,一旦李傕部队攻来,谁都护不住你。”
刘协答不出来,他有很多东西不懂,竹简上多了不少东西,需要刘意讲给他听。戏志才看完了热闹,主动提出一计,“可先救蔡议郎。”
王允其实根基不太稳,虽然有功,但因骄傲自满失了不少人心。搁从前他还能拿刘协当令箭,现在来了个刘意。别的不说,至少刘协底气足了,还能在朝堂上和刘意呛声。
再说,昨天青琐门之事,是谁的主意。
如果蔡邕这事能成,后头的事就容易很多。
荀谌属于看问题比较实际的,拳头大才是老大,“若能劝动吕布,倒也不惧王公。”
刘意是有打算拉拢吕布,戏志才看出刘意所思,笑眯眯道,“不过有一事长公主需知晓,曹操入宫挟持天子前曾与李儒密谈,后曹操下狱。是李儒替曹操奔走,上门求见吕布。这会这位智谋无双的谋士,正住在温侯府上。”
在座都知晓李儒和刘意有旧账,刘协更是气呼呼道,“朕就该治了他。”
作为受害人的刘意没那么大反应,她又问了一遍李儒的行踪,明白这位在干嘛了。
上蹿下跳,给自己争取缓刑。
戏志才故意问,“长公主要问罪吗?”
有一瞬间刘意厌恶李儒所作所为,不过很快她平复下来。
“我确实不喜此人,不过眼下非常时刻,借李儒和吕布交好,倒也不可。”
事成之后还不能杀了李儒,她要借李儒宣传自己的名气。你看她连自个敌人都能接受,你们这些陌生人她就更欢迎了。
讨厌归讨厌。这年头各为其主也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李儒眼神不好,找了个董卓。
最后刘意派了荀谌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去做说客,至于曹操,刘意一时想不出办法。
荀谌给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能拖则拖。”
他和戏志才都觉得长安守不住,所以等刘意捞走天子后,完全可以让曹仁他们去劫狱。等回头曹操再立下什么汗马功劳,嗯,就是第二个孙坚了。
刘意品出荀谌的意思,再观戏志才,心中轻叹,“志才也不看好吗?”
戏志才完全不会因为刘协在场而说话留情,“您若是舍生取义,我等也不阻拦。”
大不了各回各家,再蹲下一个主公。抛弃长安虽然很不道义,可事实就是这样,面对李傕的大军,刘意根本守不住,她也不应该在此耗费精力。
到底是谁让李傕他们变了念头,害得刘意现在捞支军队都捞不着。
说好的群龙无首呢。
刘意没答,她又聊了些话,见差不多让荀谌他们先回去,临走前道,“让荀侍郎准备下,下次朝会需他出力。”
荀谌吞吐道,“公达他……”
准备辞官跑路了。
剩下的话荀谌没敢说出口,刘意很纳闷,“怎么了,他不愿,可我记得他昨日刚在朝堂上批判了王司徒。”
她没选错人啊。
刘意的眼神叫荀谌不得不改口,“属下也能行。”
刘协还特上道,“朕可以给他们封个大官。”
方便荀谌入朝耍嘴皮子。
刘意想也不想拒绝了,“休从我这边走裙带关系。”
她知道这年头的征辟很好用,可真没必要,因为要入朝和王允呛声,所以荀谌需要升职。
简直多此一举。
你回头还要和我跑路,封个有名无实的官有意义吗?
荀谌说不出话来,戏志才在边上特意安慰荀谌,“凭友若之才,早晚能封候拜将。”
荀谌:你可快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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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由曹操拼来的诏书终于送到了李傕手上,大帐内送诏书的使臣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李傕翻着诏书,他识字不多,这里头的之乎者也叫李傕头疼,最后丢给贾诩。
“先生看来,上头什么意思?”
贾诩这个文化人非常懂,不是一般的懂,他笑容满面听完使臣的来意,然后对李傕说,“天使临,按照规矩,将军应当恭送天使。”
天子的使者叫天使,这种跑腿的活容易得到厚待,毕竟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定。
实际上嘛,也不是没有斩过。
所以怕还是有理由的。
送使臣下去后,李傕迫不及待和贾诩聊起来,“先生所见,是他们怕了?”
贾诩先回答李傕第一个问题,“此乃任命书,任命将军为中郎将,领河内诸事,可举孝廉,计吏。”
总的来说就是招安,长安不希望李傕再闹事了。
李傕听出意思来了,朝廷给他官当。在讨好他。
李傕有些心动,他也不是特别想闹事。大家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如果朝廷对他既往不咎。他愿意找块地方做山大王。
“那我……”
李傕刚生出退却之意,贾诩问道,“将军退兵,其他部将要如何解决?”
李傕可不是董卓,会听李傕的,让干嘛就干嘛。
实际上这支队伍能拉起来,全靠李傕的一句好兄弟帮帮我。
而不是我是老大你们得听我的。
李傕先是说,“郭汜他们,应是继续往长安……”
诏书只给了李傕一人,郭汜没份,就还是董卓残部。随时可以拿来问罪。
贾诩望着落款的地方思索了会,问了李傕两个问题,“第一。将军退兵,能否安抚郭汜等人?”
“第二,倘若他等长安之行失败,朝廷是否会问罪将军?”
第一个问题是李傕中途退出会不会被郭汜锤。第二个问题是郭汜他们去打长安,两军相交定有损失,长安这边安抚了李傕还被揍了一顿,你觉得朝廷会不会找李傕算账?
后者可能离得有点远,暂时不做考虑。前者是需要李傕深思的。
贾诩继续道,“今天使独送诏书于将军,军中他人又会作何感想?”
贾诩非常清楚这支队伍的毛病,臭流氓,好的没有,坏的一堆。
李傕这个头一个喊造反的走到一半说不干了,皇帝许我好处了,你看他们会不会转头把李傕干了,吞了他的兵。
李傕思路的确跟着贾诩跑了,他面色难看,“先生所言,这是他们的离间计。”
贾诩就不说了,这事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不是我,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最重要的是,李傕这个发起人跑了,他留在军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跟着李傕一起走,贾诩是真的怕郭汜他们把自己抹脖子了。
贾诩一番话说动了李傕,他脑中想了千百回,最后将诏书狠狠置于地上,拔剑道,“好一招离间计,天使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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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长安第五日,刘意终于见到了王允。这位诛杀董卓的功臣正站在刘意跟前,虽两鬓斑白,可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盯着刘意。
刘意今天打扮不错,换了身漂亮的留仙裙,粉嫩的裙面绣着鸟纹,腰间缠着罗缨环佩,走起路来叮当悦耳,刘意进来的时候不知有多臭美。
她高兴了,以王允一派的老儒士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刘意身份再高贵,也是个女子。宣室什么地方,一个长公主也配进来。
事实就是刘意不仅进来了,还站在王允身边。冲王允等人微笑,“我现在是冀州牧。”
“放肆!”王允身后一个文官大喝出声,“不过女郎,也敢在宣室大放厥词。”
女人参政是有,后妃太后,可人家都是替天子代行权利,是坐在上面的。不是像刘意,站在下面自称州牧。
他们被入侵了。
帘后的刘协紧张又害怕,他知道规矩。即便是武帝最得宠的卫长公主,最好的待遇也是给块盐邑。
而不是许以官位,在宣室议政。
上朝前一夜刘协说,他可以帮刘意,或者他上完朝把事情转告给刘协,被刘意一一劝回去。
“伯和,我想上朝,以一个女郎的身份。”
刘意说这话时眼里有光,刘协仰望自己的阿姐,朦朦胧胧想着,如果是阿姐的话,或许能做到。
荀攸坐在后头,那日荀谌回去和他说由于他表现出色,长公主决定让他当出头鸟,和王允谈谈蔡邕的事。
荀攸觉得,他将为此生唯一一次任意妄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即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日是谏官,一世是谏官。
他那位小伯父还感叹,一失足成千古恨。荀攸的乖巧人设一去不复返。
长公主果然是来克他们荀家的。
不过今日过于精彩,荀攸这个谏议大夫还没开口,刘意就来了场大戏。
“为什么来不得,哪条汉律上写了州牧不得入宣室?”
文官振振有词,“州牧自然入的,可你是女郎,即便是天子女兄,也不得胡来。”
刘意只道,“廷尉何在?”
这位上次朝会被荀攸当炮灰的可怜人又颤颤巍巍站出来,“臣在。”
刘意虚心请教,“我小杜律学的不深,因而向您请教,意是否犯了罪?”
廷尉判案的,他敢说自己不精通小杜律吗?
“臣。”
荀攸都不忍去看廷尉的脸色了。
廷尉臣了半天,最后干巴巴挤出几字,“小杜律上不曾有相关记载,此类事件,可循旧例而治。”
刘意嗤笑一声,“你直接说吕后就是,我又不是听不懂。”
廷尉那脸色基本跟死人差不多了。
其他人不说,眼里都是一个意思。有和事佬出来劝架,“长公主请回吧。”
闹大了多不好看,大伙也承认你这个州牧的身份,宣室就别来了。改明给你谋士封个官,让他替你来。
刘意静静听完,重复最初的问题,“为什么我本人不能来。”
对方被刘意的眼神镇住,气势降了不少,“您是女郎……”
“所以呢?”
“……还是别来。”
刘意,“汉律上没写,既无明文规定,那我便没有错。”
一位儒士道,“败坏朝纲伦理还说没有错。”
“事分轻重缓急,外头叛军比我还放肆,烧杀抢掠,你们怎么不去骂他们。”
儒士说不过刘意,“胡搅蛮缠。”
刘意更狠,“反正都被你们骂了,我不介意杀鸡儆猴。”
这年头为自己坚持的理念死那叫死有余荣,刘意问,“史官何在,记下今日之事。让他们名留青史。哪位不服,要以死明志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还是损,总之场面直接凝固了。吕布出声,“特殊时刻,诸位何必计较,眼下一同对敌才是正事。”
吕布突然发话叫王允不安,他见刘意朝吕布投去一抹赞许的笑容,当即冷静下来。制止群臣的不满,转头向刘意搭话。
“您任职冀州牧有段时间了,陛下还欠您一份诏书。”
刘意心说您变脸真快,不过天子六玺还在我这,真不缺这一份流程。
“回头让陛下补上就是。”
刘协看完这场争锋相对,早就想出手了,因而王允谈起时,刘协主动解围。
“我给阿姐写上一份。”
王允脸色不佳,不仅是刘协的态度,还有刘意本身。
得亏刘意是女儿身,不然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王允当然不是来问刘意缺什么的,在刘意不冷不热的回应中,王允谈起正事。
“曹操之行在先,允不得不问长公主一句,您要向叛军投降吗?”
刘意点头,王允故意提高声音,“长公主忘了前车之鉴吗?”
军队过于靠近京师准没好事,所以王允对李傕他们没好态度。
群臣刚怼完刘意,王允以为他们还会跟自己群起攻之,没想到这会应声的人不多。
所以你看,大家还是很惜命的。
刘意别的不行,歪理一大堆,“哪个?是允许董卓进雒阳,还是和董卓交好?”
她故意数了数,“召董卓进京的何将军已经去世了。和董卓交好的您还在。今李傕等人威胁长安,我效忠前辈,王司徒你看,意做的如何?”
我没学别人,学的就是司徒您。
王允被刘意的话堵的没处说去。见王允败下阵来,荀攸抓紧机会,旧事重提,“陛下,蔡议郎重病。”
刘意装作好奇,“不知蔡议郎是何人?”
荀攸跟着一唱一和,“乃是刻印熹平石经的当世大儒。”
刘意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原是他,蔡议郎犯了什么罪?”
荀攸假意为难。偷偷看了王允一眼。
不叫偷偷,荀攸那是光明正大,所有人都看见了。
刘意似懂非懂,“你是说,蔡议郎得罪了王司徒……”
荀攸立刻低头,“臣不敢。”
王允坐那冷笑,什么不敢,前几天还和自己争执的起劲,今天就不敢了。当他不知道这两人在演戏吗?
过分的不是演戏。而是刘意明摆着糊弄王允,还能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怎能以私仇定罪,陛下快放了蔡议郎吧。”
刘协老早就想放人。奈何王允拦着不放。现在刘意和王允叫板,刘协忐忑不安,“王司徒意下如何?”
王允想大发脾气,可刘意偏偏不吃这套。再闹怕吕布和刘意勾搭上,不得不按下火气,和刘意讲道理,“他哀叹董卓之死,不忠君。”
刘意脸上表情很淡,“这样,确实有错,不过关了好些时日,罚也罚过了。便放了吧,既然是大儒,就罢了他的官,让他回去继续著书。司徒认为呢?”
大家都知道做事留三分余地,罚也罚过了,官也给罢了,就算了吧。况且蔡邕死了对王允真没好处,干嘛呢。
王允不肯低头,“此等之辈,著书怕是要颠倒黑白。”
刘意道,“那司徒帮他纠正,古有一字千金,今司徒替蔡议郎指错,也不失为美谈。”
荀攸,“……”
他都要怀疑长公主是不是故意的,王允帮蔡邕改作业,到底是羞辱蔡邕,还是骂王允没文化。
王允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刘意快刀斩乱麻,扭头就和刘协说,“陛下,王司徒答应了。”
刘协很会察言观色,他不觉得王允这个样子是同意了。“司徒……”
刘意,“喜不自胜,说不出话来了。”
王允,“你!”
这事最后以一种闹剧结束,荀攸拿了诏令去救蔡邕,刘意和刘协回了后宫,刘协胆子小,后怕王允报复,“阿姐,王公会不会……”
刘意不怎么怕,她和刘协解释,“从前我没来长安,吕布只能依靠王允。但是我来长安以后,吕布多了一条路。王允今天落了下风,是因为他怕吕布和我联手。”
刘协一时转不过来,今天阿姐和王公吵翻天了,关键却是不怎么说话的温侯,“可是阿姐,我听说温侯和王公是翁婿关系。”
刘意拉上刘协的手,“伯和,你记住,天下没有永远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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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荀攸托人带话,说是蔡邕重病,想见长公主一面。
这倒是件稀奇的事,刘意和蔡邕不熟,聪明点的,都知道刘意只是拿蔡邕做文章。不是什么爱才。
尽管如此,刘意还是去见了蔡邕一面,刘意到时,蔡邕住处围满了人,可见主人有多受欢迎。
刘意顶着那些人的目光进屋,见到了躺在榻上的蔡邕。
他年纪大了,狱中生活使他染上病,形销骨立,失去了精气神。即便这样,也不失儒雅之气,刘意甚至想,这位年轻时八成是个美男子。
荀攸候在身边,低头和刘意解释,“议郎京中无亲人。”
刘意记起来时情形,整个府邸不见下人,生活困难。立刻吩咐阿史拔两个人过来。
刘意这般痛快叫荀攸心中有触,正巧榻上的蔡邕醒来,两人停止交谈。刘意转头去看蔡邕。
见刘意到来,蔡邕挣扎着要起身给刘意行礼。刘意赶忙把人按回去,“您有病在身。”
蔡邕喘了口气,“礼不可废。”
刘意,“等蔡公病愈,想行几次礼都可以。”
初见的陌生感散去,无形之中多了几分融洽。
蔡邕重新躺好,望着刘意道,“仆听公达说,是长公主救了仆。”
刘意收回手坐在榻边,“他应该讲了更多东西。”
蔡邕笑着点头,“可长公主之恩,仆一生难忘。”
这没什么好谢的,刘意觉得蔡邕请自己来,不应该是简单一句谢。
果不其然,说明谢意后,蔡邕交代起后事,“仆一生流离,幸识得几字,报效朝廷。今病痛缠身,知时日无多。特求长公主一事。”
见再多的生老病死,刘意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蔡公请讲。”
蔡邕咳了几声,续声道,“仆有二女,昭姬丧夫,无所依靠,次女年幼……”
蔡邕说了几句咳得越发厉害,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他想把两个女儿托付给刘意。
刘意本该答应的,可话到了嘴边,她说的却是另一番话,“昭姬最想见的不应该是我这个陌生人,而是她的阿父。”
蔡邕一时无话,刘意不再听蔡邕多言,转身离去,话语飘散到蔡邕耳中,“寻曹家人来,让他们去陈留郡找蔡邕之女蔡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