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刘表两人话题又扯远了些, 直至入夜,曹操归来,荀谌才与他论述今日种种, 曹操听完老毛病发作, 拉着荀谌的手长吁短叹,“恨不得与尔同行,与众人一叙。”
荀谌心说你得了吧,大伙肯过来,全看在蔡邕的份上,可不是你这个曹操。不过他还是给曹操推荐了一人, 陈群。
当年孙坚护送陈群离开颍川, 后来因为家人缘故, 陈群表示他没法追随将军到天涯海角。最终在荆州定居了下来。
“陈群谈吐有谋, 又有美名。曹公若是能请动陈群,颍川半数可为曹公所驱。”
简单来说就是陈群这个人很有名望,有号召力,只要把陈群骗进来,那就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
曹操听完着实心动,不过上个边让例子在先,心动归心动, 一时半会还没下定决心。他也不是非要陈群不可,因为荀谌戏志才几个格外出彩,对于过去一穷二白的曹操来说, 那简直是如获至宝。
至于陈群。
多多益善。
他在心中给陈群记上一笔, 又与荀谌谈起正事, 襄阳这块位置有些尴尬, 它属于南阳这个大郡,而南阳其实是在袁术手中,往下就是刘表待的地方。可以说曹操就处于袁术和刘表中间,不管谁先发难,倒霉的都是曹操。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只要拿下襄阳,再徐徐图之,曹操坚信他有能力从刘袁二人中周旋,为自己谋利。
谈完正事,日子照样过,荀谌逐渐减少了赴宴的次数,同戏志才一同坐镇后方。不过这一日,荀谌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蔡邕之女蔡琰。
她似乎匆匆赶来,衣裙都沾了露水,神情严肃。荀谌颇有些惊讶,将人引入内室后,方才问道,“可是蔡公出了事?”
蔡琰神色虽严谨,但不见焦急之色,她慢慢饮完杯中热茶,方才道,“家君命妾来,是位一事。”
“昨日豫州传来一封书信,信中写道,袁绍已入豫州。”
……
自当日失手放走刘意后,袁术再开心,也觉得心中卡着一根刺,叫他不上不下。
因为被迎入豫州的刘协根本不给袁术好脸色,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和袁术唱反调,更是直言袁术谋杀他阿姐。
刺杀这事根本压不住,因为刘意回到冀州后,直接大张旗鼓骂袁术,加上刘协,袁术的名声是一落千丈,他原本指望靠刘协笼络天下人才,现在原先的人不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虽然名声上吃了亏,但地盘照旧没少。靠着政治手段,袁术依旧还是老大哥,有兵马是袁术最大的依仗,在失去名声后,袁术决定按照最初的计划,拿下荆州。
因为相比青州和徐州,荆州没有其他州的援助,同时荆州相连益州,拿下荆州可以展望益州,而攻打青州,他要担心冀州的刘意,徐州则是江东的孙坚。
往下的交州没嚼头,这年头广东那地方是真正的南蛮之地,因为气候湿润,人口少不说,军队攻打交州非常容易生病。
如此一来拿下荆州就成了袁术只能能进一步称霸中原的关键因素。他这头还没决定是否要亲自领兵攻打荆州,那头刘意就给袁术送了个大大的惊喜。
袁绍到了豫州。
事实上在袁绍和刘意谈过之后,前往豫州的路上袁绍格外安生,既不想着跑,也不打算生事。他甚至不仅自己吃好喝好,还劝家人也要吃好喝好。
袁绍的儿子袁谭就非常不理解袁绍的行为,“如今我们做了阶下囚,阿父不担忧自身安危吗?”
袁绍答道,“我虽与长公主不合,但离开冀州入荆州后,长公主更希望我平安无事。”
说完他凝视前方的城墙,目光幽深。
因为他很清楚,刘意要拿他搅黄袁术的逐鹿中原大业。
袁绍更清楚,他能否再起,全在豫州这一局了。
由于刘协被袁术安顿在许县,许县也在无形之中成了政治和经济中心,袁绍入许县,还是极为高调的姿态,想拦根本拦不住。以致袁术得知消息时,许县半数人都已经知道了。
比起骄奢淫逸的袁术,袁绍懂得什么叫礼贤下士,入许县后,见路有老人,袁绍亲自下车帮忙扶持,护送老者。
老者白发满头,行动颤颤巍巍,十分感激伸出援手的袁绍,并问道,“不知明公如何称呼?”
袁绍笑道,“老翁言重,绍并无官职在身,唤绍本初便是。”
话还未说完,自府邸派出的兵马已至袁绍面前,兵曹从事高声道,“来人可是袁绍,袁本初。”
袁绍正要点头,袁谭怒道,“不过小吏而,胆敢直指家君。袁术就这等教导手下?”
他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袁术与袁绍的关系,更别谈袁绍名声更甚袁术,当下便有人问,“阁下可是击退董卓的袁公袁将军?”
袁绍依旧宠辱不惊,“绍已无官职在身。”
对方激动不已,“素闻袁公美名,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不是虚名。”
四散的人群围了过来,不住念叨袁绍,被派来的兵曹从事暗叫不好,当下把人驱赶走,并命袁绍上车,要他去见袁术。
袁绍不卑不亢道,“绍往便是,还望阁下莫要伤及无辜。”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比起袁术,袁绍顿时高下立判。人们目送袁绍离去,但凡遇见过袁绍的,回去后定要高谈阔论此事。且不谈后事如何,眼下袁绍随官员入府,连同家人一起站在袁术面前。
相比锦衣玉食,华服美人的袁术,袁绍即便衣冠端正,也难掩落魄,更别谈身后的妻女。两兄弟对视了会,袁术率先发出笑声。
“我听闻公孙瓒和长公主休战,只听说长公主赔渤海河间两郡,没曾想公孙将军赔了一位渤海太守。好啊,妙啊。”
袁术说这话时,心中不知有多畅快,袁绍素来处处压他一头,可曾想过有今日情形。沦为阶下囚,只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日子。
即便遭遇袁术的讽刺,袁绍也是隐忍不发,甚至反过来拿刘意要挟袁术,“长公主仁慈,知道你我皆是袁氏一族,因而将我送到你这边,希望袁将军能好生招待族人。”
听到此话袁术冷笑一声,“术自会好好招待,袁太守舟车劳顿,来人,送袁太守下去歇息,莫要再出车马劳顿一事。”
待袁绍离去后,阎象欲言又止,袁术见了直言道,“我知你想说什么?”
袁术放开怀中美人,脸色阴沉起伏,半晌后道,“我与袁绍不合天下人共知,她刘意送袁绍入豫州,无非是想借我手杀袁绍,致使我名声再损。”
说到这袁术胸膛起伏数下,他是恨不得杀了袁绍,一解心头之恨,只是想到昔日惨死在雒阳的族人,袁术终是隐忍下来,“罢了,将他送去别处,少与我见面。”
阎象倒是说起另外一事,“袁本初入许县,将军攻打荆州一事,恐怕需要三思后行。”
袁术脸色难看,“你的意思是要更换主将。”
他明白阎象担忧什么,袁绍素来与人交好,要是他跑去前线,难保袁绍不会在后头搞小动作,即便有人看守,袁术还是不安。
他思索片刻,又问,“若要换,换谁可好?”
阎象思索片刻,提出一人,“张辽。”
没曾想袁术想也不想拒绝了,“不行,暂时不谈张辽乃是吕布麾下,我命他为主将吕布定会不满。再来张辽亲近陛下,若他带兵打仗,徒生变故。”
阎象倒是另有一套说辞,“属下观张辽骁勇善战,遇事沉着冷静,才是大才。再来张辽不得重用,心中定有愤懑,将军若是提拔他,定会感恩戴德,为将军披荆斩棘,视死如归。”
可任凭阎象说的再动听,袁术还是拒绝了。攻打荆州的人选暂时按下,另一头刘协听闻袁绍到来,颇为意外。
“袁本初?”
宫人跪在刘协跟前,小心翼翼回道,“外头好多人在传,袁将军也见着了。”
刘协若有所思,他身边的宦官念起来,“陛下何须在意这种人,他处处为难长公主,险些让长公主丧了命。依奴婢看,就该寻个罪名,赐袁本初死罪,好替长公主报仇。”
宦官的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不舒服,可刘协偏偏笑出声来,他问,“是袁术派你来的?”
这话出口后,宦官立刻跪倒在地,大喊冤枉,刘协却不理睬他。径直离去,几日后的一个下午,一个宦官被撵出宫,这事不大不小,袁术知道后并不在意。随口吩咐多拨几个人给刘协,转头处理主将一事。
那宦官被撵出宫后,很快没了下文,无人在意此人的去处。
半个月后,关押袁绍别院外,多了一个游荡的身影。
他望着守在门口的士兵,想起了刘协的话。
“此事若败,便是死罪。若成,自然不由朕多说。就算告知袁术,朕与袁术不合已久,不缺多一事。不做,也可,全凭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