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徐州的暗流涌动, 冀州这就一件明摆着的事,刘虞死了。
刘虞死的措手不及,即便刘意攻打幽州, 就没想着还给刘虞。可刘虞的死还是让刘意不悦。
她的亲人不多,除去刘协外,刘虞是第三个亲人。
第二个是刘备。
刘意说不明白这是种什么心情,她翻了翻刘虞写给她的几封信, 大多是长辈口吻, 因为身份问题又带了点疏离。多少带着点别扭。
就这样的长辈, 连面都没见到, 便不再了。
刘意按了按眉头,对上坐下的荀彧,按下心中多余的情绪, 问起鲜于辅的情况, “他可有其他话”
荀彧复述了鲜于辅的话,语毕后道,“幽州胡汉共处,虽有摩擦。但也能一时无忧, 刘太尉一事着实措手不及。若是如鲜于辅所言, 我等不派兵加以制止, 一旦燕国阎柔得势。再拿下幽州, 便是事倍功半。”
打个公孙瓒已经很累了,打完还要再跟阎柔打, 干嘛。非要跟幽州缠缠绵绵不成吗
刘意也懂荀彧的话, 现在打公孙瓒, 有胡人加入, 可能会轻松不少。要是等阎柔打了大功。再要回幽州, 花费的恐怕就不止一支军队这么简单了。
可刘意的难处在于,她还没准备好。
第一批小麦播种下去,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张燕的特种小队还在练,甚至人工孵化技术也只刚开了个头。
但是他们不会等刘意。
须臾的沉默被通报声打断,麹义乘着夜色进屋,看得出他匆忙,连盔甲都未披,只穿了身常服来。
等麹义落座,刘意方道,“荀别驾方才得知,刘太尉被公孙瓒所杀。”
这着实惊到了麹义,刘意又道,“冀州从事鲜于辅远道而来,言胡人聚集,推燕国阎柔为首,打算攻打公孙瓒。麹将军与胡人打过交道,将军看来,此事是喜是忧。”
麹义想后给了一个折中回答,“有喜有忧。”
这倒是让刘意吃惊,“将军何来此话”
谈到军事上,麹义自是胸有成竹,“之所以喜,胡人善骑射,又是常驻幽州,对地形熟悉。能驾驭此军队,事半功倍。”
这倒稍稍缓解了刘意的焦虑,麹义又道,“所忧者,也不需义多言。”
他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皆明白未尽的话。
刘意听后又问,“若将军驾驭此军,打算以何战术”
麹义,“奇袭,能最大发挥胡人的特点。”
“况且”麹义看向刘意,“义闻公孙瓒屯兵十万,恕义直言,即便倾尽全冀州之力,也难抗衡。如得胡兵,不亚于是喜事。”
刘意听后已经明白了,她起身道,“如此,请将军安寝一日,待明日沙场点兵。”
“遵命。”
麹义领命后,刘意又嘱咐,“清点冀州物资,我要知晓军中刀具几何,盔甲几件,马匹多少,精兵又有多少。”
怎么打,什么时候打。她可能一窍不通,但她要做到后勤清清楚楚,不给一丝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另外
刘意想到鲜于辅,她问荀彧,“鲜于辅似乎熟悉胡人”
荀彧点头,“彧以为,可让鲜于辅周旋胡人左右,直到大军开到。”
是她所想,刘意含笑道,“那明日你我分工合作。”
鲜于辅很不幸的,在第二日没有见到刘意。他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起来时仆人告诉他,荀别驾已经等他很久了。
待鲜于辅匆忙向荀彧告罪,荀彧不见怒色,他对鲜于辅言,“长公主已经知晓幽州之事,今日已前往大营,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同乘一车,共往大营。”
能看看冀州的兵马鲜于辅自然乐意,他随荀彧一道出门,比起幽州的风土人情,冀州是明显的汉家风景,行人来往,多是熟悉的语调,不会像幽州,胡人各说各的话,荀彧看出鲜于辅脸上的好奇。嘱咐车夫几句后,两人再度上街时,已经是步行。
鲜于辅面有愧色,“劳累别驾了。”
荀彧倒不介意,甚至善解人意道,“彧忙碌,难有放松时刻,今日与从事同行,也算偷闲了。”
听惯了胡人的直来直去,遇上个彬彬有礼的荀彧,搞得鲜于辅颇为不习惯。他应了两声,把注意力放在沿街叫卖的事物上,多少缓解了那点不自在。
走了两步,鲜于辅惊奇叫出声,“胡饼”
荀彧跟在后面,大约明白鲜于辅的惊讶在何处,“先帝爱吃胡饼,长公主离宫后,也将这个习惯带到了冀州。”
刘意一般是忙起来就用胡饼充饥,底下官员有模有样,跟着吃起胡饼。于是上行下效,胡饼再次流行于邺城。
鲜于辅惊讶归惊讶,这东西他在幽州吃了不少,在冀州再吃也没意思。跟着荀彧去了酒坊,品过几杯后,荀彧见鲜于辅爱不释手,主动替鲜于辅买下几坛,托人送去行馆。
鲜于辅想要解释,荀彧笑道,“军中不可饮酒,从事要再饮,归来后再饮无妨。”
大事小事安排的妥妥当当,鲜于辅着实无话,两人出城门时,士兵指着榜示喊道,“长公主要的是脂水,不是麻油,行了,回去吧。”
鲜于辅停下脚步,底下一个百姓正要离去,他好奇问了句,“脂水你们的长公主要脂水”
荀彧欲说明情况,鲜于辅道,“要的话,我那倒是有些。”
荀彧和鲜于辅来时,刘意正与掌畜令清点马匹。放牧的效果不错,至少这一批马都是膘肥体壮,可以上战场了。等刘意走到另一处马厩时,见里头的马匹又瘦又脏,转头便看向了掌畜令。
掌畜令擦着冷汗解释,“这些马是得了病,无法再上战场了。”
刘意上前打量,问道,“什么病”
掌畜令一脸惋惜,“瘸了。”
刘意顺势看去,果然有好几匹马蹄下怪异。掌畜令生怕刘意怪罪,和刘意解释来龙去脉,“长公主有所不知,驮行,负重,尤其是行走乱石堆时,马蹄时常受损。马场马匹众多,无法一一检查,以致最后发现时,已是无法挽回。”
刘意倒不是很怪罪,她主要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不给马钉马蹄铁”
马蹄相当于人的指甲,搁你拿指甲在水泥地磨磨试试。那钉个马蹄铁就不同,戴个美甲指甲增厚,自然有勇气磨水泥地了。
面对掌畜令的目瞪口呆,刘意不确定问,“那牛羊呢”
掌畜令好半天才回神,“不曾想过。”
好呗,敢情是还没发明。
荀彧前来寻刘意,掌畜令是厚着脸皮跟在刘意身后,他天然敬畏刘意,可遇上这事时,简直是豁出去了。
“长公主,再讲讲吧,再讲点吧。”
刘意也很为难,她只是给掌畜令画了个大概形状,剩下的是真的全靠掌畜令自己猜了。
“牛的得分开钉,需要两块蹄铁。好了,不要再问,我真不知道了。”
刘意就差小跑了,马蹄铁这东西还是她当初旅游时看到的,真让她指点江山,她又不是专门修马掌的师父,怎么可能知道。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等候的荀彧面无表情,鲜于辅则是对刘意一望再望,当时出了什么大事。神色不由严肃,“出了何事”
荀彧目露喜色,“长公主托人寻的脂水,有消息了。”
那天下午刘意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好不容易送走鲜于辅,刘意拉着荀彧终于臭显摆了一次,“这个是火楼,这里是油柜,用的时候把火焰点燃,抽拉唧筒,石油经过火楼喷出,遇热就能点燃。”
刘意说完就差来句快夸我,可惜她面对的是荀彧和麹义,荀彧看完只说句,“工艺颇为复杂,麹将军呢”
麹义习惯了刘意的奇思妙想,下午那会掌畜令跑过来说长公主给了一个好大的惊喜,现在长公主亲自给了一个惊喜。
麹义研究了会,又问射程,大致得出结论,“可用火攻。”
“水战亦可。不过具体如何,还需看实战效果。”
麹义说完荀彧干咳一声,他懵懵懂懂转向荀彧,人家递了个你看的眼神。
再看刘意哀怨的表情,麹义懂了,他立刻拍起刘意马屁,“若有此物,此战定能不战而胜。”
行吧。
待麹义走后,荀彧见刘意神色平静,不由安慰,“长公主不必伤心,麹将军战术向来稳扎稳打,猛火油柜新出不久,想必他还未想到如何使用。”
刘意倒没有空欢喜一场,的确有些东西一开始不被重视,可谁知道后来会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