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念头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
无论是以怎样的身份,也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
「我想要去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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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二人成为家人的方法是存在的,只不过不是作为兄妹,而是其他的身份。
可每当渊绚想到这点的时候,她都要开始思考起涩泽龙彦有无这方面想法的可能性。
一直以来都在以她的“哥哥”自居的涩泽龙彦,在他的眼里,她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妹妹”。
联想到他们之间没有亲缘证明的、也从未被渊绚认可过的“兄妹”身份,趴在涩泽龙彦背上的渊绚忽然想要问他一个问题。
她没有抬起脸来,依旧贴着他的后颈,渊绚知道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叫你「哥哥」,我们能成为真正的家人吗?”
在她细微的声音传入涩泽龙彦耳中时,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而后停下了脚步。
渊绚对这突如其来的静止感到忐忑。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询问。
涩泽龙彦沉默了几秒钟,他的脑袋转动了一下,视线望向自己的后背。
趴在他背上的渊绚能够察觉到他的动作,但她心生胆怯,竟不敢抬起脸来面对他的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涩泽龙彦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他说,“我们一直都是家人,绚。”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平静,但又非常认真,似乎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不存在任何疑惑的事实。可这样的反应却让渊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使得她搂紧了对方的脖颈。
将另一个人从后背完完全全地拥住的感觉让她的心底里有了一点底气,她开始说服自己尝试着去相信他说的话。
于是渊绚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是真的。”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有一个从四年多以前,从她被对方握住手掌的那一刻起,她便想要询问对方的问题,在这个瞬间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获得这份“幸福”的人会是我呢?
平庸、胆怯、弱小……在渊绚看来,她的身上不存在任何值得他人为之付出的东西。
但是涩泽龙彦说,“因为你是渊绚。”
他逐渐又迈开了步子,背着渊绚一步步地走回住处,他告诉渊绚,“因为你就是我要找的渊绚。”
是能够凌驾于他所有“藏品”之上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无可取代的珍贵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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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森居住的第四个月,渊绚收到了一封很长的来信。
写信的读者她仍有印象,正是那个以“万世极乐”为落款的奇怪的人。
在这一次的来信中,渊绚对他的了解更多了。尤其他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令渊绚沉思了许久。
『真是高兴呢,我又一次读到了您的作品。并非是特意去找来读的,就像我读到您的小说一样,这些事都发生在偶然之中。
但这样的偶然,在我看来却仿若命中注定一般。于是乎我决定再一次给您写信。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您见一面呢~”这种话在您看来会觉得失礼吗?如果会的话,就当作没有看到地忽视掉吧。
“相比于《记忆》,《荒神》则显得更加残忍了呢……”“简直就是无解的悲剧啊!”这样的评价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获得了极度的统一。
啊……对了!我忘记告诉您了,在读完了您的《记忆》之后,我有把这本书推荐给认识的人哦!
因为我很喜欢这种“分享”的感觉,看着周围人们的反应,看见他们脸上露出的表情,我就能够像他们一样了。大家都说,我是一个很能理解别人的人。
所以身边的人们,都非常喜欢向我倾诉。大部分是生活中的琐事,比如恋爱的烦恼、朋友的相处、还有课业上的困难……但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
“这个世界,让我觉得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这样的话,也是有人同我说过的。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她在我面前哭泣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她说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忍受活着的痛苦了。
这实在是太过可怜了,如果什么都不帮她的话,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如果是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觉得吧?
因此,我想到了您的小说。我现在的遭遇,不是正和书中的“万世极乐教”教祖一模一样了嘛!这样的巧合真的就跟命中注定一样啦!
在小说里,教祖拯救了那些可怜的人们,他给予那些人同情与安慰,让他们获得了救赎。其实我之前也有想过,将自己代入到他的角度,倘若是我,会怎么做呢?
于是,我尝试着安慰了她,没想到这样的安慰真的起了作用,本来已经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念头的她,竟也在我的话语中重新获得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真是一件好事呢!”我是很想这样告诉您的。但是,在这种本该高兴的时候,我的心中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喜悦或是庆幸。
我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故事中的教祖,在面对那些向他祈祷的信徒,向他寻求解脱与救赎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这样的吗?
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想要知道,这件事也只有您能为我解答。在写出那个故事的时候,在创造出那个角色的时候,您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想法,让他出现在这个故事中,成为了这个人的呢?
一旦开始设想您的创作过程,我便忍不住猜测起您是一个怎样的人来,在书写的过程中,您是否也与现实中的我一样,如此平静地看着那些“角色”和“情节”呢?
请告诉我吧。』
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渊绚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看到那封士兵的来信时的感觉。从她的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是一股难言的恐怖。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着这个世界,在啃食着现实。
这般可怕的想法将她吓了一跳。
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给对方写去回信。如果不写的话,这件事一定会在她的心中留下遗憾。
就像当初的那封信一样。
那之后渊绚时常会想起它来,也想起那个失去了归宿的士兵。如果当初她给对方写去回信,无论她在信中回复了什么,都比什么回应都没有更好。
因为……有人正在向她求救。
从对方的字里行间之中,他在说着,“请救救我吧”这样的话。
渊绚无法再一次忽视这样悲切的恳求。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拔开笔帽。
『你好。』渊绚用了非常平淡的开头,『能够再一次收到你的来信,我觉得非常高兴。』
但在写下这个开头之后,她却迟迟不知道应该如何落笔了。
和“万世极乐”不同,渊绚并非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人物和情节的,她也从不未像他那样,对他人的感情无动无衷。
但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处理的方式。
感受不到感情的人,却能对他人的诉求做出几乎完美的回应。可极度敏感的渊绚,却时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情感。
这是非常戏剧化的残忍。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忽然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对方了。
『说一些后记中也没有提到的东西吧,在我决定动笔写下《记忆》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便已经想好了它的名字,而在最开始的时候,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存在着的人物,只有“主人公”一人。
他就是我的全部。
我怀抱着一种胆怯而又迟疑的心情,在草稿上写下了他的“记忆”,在那个瞬间,我便激动得几乎要为此落下泪来。
因为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正在注视着、甚至是在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不得不令我为之动容。
如你所见,我和你所设想的有些不同。为此,我应该先说一声抱歉。
但我仍记得你的上一封来信,在信中你对我说,或许“教祖”便是你的前世。这令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人的每一个特点都是绝无仅有的,正如一个世界只会存在着一个“你”。而在我看来,小说也是如此。每一本小说、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独特的世界,所以其中的每一个角色,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将他们,视作与你我一般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看法。』
在将这封信寄出去之后,渊绚和涩泽龙彦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
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公园里有很多散步的人。渊绚看见了一对非常亲密的男女。
那名女性抱着身旁男性的手臂,他们在不远处的另一条长椅坐下,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渊绚看了他们好一会儿,而后转过脸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
她伸出了手,手臂环着对方的腰身,她缩进涩泽龙彦宽大的披风下,脑袋凑到了他的胸口。
涩泽龙彦的脸上带着意料之外的神情。
“绚?”
渊绚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她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脏正在跳动的声音。
她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涩泽龙彦愣了一下,随即他说,“现在就可以回去。”
闻言渊绚抬了抬脸,“我说的,不是民宿。”
理解到她真正意思的涩泽龙彦沉默了几秒钟。何时回横滨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因为在他看来,就算定居青森也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在涩泽龙彦以前的生活中,他从来没有定居的地方,一直游走在世界各处的“收藏家”,永远都在寻找着能够令自己生出兴趣的藏品。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什么而停下脚步。他第一次为了某个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涩泽龙彦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为了渊绚而做出改变。
他听到自己说,“等你过完生日,我们就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绚隐晦的试探,永远被涩泽完美避过。
安利大师童磨再出场,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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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换了一个新的封面,它的诞生是真的过于艰难了qaq大图可以去我的围脖看,和笔名一样乌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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