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单独开火你们就没有什么意见吗？”嗅着那边传来的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斯图尔特有些心不在焉地戳着手里的饭菜。
实话说，餐桌上的这顿晚饭已经比他母亲的厨艺好了十倍，但和那边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他没吃过。
好想吃……但感觉说出口会被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同母兄长打死。
“那个大人制作的菜, 一般人不敢吃。”阎希抬头回了一声, 只要不和夏夜相关, 他的确是个个性温和的少年。
听到斯图尔特喊夏夜‘夏夜’, 他在阎希这里的威胁值就减了大半。
“为什么？因为看着好吃而实际上味道很魔鬼？”
“因为他是强者，没有人能指挥他做事, 除非他自己愿意。而他只愿意给哥哥制作食物。”
斯图尔特立刻懂了：“所以他们是情人。”就像他父亲只会为一人制作烛光晚餐，这是只属于情人的浪漫, 其他人不可触碰。
“噗——”
“咳咳咳！”
护住自己差点被飞沫殃及到的晚餐, 斯图尔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说错了什么？”
“哦, 因为夏夜是未成年？”斯图尔特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因为感觉太成熟，所以忘记了夏夜还是未成年，成年人和未成年有深入接触在他们国家可是要判刑的，“好吧好吧，我知道未成年不应该也不能和成年人恋爱甚至发生关系, 他的家人知道了一定会发疯。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阎希幽幽道, “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别乱说。”
斯图尔特夸张地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好的。”
虽然离得远, 但是因为被喊了名字所以‘听到’的夏夜：……
他看着对面笑眯眯的星罗, /干脆问：“你也听到了？”
“毕竟是在讨论我的事。”星罗倒也不否认,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 附近有人喊到名字, 再去讨论他, 这边能察觉到，所以他也‘听到’那边的讨论。
“仔细想想，倒也不吃亏。”夏夜看看星罗的脸和锁骨，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思想淡定抛出这句话。
“哦，真巧，”星罗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都这么想，等你长大一点，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时候，要不要试一试？”
“我拒绝的话，你以后还给我做吃的吗？”
“做。”
夏夜立刻松了一口气：“我拒绝。”
卧槽……饶是主控，系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宿主的确有点天然渣，星罗太惨了。一开始它还惊讶于星罗藏着这种心思，后来就被宿主的神操作给击倒。
系统在那纠结，在场两个人却一个比一个淡定。夏夜还在心安理得地吃吃喝喝，星罗依旧淡定用筷子戳可乐鸡翅。魔君和夏夜一样是个甜食控，对甜味菜系没什么抵抗力。
事实上星罗没有失望，他甚至想：学厨艺果然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之上就是和夏三君契约这件事。
而且他还有两年半慢慢磨，这时间说起来也不算短。
第二日是除夕，夏月一家准备去另一个城市祭拜夏三君，很可能以后不会再回来。
夏夜把斯图尔特住过的房间锁起来，斯图尔特问他为什么。
“房间很多，专门为你留一间也没关系。下一次再来，这个房间还是现在的样子，你住着也会开心吧？”
为只住过一日，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的他考虑得那么多么？轻描淡写里说不尽的体贴，让人好感顿生。
“夏夜，”斯图尔特很认真地对夏夜说，“对你情人好一点吧，情人太受欢迎，也会很辛苦的。”
“呵。”夏夜皮笑肉不笑，要不是看着是阿爷外孙子，这小子活该被揍一顿。真以为他的体贴是群发的，人手一份？
“说得是呢。”倒是系统一直点头，回头还一剑刺到宿主心口上，“然而宿主依旧还是单身狗。”
夏月两夫妻站在门口，夏夜这是第二次看到她，夏月有些尴尬也有些愧疚地看过来，知道了夏夜独自生活三年，她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真是奇怪的人，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应该贯彻到底才对，发现对方过得不好就愧疚，于事实不会有任何影响，反而影响大家心情。”夏夜看着他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嘴里小声说。
“是因为小夜很优秀的关系。如果愧疚的对象不够优秀，过往的艰辛也变得没有魅力。但是如果是很优秀的人，就很容易触动名为愧疚的东西。不用太在意，人类的传统而已。”星罗伸手按在他的头上。
“说得是啊……可以把手放下吗？刚刚洗的头发。”
“原来是刚刚洗的吗？难怪手感很好。”星罗加快了rua秃的节奏。
“把你的手剁了哦。”
“没关系，还能再长出来的。”
冬日比夏日要短，感觉才送走夏月一家，一眨眼已经是晚上了，灿烂的烟火燃起在古里小镇的夜空，夏夜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热闹。
“哥哥，要一起放烟花吗？”阎希抱出一大箱烟花爆竹，夏夜怀疑他将那家专卖店搬空了。
家里的小妖魔明明都怕火怕爆，偏偏这时候一边怕得抖脚一边抱着选中的烟花在院子里跑。
“我特意选了一些没有声音的。”阎希拿着一根仙女棒走过来，“哥哥要和我一起玩吗？以前一直想要和人这样一起玩，今天真的好开心。”
“小孩子才会玩仙女棒。”夏夜说。
但阎希不由分说给他塞了一根，点燃。
燃烧的仙女棒像一个小小的梦，在手中闪耀光芒。
院子里燃起一根又一根仙女棒，小妖魔们拿着它在院子里追赶打闹，它们走到哪里，热闹和小小火花闪烁到哪里，如流光飞舞，如星河坠地。
夏夜看着自己手里的仙女棒燃完了，他转向阎希：“还有吗？”
星罗站在门口，靠着柱子看着众人，天上的银花和院子里的星河都倒映在他的眼里。
“吃饭了——”柳婆婆拖着长音喊他们，她眼馋满桌的珍馐美味已经很久，就算这一桌都下了毒，她也要先打电话叫救护车再吃。
院子里的小妖怪都跑回来，连荷花池的鲤鱼曼曼都飘着水汽走过来。
大家围着张开的大圆桌坐了满满一桌子，圆胖的坛子、细长的竹竿、跳蚤一样小的拇指妖……各种各样的小妖怪围聚在一起。
“没想到我们也有机会吃到大人亲手制作的美食，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呜呜呜呜。”小竹竿的眼泪和爆开的自来水管一样多。
坛子把头送过去接下：“麻烦再多一点。”坛子养了两尾小鱼在它的大肚里，它们很喜欢小竹竿的眼泪。
小妖怪们都激动得不知所云，这个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嘤嘤嘤……”
快乐的气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哭声，定睛一看，一只湿哒哒的章鱼仔趴在桌子上水漫金山。
“主！”
章鱼崽才张开嘴，‘啪唧’一下，夏夜一掌将这只章鱼拍扁了，他揪起这只肥章鱼晃了晃，丢进自己的酒杯里，然后倒上满满的酒：“是红莲寄存在这里的。”
稍解释过，他就把酒杯连同转着蚊香眼的章鱼一起放到一边去了。
夏夜拿起新的酒杯，倒上一点桃花酒，作为家主发表讲话。
“今天没有别的事，就是吃喝玩……”
“叮咚，叮咚。”手机铃声在关键时候乱入，夏夜眉心一跳，快乐的感觉突然淡了很多。他看向星罗，却见星罗皱着眉看向东南方向。他知道，肯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举着酒杯他勉强笑着：真会找时间。
虽然心里装着事，夏夜还是笑眯眯说了些新年快乐，明年实现自己的愿望之类的祝福话语。
年夜饭是星罗亲手制作，美味到能让人忘记生活的烦恼，以往只是闻过却没有吃过的众人恨不得把头埋进碗盆里。
饭后没别的事情，夏夜用投影在院子里给小妖魔放直播，他自己去了另一边，看看情况。
“妖鬼行动了。”星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显然他也收到了消息。
“选在这种时候是故意的吗？”夏夜眉头上挑，“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这个时候却突然来通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外的事情么？”
打开手机浏览了网站，夏夜的眉深深皱起：“居然利用动物。”
这倒是他们的疏忽，只关注人，却没有想到城市里数量不下于人类的流浪动物。
“幸好是过年，这些城市里的人少了很多。”星罗说。
凡事有利有弊，因为要过年，很多人回家了，这时候人手肯定不够，但也因为过年，城市里少了六层人，减少了很多可能受害者。
“目前得到消息的只有几个一线城市，那边流浪动物比较多。很多人养宠物都是一时冲动，也没有和同居的人或者家人商量过，最后自己承担不起责任就选择放生。”
“攻击人类感染人类的流浪动物，是妖鬼留下的后手吧？”夏夜关掉手机，“这个年注定不好过了。”
这个大家合家欢乐的时候，很多人还沉浸在团聚的快乐里，并没有意识到外界的危险，夏夜希望他们一夜醒来，世界已经再次平静。
他们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多时候平静的生活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少数人的关注和起哄，流浪动物突然密集伤人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尾巴，现在已经出动流浪动物处理团队，对流浪动物进行抓捕。
而被流浪动物抓伤或者咬伤的人也已经集中治疗。
然而此举似乎得罪了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他们在网络上疯狂抗议。
关于动物有没有‘人权’这件事，大家已经吵了几千楼层，可能几个小时候后外国的流浪动物保护组织也会到达现场。
“小小年纪老是皱眉，人会变老的。”星罗伸手抚平夏夜眉间皱褶。
“我需要出去一趟，别的地方我不管，古里这块地，伤人的不管是人是狗，都必须隔离起来。”夏夜披上外套直接出了门，臃肿的羽绒服遮掩不住他一身锋芒。
星罗也转身离开这里，黑暗中妖魔们迅速跟上。
“夏国的妖魔界，还轮不到别国的妖鬼来捣乱。”
夏夜走到街道上，家家户户的屋前院后都点着蜡烛，所以显得街道特别亮堂。
他看到青远老板和随天雨走在小巷里，身后跟着长长的物灵队伍。两者在巷子拐角处遇上，就相互/点点头。
“青老板出来散步？”
青远温柔笑着：“大人也是吗？”
看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墨迹，急性子的随天雨忍不住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你们能不能快点？”
夏夜看看天：“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然而看起来却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下了雨，就不好随便走亲戚了呢。”
“我们这边雨不大，倒是城里可能有暴雨。”青远慢慢将头发撩到耳后，“或许大家已经做好了会有内涝的准备。从古至今，水涝之后就有瘟疫，大人不妨多准备些草药。”
随天雨在旁挥手：“你们听不见我说话吗？”
“谢青老板提醒。”夏夜就像是没瞧见那只挥出残影的手。
“不必客气，自己的居住之地，无论是谁，总是希望它好好的。”
夏夜看着已经被灰色的云覆盖的月亮，一字一顿：“它一定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