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邬颜被询问分家事宜的时候, 还有些懵。
她只是提了一句想在县城买房子,方便照看着夫君,怎么就成了闹着要分家?
更何况施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如果在县城有房子,就不需要每天都推着车赶来赶去。在路上浪费的时间, 也能多赚一半钱。
原本还不理解, 直到施父把林氏和施老二叫过来, 她才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老二家的, 你是不是把串串的方子告诉了你娘家人?”
“冤枉啊公爹,”林氏张嘴就嚎,“咱们家都指望着串串赚钱呢, 我林玉儿就算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啊!”
“哼!你那娘家大哥,可是在县城卖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串串呢!”
林氏眼珠子转了转, 狡辩道:“可是......串串那么简单,看多了自然就能够做出来。”
施父听了这话, 气的手中的烟.枪.哆嗦,施母也气的不行:“好啊, 还在撒谎,我们施家供不起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媳, 让老二给你封休书, 回去和你那亲娘一块儿卖串串吧!”
“娘, 娘, 冤枉啊!”林氏哭的更厉害了, 但就是不愿承认, 她偷偷掐了一把施老二, 男人疼得面容扭曲,不得已开口,“娘,玉儿真的没有干那事,是我岳母最近一直在摊子上帮忙,可能让她给看去了。”
“没错没错!”林氏点头。
听完几人的争吵,邬颜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搁着的林家卖的串串,普一入口,便尝出是一样的味道。
麻辣串串的锅里的辣酱是她自己炒出来的,老林氏就算眼睛尖,也不能只凭借.肉.眼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施母明显也是明白这一点,她可是自诩邬颜师傅的接班人,对串串的方子一清二楚。
越清楚越生气,最后想了想,突然就决定了:“分家!”
不就是供老三读书么,以前她和老头子只能种地,一年才收成十两银子。
现在有了串串和炒田螺,他们一天就能赚二两呢!
“娘,你和爹都在,怎么能分家呢!”施老大皱着眉,不认同,他长得人高马大,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可怕。
周氏也劝:“对啊,爹娘,二弟和二弟妹只是想差了,你们可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心里担心万一分家,这串串的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老三家你看呢?”施母忽然问邬颜。
邬颜原本无所谓,可知道林氏主动将小吃方子泄露出去,就觉得分家反而是好事,否则以后再做什么吃食,全部给别人做了嫁妆。
“娘,媳妇也同意分家,如果分家,老宅子媳妇可以不要,近来夫君身体差,媳妇想去县城照看他。”
施母叹了口气,老三的身子骨的确才是最重要的。
她将几个儿子儿媳撵出去:“老头子,真的要分吗?”
一会儿的功夫,施父好像老了几岁,烟雾缭绕,遮不住眉间的痕迹:“分吧,不分,怕是兄弟几个的情意都留不住咯。”
“那分了之后,咱俩跟着谁?”
施母内心想跟着施三郎,她和老头子还能.干.几年,等到三宝考上官,他们就能跟着享福。
“自古以来,分开后都是跟着老大过,咱们没道理给老大难堪。”
“可三宝……”
“咱们赚的钱给老三,也不需要他照顾,不就行了?”
这算是十足十的偏向了,施母之前还确之凿凿,这会儿又开始犹豫,她道:“再想想吧。”
“哼!你就是妇人之见,这家可以不分,但这生意,可不能再这样干了。”
“那怎么办?”
“老三家不是说要去县城买房子吗?这次的事情是老二家做的不对,这样吧,买房子的钱就从公里出一部分。”
“就怕老大老二不同意。”
“哼,他们是帮着养弟弟,可这炒田螺和串串有多赚钱,他们不是不知道吧?老三媳妇心眼好,愿意白送给他们,他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也是,这段时间赚的钱,怕是早就抵了施傅兴读书花的时候钱。
思及此,施母终于点头同意:“先买房!”
——
牙人领着女人走到一座宅子前,从一大串钥匙里找到其中一个打开大门,推开的时候,还发出吱哟吱哟的响动。
“这位娘子,您看看这座怎么样,离县学近,走路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屋子虽然只有三间,但天井大,住一家人足够了!”
风吹动脸颊的面纱,邬颜抬眼瞧了瞧。
她已经看了好几座宅子,这是最后一个了。
第一眼望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院子里的那株白梅。
白梅的花瓣是白色的,只花蕊处添了粉,像是躲藏起来的羞涩。前几日下过雪,这会儿有些雪还未化掉,压在枝头,和白梅不分彼此。
邬颜脑海中忽然就想起她在书房看到的诗词。
雪压寒梢玉作团,不教蜂蝶到阑干。
只应一点清香在,却被人间着眼看。[注1]
仿佛是心有灵犀,施傅兴一早就预料到他的新住处有这么一株梅花吗?
因着此,邬颜对这座房子的第一印象就有些好。
到后面,哪怕房子里的家具有些破旧女人也没有介意,反正都要换掉,正好可以让牙人少些钱。
“小娘子可是看到了?实话不相瞒,其实早上便有人来看过这户房屋,你要是再犹豫,可能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牙人拍着大腿极力劝说。
都是卖房推.销.的常用话路,再过几百年,那些房地产的中介也会这样说。
邬颜心中其实已经算满意,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是有些太小,如果乡下爹娘哥嫂过来,都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住。”
“怎么没有,东西两间都可以啊。”
邬颜摇头:“东边这间要做成书房,西边这间倒是可以让爹娘住,就是太小了些,万一两位哥哥和嫂子也过来肯,定就无法安排。”
牙人:“……”
实际上,也是因为这房子太小,所以才迟迟无法出手。
想了想,牙人咬牙道:“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便宜些钱。”
“嗯?便宜多少?”
“五十两银子,只要你四十五!”
在牙人看不到的地方,邬颜翘了翘嘴角。
……
“施兄,请留步!”
课下,夫子布置完功课匆匆而去,施傅兴合起整理好的书本,起身准备离开,被久不见面的胖子王麟给叫住:“施兄,有事相商。”
施傅兴回头,问:“何事?”
“嘿嘿嘿,这不是施娘子的分红吗,第一个月的分红。”
王麟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本来打算直接交给施娘子,但她好像最近都没有来此。”
“没来?”
“对啊,你爹娘倒是每天都来。”
施傅兴怔了怔,他最近忙于学业,很久没有去串串摊子,但每天中午,施母还会来给他送饭菜,最开始因为邬颜没有来,他还有些不悦。
说他长得丑?
哼,男子当抱鸿鹄之志,胸有沟壑,以封侯拜相为目标,以报效国家为己任。
或做一个像谢名儒那般不慕权贵,寄情山河,如同嫡仙一般的闲云野鹤。
启能仅仅以长相而评判好坏?
更何况他哪里丑了!
女人们果然肤浅!
“所以这分红的钱你就帮忙拿着吧。”王麟笑呵呵地把荷包塞到手中本想拍了拍施傅兴的背,谁料对方丝毫不给面子地避开:“多谢。”
啧。
经过几次“合作”,王麟也算甲字班唯二能和施傅兴谈得上话的人,结果对方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独人。
两人的聊天不尴不尬,但放到外人眼里可就不是这么那么一回事了。
“哟,胖子,爷说最近怎么不见你呢,原来堂堂金城富商的儿子,自甘堕落改和这种泥腿子玩了?”
身后响起吊儿郎当的声腔,一个瘦弱的学子从外边横.插.过来,朝着施傅兴讽刺:“怎么,二十板子居然没要了你的命?!”
话语里阴阳怪气,看见少年人好好站在这儿,瘦子颇有些遗憾。
闻言,施傅兴倏然攥起拳头。
那日的经历一瞬间又回到眼前,被诬陷,被欺骗,被衙役拉着扔到地上……可恨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县令大人也被这些混蛋蒙混,一时间分不清真相。
“呵呵呵,刘兄这几日还好吗。”王麟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令尊没有为难刘兄吧?”
本来是为了岔开话题,结果说起这事来,瘦子脸都扭曲了,如果不是施傅兴不识好歹,他的月试岂会不通过?!更不会被父亲请家法教训了一顿!
“独人,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上一次只是二十大板,下一次……呵呵。”
瘦子朝着施傅兴阴险地笑,一切不言尽在最后不怀好意的笑容中。
施傅兴听的眉头紧皱。
王麟不好让两人打起来,赶紧拉着施傅兴离开,嘴上笑呵呵说:“对了,施兄,要不要去聚缘楼一起吃一顿。”
施傅兴:“……”
一路逆着人流行进,施傅兴眉间沟壑难平,从刚才开始便如此。王麟说了几句都没有人接腔,也懒得赔笑脸了,更合理他还是富商的儿子,没有必要对少年低声下气。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聚缘楼。
施家的摊子还摆在那儿,施傅兴过去见施父施母。
“三宝啊?你怎么在这?”
施傅兴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娘的意思?”
“嘿!你媳妇没有跟你说啊?她今天在县城看房子呢,等看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住在县学,不用吃县学那猪食,直接搬出来住,身边也有个体贴人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