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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水围
    月考成绩出来,林义紧绷的弦又可以自我放飞一段时间了。



    进步比较快,全校169名,比起上次足足进步103个名次。



    林义觉得,大伯开口闭口的皮鞭暂时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了。



    看到林义的成绩又开始回暖,小伙伴们特别开心,邹艳霞还特意买了一袋小布丁雪糕庆祝。



    穿着校服的七人,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人手一个小布丁雪糕,或者透亮的老冰棒。



    剥开印着“奶油口味”的包装,林义狠狠地撮了一口,然后开始嚼。



    林义嚼雪糕这一脆脆的冰碎声,瞬间吸引了其他六人的注意。



    好吧,他才发现自己重生过来错乱了团队节奏。无视六双眼睛,把视线拉向天空,也开始慢慢地抿着雪糕,为了表示合群,林义还用舌头舔了下快滴落的乳白色水滴。



    还真别说,九十年代的冰棒确实有点魔力,甜甜的,凉丝丝,有股子时代味道。



    武荣最近特别爱干净,那双回力牌白色新鞋,在他脚上各种不对劲,吃个老冰棒的功夫,硬是换了好多种小姿势,生怕把鞋子粘上灰了。



    “武荣同志,我严肃地声明,米珈同学已经注意到你穿新鞋了,请安静点好吗。”李伊莱嘴角含着雪糕,眼睛盯着那双格外白净的鞋子。



    “我、我、我~”



    青春期的武荣格外青春又羞涩,面色通红地又开始了口吃,有心辩解一句。但一碰到米珈的视线,就像老鼠见了猫,最后还是低下了暗恋的头。



    原谅林义跟着其他人不厚道地笑了,就连米珈本人也没太过避讳,微笑挂在脸上。



    “林义,向左看。”天生自带喇叭的范会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刻的声音比较大。



    闻言,林义惯性往左看,刚好看到一个灵气十足的身影。和朋友散步的对方貌似也听到了范会兰的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



    原来是她,林义重生前的暗恋对象。



    说起来这暗恋的也太业余了。上辈子直到高考后才晓得人家的全名,后来林义回忆起这段纯恋时,给自己胆怯的借口就是:不在一栋楼的原因。



    林义暗恋这个女生,在七人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经常透过窗户偷看人家,久而久之就被李伊莱发现了。



    前世三年下来,连对方什么时候会经过教学楼下面的石子路走向食堂、什么时候回女生寝室的规律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被李伊莱发现了。



    这年头的学生比较纯,特别守规矩。虽然也起哄,但很少乱来,所以林义不太担心出格的狗血事情发生。



    七人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女生慢慢走过,直到背影消失,其余六人才把视线集中到林义脸上。



    “奇怪,你最近有点不对啊。”于海盯着林义的脸仔细研究会,却没有发现以往的那股子爱慕和羞涩。



    武荣和邹艳霞若有所思,想了一会没想出原因,只能归功于林义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书店上面。



    不过两人是不会告诉其他人,林义开书店这事的,因为林义特意交代过他们。



    邹艳霞两人猜不出原因,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所以李伊莱干脆说了句,“胆子这么小,白瞎了你这身皮囊。”



    “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林义刚好对付完冰棒,空出嘴来回了句。



    这下子其他人都是眼睛大睁,少男少女之心爆棚地看着李伊莱。



    刷地一声,一向直肠子的女生也划入了面色通红的队伍。



    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李伊莱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林义是怎么看破她那点小心思的。



    ……



    九十年代去香港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这个年头想要过去,只有探亲、跟团游和商务签三种方式。



    而且一年里,每个地方都有名额限制。



    好在林义一大家子在邵市有点关系网,不然手上这张“全手写纸质证件”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次随林义过去的有关平、吴景秀、蒋华三人。



    带着关平,林义心里会踏实很多。不论是去特区的火车上,亦或在回归前夕有点杂乱的香江,感觉带着他会有一份安全保障。



    而吴景秀和蒋华,林义是有意在培养她们,这次自己算是带她们熟悉下环境,以后有事情就得她们自己过来了。



    罗湖口岸,林义一行人告别了阳娟两口子,就在这里等待渡船。



    林义注意到:自从来到特区后,吴景秀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些不一样。在她的瞳孔里,林义读出了“向往”二字。



    比如黑色西服搭配宽领衬衫的风度男子,撩骚nv人爱穿的喇叭裤。



    以及后世很火、现如今却有点“非主流”的长筒条纹袜。



    当然,94年最潮流的还属文化衫。不论是从衣服面料、裁剪、细节甚至用途都别致了这个时代的缩影。



    而文化衫中的佼佼者就属“fila”logo类的衣服,不管是横标竖标,还是弯弯绕。它独属九十年代的设计,也是这个年头的时髦。



    靠着木制栏杆,最让林义眼花缭乱的还属这些油头中分的男人们。



    甭管多大年龄,他们都爱夹着个文件包,而且拉链尾带越长越拉风。



    更有甚者。



    戴着副太阳镜,白色宽领衬衫还会开个低v领。里面不论金的还是银的,那些粗壮项链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吸人眼球。



    渡口有些热闹,宛如在炖一锅沸腾的粥。众人虽然表面上是各扫门前雪的不搭帮,却还是你默默看我,我悄悄观察你的模样。



    一位白发、白衬衫、白色西裤、白色尖角皮鞋,全身白的老爷子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在“滋滋滋~”的无码电流声中,开始摆弄起老式收音机,不一会就传出来一个有点烟熏、又有点俏皮的声音:



    小河弯弯向南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



    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月儿弯弯的海港



    夜色深深灯火闪亮



    东方之珠整夜未眠



    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



    这是罗大佑版本的“东方之珠”。



    林义发现,当这首歌曲传唱出来的时候,现场还有不少人小声附唱。



    就连身边的吴景秀也是在悄声抿嘴。



    林义看着有些兴奋的吴景秀,“你好像特别喜欢这座城市。”



    “是啊,难道你不向往这美丽的天堂吗!”吴景秀的天性在慢慢释放,在激动中,声音都大了好几个分贝。



    “回去不好交差。”看着异样的吴景秀,关平悄无声息地自言自语,脸都快蹙成一条缝了,愁的。



    “明年我们就把公司搬迁过来。”在这别开生面的“演唱会”现场,林义的声音也不得不大了几分。



    “真的?”这出声的是一直比较沉默的蒋华,听着两人的对话,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



    “真的。”林义点点头。



    “要是你没考上大学怎么办?”乌鸦嘴的吴景秀就理智多了,她以为林义这话是为了稳住她那别样的小火苗。



    “咳咳~景秀。”吴景秀的话,让关平实在听不下去了,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憋了半天才挤出这四个字。



    “哈哈哈~”看着关平的囧表情,两个不怎么相熟的女人都是会心一笑。



    “放心,明年来特区是既定的战略目标,所以你们要加把力。”林义没在意吴景秀的不当言论,只是心里记个小本本,以后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香江。



    一直流传着一个名为“李氏力场”的恶搞——传说香江有面“墙”在保护,即使是台风也在周末,或朝九晚五以外的时段出现。



    当林义一行人真正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则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面“墙”。



    这面墙如同一个镜像折射着香江的光影。靠右行驶的车、似懂非懂的语言、密度极高的摩天大楼、闪烁的霓虹灯牌……



    港剧在一行人脑中的印象与现实在不断磨合。



    “真美!”在只有英语和粤语报站的公交车上,蒋华望着窗外,用只能自己听得见的声调。



    而吴景秀就更加不用说了,早把安在特区的“天堂”二字搬到这里了:



    “这就是张爱玲笔下的倾城,是徐志摩笔下的琳琅,是余光中诗里的情人,是李碧华书中的鬼魅欢场。真的是天堂啊~”



    就连平时一副非礼勿视的关平,也在左右侧头。



    林义顿时有种自己带了三个土帽进城的既视感,不由装做不认识,也侧头望着窗外。



    心想香江这座城市,埋藏了几代人的情结。



    比如芬梨道上的太平山,天水围的日与夜,重庆森林的爱与愁;川流不息的尖沙咀,彻夜不寐的铜锣湾,星光璀璨的红磡馆。



    不过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在即将到来的21世纪,它慢慢跟不上大陆一线城市的脚步,一直在停滞中不断徘徊。



    终于下车了,林义摆脱了打不到的士只能挤公交车的尴尬。



    香江大酒店、半岛酒店和文华酒店,林义一行人现在是住不起的,一个晚上几千港元的昂贵费用把吴景秀吓得瞠目结舌。



    短暂的几次问价,就让这个疯狂向往这里的女人偃旗息鼓不少,导致接下来的小半天都沉默着,一语不发。



    林义刻意不去理会这女人的疯劲。现在被吓到了,他心里一下舒坦多了,也不枉刚才特意浪费的一番行程。



    还天堂,看吓不死你。



    “好好工作,也许不久的将来,香江最好的酒店随你们挑。”



    住宿最后还是林义“熟门熟路”找到的落脚点,一间房三百多港元一天。



    酒店前台,看着林义递出去的五千港元,身边三人都没了刚来这里的热情。



    一路走来,三人的异样林义都悄悄看在眼里,显然这五千港元又给他们上了一课。



    在老家邵市,村里的木匠、瓦匠等手艺人,一月能挣两百多元都是高薪了。



    何况大多数的人一个月最多拿到一百多元,毕竟不是每天都开工。



    这还没有把一大批下岗工人计算在内。那些下岗工人家庭的补丁裤,菜市场拾菜叶的尴尬都在夜里,或黎明中不断发生。



    晚餐是在太古广场上的香格里拉酒店解决的。



    “新鲜生蚝28港元一个。”蒋华看着生蚝的价格,有点不敢下手。



    吴景秀也看到了价格,然后看了林义一眼,接着沉默不语,手却不停,一口气要了八个。



    “这么腥?”关平可能是第一次吃,应该说这三人都是第一次吃,只是关平吃不习惯。



    “但这价,我忍了。”面瘫关平咬了一口,然后闷闷地发声,接着硬是让自己嘴巴塞进去三个。



    他这举动,顿时让林义三人忍不住一笑,凝重的氛围轻松不少,不过大家还是不敢太大声。



    因为大家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端环境。周围食客不是说英语就是说日语,最起码也是粤语。而且都是很低声的窃窃私语显得特别文明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