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英灵的太宰治对这名狂战士英灵, 志在必得。
他知道,对方难以拒绝自己。
想想看吧,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会对太宰治这样的人投入感情, 本身已证明他容易被危险与罪恶所吸引。并非是成为谁的替身, 而是,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品味。他过于洁癖与追求完美,导致会相当容易被恶意所吸引。
人的情绪与钟摆相似, 总会自我调节,难过的时候就想看有意思的事,开心的时候又希望被痛苦所安慰。过于善良的人性, 本就会下意识寻求自己所缺失的私心与恶意。继国岩胜本就是个对自身过于严苛, 以至于很容易被偏执的恶意所吸引之人,更别提对他提出这邀请之人是太宰治。
你若问英灵太宰治这么做的目的, 恐怕他真的没什么目的,如同任何一个‘天真的犯罪者’, 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可以这么做。并不是他自身对岩胜有什么兴趣, 或者想要报复缘一之类的,仅仅是因为, 看起来这个英灵很容易被自己所动摇, 他就试着动摇一下,仅此而已。
‘啊,不怪我, 都是他引诱我的, 做出那副‘带我走吧’的表情,忍不住就想带他一起去殉情不是吗?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 我都不计较不是可爱的女孩子了。不是我的错哦, 是他, 想跟我走。’
英灵太宰治理所当然的这样想。
既然,难得遇到了这样一个如此思念太宰治,希望跟太宰治一起走的人,那么带他一起走,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嘛?
“别说那样不负责任的话,”
却有一个,极为熟悉的,如蜜一般甜腻的声音这样道。
英灵宰愕然,他与继国岩胜,以及安静围观中的言峰绮礼一起看向那一声源处。
轻盈的脚步,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如同猫儿轻巧的从地面跃过。
那惊人相似,如镜中倒影一般的存在,穿着杏色的风衣,已走到他们的面前。
与身着黑色便装的英灵太宰不同,这一个太宰治看起来眉眼更为柔和老成,哪怕是同样的脸,依然能判断出这个太宰要更年长一些。
“明明只喜欢女孩子也只想跟美女殉情,你这样,叫做欺诈哦?”
这一个太宰微笑着对英灵宰说道,期间,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继国岩胜。但他的语言,他的风度,他的气质已经完全压倒性击败了另一个自己。
英灵宰有些错愕,随即对另一个自己产生敌意:“啊,这是哪个英灵的能力吗,还是我这么倒霉会在一个有太宰治的世界降临?别一副成年人劝说小孩般的嘴脸啊,你明明也是我,也是一个太宰治!”
穿着风衣的太宰轻笑:“不是劝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英灵召唤的原理——将定式思维实体化,对于其他英灵来说,会以最为强盛之时降临于世。而你,身为英灵的太宰治,概念性的宝具应该是‘人间失格’,那么被召唤出的就是最为极恶,堕落到最低点‘人间失格’的太宰治。这样年轻又绝望的你,又怎能承担起他人的期待?绝望的话,自己去死好了。无声无息,在毫无人知道的地方,化作腐朽的淤泥还能滋润一下土壤。啊,可怜如你,已是英灵的你,连这点益处都做不到不是吗?”
“你!”英灵宰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注意到继国缘一在往这边来,于是他果断决定先匿了,“哼,这不算完,我们还会再见,另一个我。”
继国岩胜动了动手指,他试图去握自己的剑柄,却发现自己除了动一下手指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你……”他看向这一个太宰治,“不是英灵的话,又是谁?”
通透视野告诉他,这个太宰治有实体,那么,真的是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太宰治吗?
然而这个太宰却没回答他,而是直接的走掉了。
在那身影几乎看不见之时,他才听到远处传来的话语。
“别期待获得他人的拯救,或许有些人会幸运的获救,但那绝非你我。要记得,在这人间,无人能救你。”
岩胜猛然惊醒:“太宰老师!”
他追出去,却什么都没找到。
“兄长大人?”
继国缘一追上来了,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岩胜的身躯晃了一下,几乎没站稳。
最终他还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泪水滚落。
继国岩胜,也曾幻想过。
幻想过如果他能救太宰治,如果他能阻止太宰治,如果……如果能再见一面太宰治,如果是灵界使者的太宰治,见到他,又会说什么?面对这个不是自己学生的学生,沉迷于一段记忆难以走出的笨蛋,如果是太宰老师,又会怎么说?
会说,与我一起走?
可他不是继国岩胜,不是那个太宰治,伸手邀请的继国岩胜。
……果然,还是会,对他像对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般的冷酷吧。
‘无人能救你,记住,无人能救你。’
……却同样的,有着其他人难以理解的温柔。
那句话的真正意思是——所以你唯有自救。不要依赖他人,你必须去救你自己。
那正是,他所知道的太宰治。
温柔的,脆弱的,恶意的,又是善良的。舍弃了他,最终难以忍心带走他的学生,却又残酷的留下生命的印记烙印在对方的灵魂上。
那才是继国岩胜所思念的,影响了他一生的老师。
并不是少年的轻浮的爱恋,那是,更为深刻的心意相通。太宰治的思想,太宰治的一部分,一直与他在一起。
……
…………
“你对他做了残忍的事。”
瞬移走了太宰治的齐木喵,对身边的这个太宰感慨道。
“他会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依然活着的太宰治,想到有一个世界能有一个依然活着,如他所思念之人一样的老师而感到高兴。”
穿着风衣的太宰治——系统精灵太宰治偏头轻笑:“也没有说谎,或许的确有那样的世界不是吗?”
齐木喵:“其实就算告诉他真相也无妨,我想他并不会因为你是系统精灵而责怪你。”
精灵宰道:“或许吧,但那是与我无关之事。我插手此事,仅仅因为这个副本还有一个太宰治,算我还继国缘一的人情,如此而已。等离开这个副本之后,他们变得如何与我毫不相关,我可不想扯上麻烦。”
齐木喵:“……我想说,不愧是继国岩胜的老师。”嘴硬心软这点,完全一样。
“过早亮出底牌并非我本意,”精灵宰道,“但岩胜那边暂且没问题了。接下来的缘一都能处理,唯一麻烦的是——”
齐木喵接话:“被污染的圣杯是吗?”
“如字面上的意思,圣杯被恶意污染了,系统内的全部英灵都有很高概率被污染。圣杯对英灵拥有最高干涉权限之时就是胜利者决出之时。”
齐木喵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了:“缘一若被感染就麻烦了。不能让他用圣杯许愿。”
可怕的是,这个圣杯战之中竟无人是缘一的对手。在继国岩胜被煽动出了对圣杯的渴望之后,继国缘一必定会全力参与到圣杯战之中。
齐木喵脑中迅速过了一下现在残留在战场上的各方英灵跟御主,的确如之前的英灵太宰治所说,唯一有可能获胜的只有继国岩胜,这是缘一唯一不愿与之为敌,甚至会主动将胜利让出的对手。
如果继国岩胜取得胜利会发生什么?他会让自己的御主间桐樱许愿。间桐樱的愿望又是什么?
齐木喵终于找到了隐藏的线索。
“间桐樱的愿望……是让狂战士复活,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给自己生命带来唯一奇迹的英灵能重返人间。但圣杯已被污染,继国岩胜本身又正好是灵界使者,若是这一愿望得以实现,恐怕会‘复活’的是以鬼之身再现人间的黑死牟。”
这是,继国缘一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兄长大人从恶鬼之途挽回,逐渐找回了人心,若岩胜再次变回恶鬼,缘一肯定会心理失衡,恶灵化更为严重。
那么,唯一能改变现状的是什么?
让其他的英灵获得胜利,取得圣杯。或者提早清除这个可疑的被污染的圣杯。
“提前清除恐怕不可能达成,”精灵宰推断,“圣杯系统已经运行并召唤了英灵,在结束这次圣杯战之前恐怕无法重置。有两个方案,一个是让某位英灵获胜之后,令圣杯战尽早结束。另一个方案就是——尽快完成副本任务,让那对兄弟在圣杯降临之前离开副本。”
齐木喵茅塞顿开,他都忘记还有副本任务这回事。精灵宰不愧是太宰治,智慧的极致并非夸张之词,此人的确当之无愧。
齐木喵立即道:“那么就立即完成系统任务。”
精灵宰微笑:“我已经从缘一那边的面板看过系统任务了,内容是——保护一个叫士郎的少年不受到圣杯战的波及,平安生存。”
齐木喵:……
这不是先有鸡跟先有蛋的问题吗!若要确保任务完成,就要等到圣杯战出问题波及到普通人这个时间点,在此时间点救下士郎。但真的到那一时间点,恐怕圣杯已经降临于世,那缘一跟岩胜那边已经出事了,完成任务还有何意义!
精灵宰继续道:“我能想到的是,如果从少年士郎这边入手,可以提早将他训练成面对何种危机都能生存下来的超级少年,那么哪怕不到截止的时间点,任务也能提前完成。”
齐木喵十分赞同,于是他瞬移去找少年士郎去了。
精灵宰轻笑:“呵呵呵~差不多摸到诀窍了,齐木君的分.身读心术也只能读到表层思维。啊,我可没欺骗他,是他没有听完我说话嘛~就算任务完成,继国兄弟也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脱离,也就是说,完成任务他们也可能会继续圣杯战。最佳的方案,果然是那个啊~那个~”
“真是的,我不想的,我不想这么麻烦的,是他们非要逼我如此啊~若说适合操作的英灵,不是只有那一个吗?”
太宰治伸展双臂,陶醉似的对天空诉说道。
“真的全部都是,情非得已,顺其自然的结果啊,我自己。”
这都是为了还你的人情呢,继国缘一,我的真心英雄,灵界所戒备恐惧的‘恶灵神’,这全是——作为你让我获得自由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