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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6章 触目惊心
    祝烽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打扫战场,然后便带着一队人马匆匆的往祭台去了。



    雨更大了。



    就好像头顶漆黑的天幕被捅穿了一个窟窿,天上的银河直接倾泻到了人间,在雨中跑了没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甚至连身经百战的战马都被这样的倾盆大雨打得睁不开眼,在雨地里挣扎摇摆着不愿再走。



    可是,祝烽一声不吭,策马扬鞭,硬生生的带着众人在雨中飞奔。



    南烟跟在他的身后,这个时候她一张脸都被雨水打得发麻了,却也是一个苦字都不喊,事实上,她的心里的懊恼要比身上的痛楚深重得多。



    她想,她应该留在祭台的。



    不管祝成钧如何,她应该相信祝烽,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找回这个孩子,可她却还是撇下祭台那边的大事过来。



    没想到,老国舅会在这个时候倒下。



    她抬起头来,看着前方不远,祝烽骑在马背上一路狂奔的身影,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快马加鞭的跟上去。



    祭台的位置离战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可是,在这样倾盆大雨之中行进,哪怕站着不动都是一件难事,再加上他们原本已经战斗了数个时辰,这个时候真的已经是人疲马乏,快到极限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淡淡的,像是光明的东西。



    天要亮了。



    整整一夜,他们总算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



    可是,深沉的夜幕和厚重的雨幕仍然遮蔽着这片大地,远处天边的一点点光也不足以照亮他们眼前的路,众人又闷着头继续策马狂奔,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南烟再一抬头,突然说道:“皇上你看!”



    前方的天空,更亮了一些,当然,也就仅止于一射之地以外隔着层层窗户纸看到一盏烛光那么微弱的一点光芒而已,不过,祝烽一眼就看到,前方黑沉沉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座高台。



    是祭台!



    这个时候,祭台上也已经没有人了,甚至连之前一直守在上面的士兵都撤了下来,他们又奋力飞奔了一段路,就看见祭台下面那个原本是凉棚的地方,此刻周围已经搭起了几个帐篷,士兵全都守卫在附近。



    察觉到有人来,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是皇上!”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快,快去禀报鹤衣大人!”



    祝烽根本不停,直接策马飞奔了过去,一直冲到了帐篷外才翻身下马,站在帐篷门口的几个士兵也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立刻上前来跪拜在地:“皇上!”



    祝烽道:“国舅呢?”



    其中一个说道:“回皇上的话,道长现在帐内,鹤衣大人正在为他看诊。”



    祝烽一听,立刻伸手掀开帐子冲了进去。



    南烟也紧跟着策马飞奔过来,两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护着她下了马,不过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倒是比之前更冷静了一些,下马之后并没有立刻跟着祝烽冲进帐篷,而是回头看着方步渊怀里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温别玉,还有小顺子也带着汉王祝成钧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她说道:“立刻叫军医过来,给汉王处理伤口,也好好的给温别玉看诊,绝对不能让他有事,明白吗!?”



    虽然祝成钧被阿日斯兰抓住折磨了一天,但到底只是脖子上一点皮肉的伤,倒不是什么大碍,可温别玉在倓国大军撤退的时候为了保护他,趴在他身上,被那些人随意践踏,小小的身子骨没被踩碎了已经是万幸,这个时候他口鼻流血,早已经人事不省,这才是最要命的。



    下面的人立刻带着温别玉去了另一边的帐篷,军医也匆忙的过去了。



    祝成钧想了想,轻声说道:“母妃,儿臣想要过去守着别玉哥哥。”



    南烟看了他一眼。



    他虽然也浑身是伤,但这个时候,小孩子反倒显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来,哪怕脖子上破了一圈,血流了一身,都跟没事人一样,南烟沉沉说道:“可以,但一定要好好的休息,大夫给你看伤不准胡闹。”



    祝成钧立刻道:“儿臣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跟着跑了。



    南烟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叫人过来安排了一下外面的事,等一些妥当,她才转身走进了老国舅的那个帐篷。



    帐篷内,迷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南烟皱了一下眉头,才勉强辨别出,那是一种浓烈的药味,和浓浓的血腥气,加上雨水冲刷泥土腾起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有点令人作呕。



    而她一转头,就看到帐篷的一边用几张椅子搭了一个简易的床榻,铺着几件衣裳就算是床褥,而面色苍白,几乎没什么生息的老国舅就躺在上面。



    地上,有一大摊血迹。



    鹤衣就坐在床榻边,而祝烽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鹤衣将一碗不知是什么的浑浊汤药灌进了老国舅的口中。



    可是,他昏迷不醒,也根本没有吞咽的意识。



    汤药立刻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舅父!”



    南烟低呼一声,急忙上前,却被站在床边的祝烽一伸手拦住了。



    帐篷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这个时候也像是他们忐忑的心情一样,不断的摇曳着,不定的烛光映在在祝烽的脸上,显得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定。



    开口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迹。



    “你不要动。”



    南烟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老国舅,离得这么近了,她才发现,老国舅面色青灰,嘴唇乌紫,嘴皮好像被烧得干涸开裂,几道血口子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急切的问道:“舅父这是怎么了?”



    祝烽当然无法回答她。



    他也是刚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甚至还不知道老国舅的病情到底如何。



    两个人都盯着鹤衣。



    只见鹤衣将药碗放到一边,又伸手按了一下老国舅的肚子,感觉到里面坚硬如铁,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唉……”



    祝烽立刻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