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个消息,文夫人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文夫人定了下神,倾身用颤抖的语气低声问,
“怎么会是你?!小姐呢,她、她在这儿对不对,你们是闹着玩的是不是?!”
歉意一笑,反正都到这局面了,菟姬可不管文夫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小姐不在这,她……她和情郎私奔了……”
“私奔?!”
险些又要晕倒,菟姬连忙扶住她,文夫人推开菟姬,单手抓着梳妆台的边角,力气之大,那纤弱的指甲都要陷进去了。
粗喘几口气,文夫人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乖巧跪在地上,菟姬将小姐逼迫她穿上喜服替嫁一事娓娓道来,待她说完后,寝居内陷入寂静之中。
文夫人已然乱了手脚。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平日文夜兰的确聪明大胆,但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的胆子竟然能大到这般地步!
这可是欺君之罪!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莫说文夜兰不保,他们文家全部都要陪葬!
思及此,文夫人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梦中,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左手手背,疼。
不是梦。
眼神复杂看着菟姬许久,文夫人俯身凑到菟姬面前,哑着嗓子低声问,
“这件事,宫里有谁知道?”
见文夫人缓过来,菟姬连忙掩唇回应,
“回夫人,这件事宫里任何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
长舒一口气,文夫人只觉这凉飕飕的脖子可算是保住了。
沉默半晌,文夫人心里仍是没底,她眉间的欣喜期盼早已散尽,此刻眉头紧锁,一脸忧虑。
文夫人平日相夫教子深居简出,哪遇到过这般大的事情,思来想去,决定回家找老爷商量。
想起文丞相,文夫人这颗心才算放稳,她攥着袖子脸色凝重,低声对菟姬吩咐,
“事已至此,你万不得到处声张!说来我们文家对你也是有恩情的,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在宫里老实些!知道吗!”
跪得膝盖发疼的菟姬连连点头,她又不傻,皇宫会吃人,但凡露出一点把柄,她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起身理了下凌乱的衣摆,文夫人努力将面上的慌乱与忧虑压下去,神色无常往殿门走去,在推开殿门时,文夫人又回头和菟姬确认一番,
“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直至文夫人走出去后关上门,菟姬这才松了口气。
比预想中的情况好多了。
然心里了却一件事的菟姬和带着丫鬟匆匆离去的文夫人不知道,在玉镜殿寝居窗沿下的地面上,有一抹药汤残留的痕迹。
来时的不安是出于挂念女儿,回时的忐忑是出于忧心文家的将来。
带着两个丫鬟回到文府,文夫人将二人打发走,自己则将微抖的手藏在袖子里,脚步匆忙往书房走去。
推门而入,见文丞相坐在红木书案前悠闲翻书,文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一把将文丞相手里的书拿走,
“你还有心思在这看书!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话里满满都是惊慌失措,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文丞相。
端起放于书案上的茶杯浅酌一口,文丞相不紧不慢问,
“何事这般慌张?”
有了主心骨,文夫人憋了许久的惊惧发泄出来,她走到太师椅旁坐下,从怀里拿出帕子抹起眼泪,
“女儿嫁入宫中你不闻不问也就罢!现在可好,入宫的根本不是夜兰,是她身边那个眼睛圆溜溜的贴身丫鬟!
平日你就不关心夜兰,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被府里的侍卫给糟蹋了,怀着那人的孩子不顾一切私奔了!”
将茶杯轻轻放回原位,纵使听到这等足以杀头的事情也依旧面色不改,
“夫人莫慌,这些事我都知晓。”
猛地站起来,文夫人失声叫出来,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在当时上花轿的时候拦下来?!好歹也不算欺君!”
长叹口气,文丞相起身走过去扶着文夫人坐下,
“我也是在她踏上花轿那一刻才看出来的,要拦也拦不住了。再者,我派出去寻夜兰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她。”
拍了下文夫人放在扶手上冰冷的手,
“你以为我不心疼女儿么?我本想着在皇上发现之前给夜兰送些钱财过去傍身,若我们不在了,她好歹能衣食无忧,现在……哎……”
止住泪,文夫人用帕子将面上的泪痕细细擦净,
“好在宫里那小丫头机灵,到现在还未被发现,否则,这文府可就……”
见夫人又要掉泪,文丞相连忙上前将人拥住,
“好了。现在哭也无济于事,好在夜兰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有人见过她,这事你知我知,万不得让其他人知晓。“
一想到文夜兰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非要同一穷二白的小侍卫私奔,文夫人悲从中来,趴在文丞相怀里轻声呜咽起来。
夜深,雪停了。
一道黑影自菡萏殿匆匆跑出,左右看看,确保无人后往玉镜殿的方向小跑而去。
菡萏殿内,蜀锦阖上殿门,低头走回杜嫣怜身边。
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回桌上,杜嫣怜眉梢一挑语气冷淡,
“人走了?”
摸不透主子现在的心情,蜀锦低眉顺眼应了声,
“回娘娘,走了的,没人看见。”
冷哼一声,杜嫣怜楚楚可怜的面容浮现一抹狰狞,她左手攥紧,一副恨急的模样。
不多会,一缕鲜血自她左手指缝中淌下来,一旁的蜀锦见状惊叫起来,连忙跑到柜子旁翻出备用药粉,匆匆跑回跪下来捧着杜嫣怜的手替她上药。
深吸了口气,杜嫣怜这才将心间的妒火压下去,
“原本那位子该是本宫的……”
语气低沉,蕴藏了满满的恨意。
跪着的蜀锦不敢接话,只用绷带将杜嫣怜的手绑好。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杜嫣怜忽的哈哈笑了起来,这极度反差差点将蜀锦给吓哭,
“现在倒好!后位上的人竟是个假的!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手中的小药箱哗啦翻倒在地,浑身颤抖的蜀锦又跪下来,匍匐在地央求,
“娘娘,这话可不能说!小心隔墙有耳!”
站起身抬脚踹翻胆小如鼠的蜀锦,杜嫣怜满面不耐冷冷看着她,
“你当本宫是傻子?!本宫自是知晓!这菡萏殿哪一个不是本宫精心挑选之人,如若真传出去了,兴许是你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