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姬这声呼唤落在萝北与萝南耳里,二人一时之间神情各异。
想起六鱼的话,又见着娘娘现在这般模样,萝北眼里不由蓄满泪水。
这般好的娘娘,难道就要在春日未到之时消香玉损了吗?!
咬咬牙,萝北猛然站起身,匆匆朝一旁的萝南吩咐,
”姐姐,你照顾好娘娘,我这就去求救!“
一脸讶异,萝南接过萝北递过来的帕子一脸不解,
“你是要去……”
“我去求王爷,求他来救娘娘!”
快步朝殿外跑,萝北的话消散在殿门之处。
直至萝北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萝南这才将帕子拧干放回菟姬额上,她神色似笑非笑,端起一旁的药碗轻轻搅动。
平日从玉镜殿到符离殿至少要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但在萝北拼了命的奔跑下,生生将时间缩短了一半。
然当她到达符离殿院门时,发现气氛有些奇怪。
以往她来符离殿,殿内的奴才们哪个不是笑脸相迎,现在可好,个个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
顾不上这些,萝北灵巧绕过试图阻拦她的奴才们往里闯,眼见着就快摸到殿门,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出现在萝北身前。
几日不见,萝北在见到六鱼的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
伸手像以往那般拽着六鱼的衣角,萝北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哽咽,
“六鱼,我有事禀告王爷……”
不过三日,萝北因日夜不眠照顾菟姬已然瘦了一大圈,六鱼眼里划过一抹心疼,但随即想起二冬的话,只得硬着心肠冷声赶人,
“王爷有令,不见任何人。”
一别以往憨傻,六鱼冷峻的神情让萝北心里一刺,她妄图绕过六鱼闯进去,但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六鱼。
狠狠挥拳锤向六鱼的胸膛,萝北憋不住眼泪,缓缓淌下,
“我要见王爷……你别拦着我……”
放于身侧的手渐渐握拳,六鱼面上划过不忍,但仍伸手将萝北往外推,
“我说过,王爷有令不见任何人!”
双手紧紧攥着六鱼的衣襟不放,萝北想起正躺在凤床上生死不明的菟姬,终是不顾一切哭喊起来,
“王爷!求求您了!去见娘娘最后一面吧!娘娘纵是昏迷不醒,仍叫着您的名字!”
殿内的封烺其实知晓外头的动静。
但他正担心自己养的小宠物,也不知怎的,兔子三日不吃不喝光顾着睡,不论他怎么戳都戳不醒,让封烺面上添了几分着急,
“没了一只也就罢,别让本王连你也失去……”
然就在这时,却听殿外传来萝北撕心裂肺的哭喊,封烺面上一冷,将兔子放入竹筐后闪身而出,封烺剑眉紧蹙低头看门外的萝北,
“说清楚!什么叫最后一面?!”
终于见到摄政王,萝北双脚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好在六鱼及时扶住她,她攀着六鱼的肩膀哭得不能自已,
“娘、娘娘自被临幸后一病不起,太医院也没来人,光开了退烧的药方子也无用,娘娘已经昏迷三日了……王爷,求求您,去看看娘娘吧……”
命六鱼立即出宫将王太医带来,吩咐十灰扶着萝北一齐往玉镜殿赶,封烺面上的冷峻龟裂开,透着一丝焦急,
“皇上呢?!自己的发妻,就这般扔着不管?!”
几日前才下定决心要放手,认为这对她来说才是正确的路,如今一看,难道又错了么?!
若条路会要了她的命,那他将她从心里剜去还有何意义?!
与其眼睁睁看着她死,他宁可将人绑在身边,宁可被天下人唾弃,宁可与她一起坠入地狱!
抽噎地萝北可算止住泪,
“奴婢不知晓皇上在哪,只是先前有公公将赏赐送来,连娘娘的面儿也没见就走了,瞧着有些敷衍……”
面色又沉了几分,封烺不语,只带着几人匆匆赶到玉镜殿。
不过三日没来,玉镜殿一别往日生机盎然,竟处处透露萧瑟,就连快要到来的惊蛰也绕过此处,将生气带走。
径直踏入寝居,只见一个小宫女正跪在床沿边,端着碗黝黑的汤药正准备替昏迷的菟姬喂服。
听着动静,小宫女连忙回头,在见到封烺那一刻,她眼神不由亮了几分。
将药碗放在桌上,萝南连忙匍匐在地行礼,
“王爷在上。”
看也未看萝南,封烺带着一身寒气大步来到床边,一如萝北所说,菟姬陷入半昏迷,她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干涸到裂开的乌青嘴唇看着尤为可怜。
心里泛疼,封烺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唇畔,柔软的触感与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茧渗入他的指尖,融入他的血液里,奔涌向他的心脏,化作一根根牛毛般的针,狠狠扎着他的心脏。
细密的疼一波又一波涌来,叫他鼻尖一酸。
是他错了。
不该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该对她不闻不问,不该将她扔在玉镜殿忍受这般大的折磨。
自此以后,绝不放手。
狼眸里带着隐忍的心疼,他细细打量菟姬,见她额际的帕子不凉了,连忙取下放入寒冷刺骨的水盆里浸湿拧干,又放回菟姬的额头。
好在没过多久,六鱼气喘不停架着王太医出现在殿门,
“主、主上!王太医带来了!”
藏青狼眸从菟姬身上挪开,封烺起身迎过去,双手扶住王太医往里引,
“劳烦您了。事发突然,能救她的唯有您。”
把住封烺的手,王太医眼前阵阵发黑好一会才褪去,他将药箱放在小桌上,端起药碗闻,
“不碍事。今日老臣本该当值的,但谢大人体恤咱们这些老骨头,揽下所有的事情让咱们回家休息去了。谢大人没来么?”
将碗放下,王太医皱起眉,
“这药方子谁开的?胡乱开什么呢?你让开,先让老臣替娘娘诊脉。”
顾不上其他,王太医一把推开封烺,在床沿坐下后抬手搭上菟姬放于被褥面上的细弱手腕。
半晌,王太医抚了下花白的胡须,起身走到八仙桌旁开起方子。
边写还边叨叨,
“还好你们找了我,不然娘娘就危险了。一开始只是染风寒,然后风邪入体,寒气侵入五脏六腑,一拖再拖,身子不就垮了么?!
若再拖下去,怕是人就这么给拖没了!还有那药方子,到底是谁开的,红花活血、寒水石清热,这两种药材怎么能用于风邪入体?
若让老臣逮着定要好好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