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咬唇,徐离蓿盯着床幔正色回答,
“回皇后娘娘,臣妾此次前来,只为向一个人道歉。”
又过了半晌,菟姬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
“向谁道歉?”
“向臣妾的朋友,臣妾不该错怪她,不该不信任她,不该辜负她对臣妾的一片好意。臣妾,知错了。”
说完,徐离蓿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坚毅,她一瞬不瞬盯着凤床,就怕错过细微的动静。
一只白嫩的手将床幔掀开一角,徐离蓿看不清里面,但菟姬却可以透过缝隙看到徐离蓿的模样。
盯着徐离蓿看了半晌,菟姬微启朱唇,语气听不出喜怒,
“徐离蓿,你是因本宫是皇后,才愿与本宫交好的么?”
死死盯着那只执着床幔一角的柔荑,徐离蓿已然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她正色道,
“不是。”
缓缓将床幔放下,菟姬轻柔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敢发誓吗?”
二话不说,徐离蓿点头应下,
“徐离蓿在此对天发誓,对皇后娘娘所言半句为虚,必遭天打雷劈,永世受苦!”
话落,菟姬并未回话,室内又陷入静谧中。
直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菟姬未等到异变,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与人类的空口发誓不同,自妖精口中道出的誓言会被天道察觉,若心口不一,便会立即降下所言责罚。
而经过一次失望后的菟姬,不确定徐离蓿的话是否为真,这才想起她是苜蓿草精,便要求她发誓。
久久未言,寝居内弥漫着凝重的气息,徐离蓿一时也不知皇后娘娘心中所想,但她仍纹丝不动跪于原地,耐心等待起来。
不多会,菟姬轻软的声音似潺潺流水流泻而来,
“徐离蓿,本宫愿与你交朋友,不问贫富,不问身份,不问地位,单凭投缘二字。本宫发誓,所言半句为虚,必永生遭炼狱之苦。”
徐离蓿立誓,她便回以誓言。
红尘漫漫,能觅得一至交好友,是何等之难?
这番话让徐离蓿心里极为感动,就在她伸手想去掀开床幔时,菟姬的声音响起,
“退下吧,本宫乏了。”
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徐离蓿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失落,但她很快重新振作,面容含笑恭敬行礼,
“那便不打扰皇后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直至她起身离开寝居,踏出殿门,带着一众奴才在院内与摄政王告退,菟姬也未开口说任何话。
吩咐萝北去御膳房取熬好的药膳汤,封烺踏入殿内,推开门走进安静的寝居。
并未理会书案上一大堆未处理的奏折,封烺径直走到凤床边,用修长的手指掀开床幔一角。
只见菟姬想伸手将面上的青丝一一拨开,奈何三千烦恼丝,不知不觉如瀑长发纠结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愈发将她可人的面孔挡了住。
见她险些要和自己打起来,封烺哭笑不得俯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将面上的发丝撩开。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菟姬柔软的面颊,指腹激起一丝酥麻之意。
酥麻的感觉沿着皮肤爬向四肢百骸,最后在心脏处汇聚,化作一滩春水。
指尖微颤,封烺正欲收回手,菟姬却猛地挥开他的手,一把捂住脸颊,
“干、干什么……”
面颊并未被柔荑完全盖住,透过莹白手指的指缝,还能看到渐渐漫上红意的肌肤。
悄然一笑,封烺将手放于身侧,微微拈了下指尖,似是在回味,
“方才观徐离蓿离开的神情,娘娘,你们没有和好?”
将脸埋入枕间,菟姬试图将自己滚烫的脸蛋藏起,她用闷闷的声音回答,
“等本宫好了再去找她玩。至于现在,总该让她体会下当初本宫的感受……”
心间满是无奈,没想到这小兔子还挺记仇。
“也好。如今你便好好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俯身揉了把菟姬的后脑勺,封烺将床幔放好,又走回书案前坐下,执起羊毫笔继续批改奏折。
床幔翘起一角,菟姬将头扭过来,刚巧透过缝隙看到封烺。
紧紧盯着他,菟姬只觉一颗心越跳越快,简直快要蹦出来似的。
但只要她不看封烺,又一切正常。
到底为何会这般?
抱着这个疑惑,菟姬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玉镜殿内消暑的冰运来一车又一车,只为让皇后娘娘能舒适入睡。
直至菡萏殿的杜嫣怜都能下床活动自如,菟姬仍被封烺按在床上老老实实休养。
酷暑八月,烈日杲杲。
经过王太医的诊断,菟姬摆脱凤床,又恢复到往日的活蹦乱跳。
往落翘殿跑了几日后,菟姬终于将复仇计划提上日程。
荣太妃虽被处死,但杜嫣怜除了遭受一顿鞭刑外,可是全身而退了的!
若不是前几日在寝居内,封烺以为她睡着了,和二冬说起此事,她还真不知晓原来一切都是杜嫣怜计划好的。
她堂堂九桐山的兔子精,武力值虽排不上名号,但论小心眼她可不比狐妖姐姐差!
莫名遭受那般大的罪,她岂会是那种将委屈咽进肚里的妖精?
虽不能正面手撕杜嫣怜,但从其他方面,总能寻到法子治一治她!
话是这么说,但菟姬此时正满脸思虑和六鱼十灰蹲在殿门门槛处。
烈日当头,却晒不到阴凉里的菟姬,而殿内由冰块带来的冷气往外涌,叫她愈发舒适。
微微侧头,菟姬用白嫩的手指戳着下颌看向六鱼和十灰,
“想出来了没?”
面面相觑,十灰挠了下头,面带犹豫凑到菟姬跟前悄声说道,
“要不,属下去寻个麻袋,将人套住打一顿?!”
恰巧萝北端着水盆路过,她听到十灰的话,蹙起眉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不赞同,
“怎的这般暴力?娘娘是想教训哪个奴才么?!”
用手撑住脸,菟姬抬头看着蹲下来的萝北,笑嘻嘻说出叫萝北吓一跳的话,
“奴才哪需要本宫这般上心,当然是教训菡萏殿的主子了。”
险些将怀中的盆砸在地上,萝北一脸惊恐单手捂嘴,连忙凑到三人跟前惊声问,
“娘娘怎的会有这般想法?你们要是,怎的就由着娘娘胡来?!王爷呢?他可知晓此事?!”
伸手掐了把萝北的脸蛋,菟姬一脸坏笑,
“王爷有事出宫了,估摸着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小萝卜,本宫决定的事情可无人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