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熟悉的软绵女声断断续续传来,
“本宫来替皇上送……怎的就不能进去……皇上以前分明允诺本宫……”
面上划过了然,看来方才施展的迷惑术失效,杜嫣怜成功从御花园绕了出来,还真跑来承乾殿了。
只听二人争执的声音愈来愈近,菟姬甚至都觉得杜嫣怜这女人已经到了殿门口,只需推下门就能进来!
好在大公公忠心耿耿,他径直拦下杜嫣怜伸向殿门的手,整个人挡在门前皱眉道,
“娘娘,您就别让奴才难做,快些回菡萏殿吧。”
将手缩回袖里,杜嫣怜悄然握拳,尖锐的指甲陷入手掌,虽大公公没有表明,但她已然猜到了什么。
努力将心中的怨气压下,杜嫣怜挤出一抹娇弱的笑容看着大公公,
“本宫怎会让你难做?本宫担心皇上的身子,所以过来替皇上送碗汤。见你这架势,莫非里面已经有人来过?”
面上浮现迟疑之色,大公公仍站在门前不让分毫,但他将手掩着嘴,语气放低了几分,
“娘娘,皇上的心思可由不得咱们,奴才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奴才劝您,今日还是回去吧,免得搅合了皇上的兴致。”
面上一白,杜嫣怜所猜测之事得到证实,她猛然看向朱红殿门,死死咬住唇,露出一脸心碎之色,
“那、那你总能告诉本宫,里头陪着皇上的,是谁?”
不自觉将目光挪开,大公公不敢看杜嫣怜。
宫里主子就这么几个,偏生这殿内的,是泽芝贵妃最不能容忍之人。
若真让她知晓了,怕是以后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大公公想含糊应对过去时,忽的有道娇吟声自殿内隐约传出!
这道声音直接让杜嫣怜黑了脸,她用所有理智按捺住怒意,一字一句对大公公道,
“里面到底是谁?!”
“这、这……”
额际泛起一层冷汗,大公公实在不敢说,他怕泽芝贵妃会不顾一切冲进去!
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了,殿内的娇吟如泣如诉,如雨水打湿的海棠花,娇滴滴地,滴答滴答往下淌水,
“唔……皇上,您轻点……”
有些绝望的闭上眼,大公公无比后悔支走了先前守在殿前的御林军。
可杜嫣怜并未露出大公公想象中的盛怒模样。
甚至她周身的阴沉之气尽数散去,只杏眸微冷,盯着朱红殿门。
“娘娘?”
久久没有动静,大公公悄然睁开眼,小心翼翼看向杜嫣怜。
微微勾起朱唇,杜嫣怜一没闹二没哭,她轻轻理了下袖子,似是找回温柔似水的自己。
朝大公公颔首,杜嫣怜转身带着候在台阶下的奴才往外走,
“那本宫便不叨扰了,辛苦大公公在此候着,本宫,明日再来。”
见着杜嫣怜纤瘦的背影,大公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过去将人一路送至院外。
直至杜嫣怜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大公公这才转身小跑回殿前候着,以免又发生什么意外来打断皇上的好兴致。
他不知晓,杜嫣怜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已然将她的广袖浸湿。
与此同时,承乾殿内的菟姬松了口气,她再度走回昏迷不醒的萧杜煜身边,继续将他往床榻上拖。
一如拖着条死狗一般。
一夜转瞬即逝,夜色将漆黑的纱幔卷好,在初霞赶来后,随着月亮一起落入西海。
晨光微熹中,承乾殿殿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自里面钻出,悄无声息往玉镜殿跑。
而此时玉镜殿,萝北、六鱼和十灰三人一夜未睡,搬着小凳睁大着眼坐在院内,死死盯着院门之处。
直到菟姬的身影随着晨光到来,萝北猛地站起身迎过去,面色纠结看着精神百倍的皇后娘娘,
“娘娘万福……您、您昨夜感觉如何?”
歪头看着萝北,菟姬圆眼中满是疑惑,
“不就是睡了一觉么,能有什么感觉?”
一旁的十灰和六鱼面上一噎,也跟着凑过来,匆匆行礼后二人面露期盼低声问,
“娘娘,您是不是像上次一般用了幻术?”
摩挲着下颌,菟姬故作苦恼思索片刻,直将三人的胃口吊得足足,这才嘿嘿一笑半句话也未说,一蹦一跳往殿内跑。
只留下萝北三人在原地抓心挠肺,猜来猜去。
太阳慢慢爬上高空,清晨的初阳已然变为燃着烈火的骄阳,直将大地炙烤得吱吱作响。
纵使这般炎热,但封烺仍是带着二冬几位暗卫,顶着烈日风尘仆仆赶回皇宫。
并未回符离殿,封烺挥退暗卫后,径直来了玉镜殿。
刚一踏进玉镜殿,一阵沁凉之意扑面而来,封烺心里的燥意褪去,抬手招来六鱼,
“娘娘这几日可有乖乖呆在玉镜殿?”
悄悄替东窗事发后的自己默哀片刻,六鱼单膝跪地用微颤的声音回答,
“回主上,皇后娘娘并未闯祸。娘娘现在在书房……”
微微勾唇,封烺满心满眼都是小兔子,根本没有注意六鱼的异样。
抬脚往寝居旁的书房走,封烺狼眸软了几分,语气低沉带着些微宠溺,
“她定是又闯祸了是不是?还逼着你撒谎。”
在心里含泪点头,然六鱼面上不显,只起身后面无表情跟在封烺身后回答,
“回主上,您可以亲自询问娘娘。”
推开书房的门,只见身着青翠衣裙的菟姬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背对着房门正趴在桌上执起毛笔写着什么。
封烺悄然走上前,便看清楚他日思夜想之人,只见她未着半点首饰,气质出尘,圆眼正盯着宣纸,整个人灵动而又美好。
轻咳了声,封烺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娘娘,在做什么?”
背脊一凉,菟姬猛地将毛笔随手甩在桌上,手忙脚乱回过头,讪笑着朝封烺打招呼,
“王爷回来了……累了么,要回符离殿休息么?”
上前几步在菟姬面前站定,封烺定定看着菟姬半晌,忽的将手伸向菟姬。
心里瞒着事,菟姬总怕被封烺看穿,见他伸手过来不由自主瑟缩了下,就连带着些微心虚的圆眼也闭上。
然一阵温热自鼻尖传来,紧接着封烺的低笑声传入菟姬耳内,
“不是在画画么?怎的将自己画成了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