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还要继续么?”
语气淡淡,狼眸垂下看向圆眼聚集水汽的菟姬,心里有些担心她会哭出来。
早知道小兔子只是装腔作势,他就让她双手双脚了。
现在可好,若是哭出来,这一早上就得好生哄着她,莫说晨练,就连早朝都可能去不了。
然菟姬并未落泪,而是噘着嘴好一会,这才放弃抵抗,语气略略消沉,
“本宫见识到了,开始晨练吧。”
松开了菟姬,封烺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头,这才走到一旁武器架上拿起两杆红缨枪,将其中一柄递给菟姬,
“乖,看着本王的动作好好学,以后自有用到之时。”
封烺的话无错,她虽身子轻盈,但体术奇差,除了妖力外没有任何应对能力,倒不如学会一项体术,不亏。
老老实实接过红缨枪,菟姬吸了下鼻子将水汽掩下去,瞧着封烺利落凌厉的一招一式认真学了起来。
皇宫内风平浪静的日子在菟姬坚持晨练枪法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步入秋末。
大片大片的枫叶变得火红,如同点燃的烈火,瞧着让寒意浸骨的深秋添了一丝暖意。
一个月的功夫,菟姬已然习惯早起后来符离殿随封烺学习枪法。
而宫外,在不知不觉中,百姓已然因着先前摄政王的澄清之话与谢才女被摄政王玩弄却惨遭抛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威名赫赫的摄政王自不会说假话,但耐不住有别有用心之人拼命捏造谢才女被玩弄的过程。
凡人的猎奇之心被吊得足足,这件事在皇城内愈演愈烈。
经过谢婉莹暗地里添油加醋的推动,月余的功夫,整个皇城俨然有大半之人都信了这流言。
但谢婉莹不知晓,流言已然惊动了朝堂。
金銮殿里,封烺如以往一般坐于龙椅侧方。
身为摄政王,他每日需陪着萧杜煜上早朝,朝政上他不过多干预,只在萧杜煜难以定夺之事上加以指导。
待繁琐的禀告逐近尾声,封烺坐得端正,一双藏青眸子懒懒看着下方心思各异的臣子,叫众臣子无一不是老老实实低下头,不敢再刁难稚嫩的皇帝。
见十三皇叔威严不减替他镇压别有用心的臣子,萧杜煜心存感激侧头看了封烺一眼,正欲抬手宣布退朝之时,一道臃肿的身影自队伍最末尾走了出来。
是与谢大人走得极近的张大人。
扶着圆润的肚皮走到正中站定,张大人赘肉横生的面容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双手交叠朝皇上行礼,
“启禀皇上,老臣还有一事禀告。”
微微皱眉,萧杜煜有些不悦。
这个张大人他是知道的,为人圆滑胆小怕事,做事毫无主见不说,还总爱推卸责任。
若要追究起来,大错没有,小错还不至于将他革职,张大人就犹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这浑浊的朝堂里全须全尾安顿下来。
掩下眼中的不耐,萧杜煜抬了下下颌,
“何事?”
交叠的双手在广袖里搓了下,张大人胖成条细缝的眼睛露出为难的光芒,并且,将这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封烺,
“皇上,大启百姓安居乐业是老臣心中所期盼见到的,但百姓近一月所热议一事未免太给天家蒙羞了吧?”
伸手懒懒撑住侧脸,封烺一言未发将狼眸投向萧杜煜,示意他来处理。
面上划过一丝委屈,萧杜煜心道分明是十三皇叔的感情纠葛,为何还要他这个小辈来介入?
面上不显,萧杜煜语气不冷不热,
“是谢大人之女这件事?怎的就给萧家蒙羞了?十三皇叔不是早已昭告天下、说与谢婉莹毫无干系么?”
微微摇晃了下肥硕的头,张大人将目光垂下,语气低落,
“王爷虽开过口,但众口铄金,王爷先前那番话早被百姓给忘了,如今啊,不但王爷名声受损,就连谢姑娘更是半月未出门。此事可不能再拖,还需皇上主持公道!”
抬手捏了下鼻梁,萧杜煜反问,
“依张大人的意思,是已经有法子了?”
堆满肉的脸上划过得逞的笑意,张大人忙不迭开口,
“老臣思忖多日,终是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为了王爷与谢姑娘的名声,不如请王爷将谢姑娘纳为侧妃如何?”
一听这个办法,萧杜煜就知晓十三皇叔定不会答应,还未等他开口,一旁微阖狼眸的封烺冷笑出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嘲讽响彻金銮殿,
“凭她,也配入本王的后院?”
这话在殿内掀起一片哗然,躲在人群里的谢大人只觉面红耳赤,左脸上的痦子都泛起红。
然封烺并未止住声,而是指责道,
“你们一个个身为朝廷命官,就这般被坊间流言所迷惑动摇?!”
见摄政王不悦,在座的臣子们纷纷低下头噤了声,就连方才站出来的张大人也闭上厚唇,再不敢提及方才的办法。
可惜,为时已晚。
坐直了身子,封烺微勾薄唇,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冷笑,狼眸投向人群里,封烺语气淡然,却叫在座的人心里一紧,
“谢大人,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偷偷咽了下口水,谢大人迈着犹如千斤重的步子走到两列臣子队伍中间,语气小心翼翼,
“回王爷,老臣从未相信过坊间流言。”
猛然一拍椅背,封烺周身气息翻涌而出,直将金銮殿内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
“你从未相信?!你不相信有何用?!你便是任由外头流言中伤你的女儿?你就这般毫不在乎你放在掌心宠的嫡女?!”
顿了下,封烺轻蔑哼笑,
“谢大人,你若真心爱护你的女儿,如今就不会出现损坏你女儿名誉的这些事。”
“与其让坊间流言愈演愈烈,你可有半点出手阻止之意?!”
“身为朝廷命官,谢大人兢兢业业,本王接看在眼里。但身为父亲,谢大人,你是否太过失职了?!”
轻描淡写三四句话被封烺抛过来,直将谢大人吓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停磕头,语气也带上了惶恐,
“回王爷,老臣知错,老臣定好生审视自己的位置和身份,还请王爷饶了老臣!”
见谢大人不禁吓,封烺又懒懒靠回椅背,抬手示意退朝,
“你接下来如何做便只能看你,本王信你,这回就只罚你三月俸禄。若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有了谢大人和张大人之事在前,其他臣子哪还敢多说?
纷纷低头不语后,在大公公宣布退朝的尖细嗓音里,一一退出金銮殿。
而被当众训斥的谢大人踏出金銮殿后,脸色极其难看,未同同僚打招呼,径直坐上轿子,匆匆往谢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