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楼的事情不算多,又狠狠欺负了笙莲一番,菟姬觉得无聊了,便晃着封烺的袖子表示要离开。
知晓菟姬只是想做甩手掌柜,封烺示意十二文楼里的一切照常由他来打理,但盈利的银子需全部给菟姬送去。
待十二文将菟姬先前的建议一一记下后,这才笑眯眯朝二人挥挥手,又将装满银钱的包袱递给封烺,表示祝他们玩得开心后“哐当”关上花钿楼的大门,开始照着菟姬的建议忙碌起来。
拽着封烺的大手,菟姬兴冲冲又跑到岁安街上开始瞎买东西。
先前在无忧赌坊赢了那般多的银子,若花不完,未免也太累赘了。
耐心陪着菟姬扫荡一圈岁安街,待二人坐在街角屋檐下小憩时,封烺双手已挂满小零嘴。
而菟姬更是正鼓着腮帮子努力吃碗里的小馄饨。
将零嘴尽数放在泛着油光的桌面上,封烺自怀里抽出帕子替菟姬细细擦了下嘴角,狼眸浅淡,透露着些微渴意。
似是读懂了封烺眼中的意思,菟姬打量封烺片刻,自碗里舀起一勺汤递过去,
“想吃么?”
就着菟姬的手将汤一饮而尽,封烺丝毫不在乎桌面的油光,用手撑着脸靠在桌边,藏青眸子里满是软意,
“好吃。”
见封烺喜欢,菟姬兴致来了,又舀了一勺送入他嘴里,
“方才问你要不要,你怎的说不要,我让老大爷再煮一碗?”
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菟姬的手臂上,封烺淡声解释,
“不用了。只有你喂我的,才好吃。”
面上浮现绯红,菟姬立即低下头,三下五除二将小馄饨吃完,这才打了个饱嗝,
“小情话愈发精进了。不过,想骗我的小馄饨?想都不要想!”
失笑出声,封烺伸手揉了下菟姬的头,低声调笑道,
“分明与我在一起这般久了,怎的还动不动就脸红?”
抬脚在桌子底下踹了下封烺,菟姬顶着通红的脸低头盯木桌上的纹理,不敢直视封烺,
“不管在一起多久,你的情话层出不迭,叫我怎么习惯……”
然话还未说完,菟姬似是感觉到有人正盯着他们看。
待她悄悄用余光看过去时,便见着另一位老熟人正站在对街屋檐下死死盯着他们。
方才解决了个笙莲,现在又来了个谢婉莹?!
今日怕不是她的生辰,而是封烺桃花朵朵开的日子吧?!
心里无名之火再度窜上来,菟姬这回没收力,冲封烺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丝毫不觉得疼,封烺察觉到菟姬似是生气,立即凑过去低声问,
“怎的突然生气了?”
噘着嘴一脸不虞,菟姬朝右边努努嘴,轻哼一声道,
“自己看吧,招蜂引蝶的负心汉!”
对于菟姬替她取的外号,封烺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听了菟姬的话,微微侧头看了过去。
却见对街屋檐下,将长发挽起、一身妇人打扮的谢婉莹目光灼灼死死盯着他们。
虽隔着极宽的一条街,仍是能看清谢婉莹衣着体面、首饰一样不少,但面上的憔悴之意也是让她看起来失去了当初的清丽脱俗。
许是谢婉莹一直关注封烺,她很快察觉到封烺看过来的目光,面上陡然添了些喜色,甚至于不顾身侧的小丫鬟,不由自主往前挪了一步。
这副模样自然全部被菟姬看在眼里。
心里漫起酸意,菟姬又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封烺一脚。
随即她左右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他们后,立即伸手捏住封烺的下颌,凑过去飞快在他薄唇上啃了一口。
笑眯眯坐回位置上,菟姬扭头冲谢婉莹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没想到菟姬会这般大胆,封烺微愣片刻,随即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掐了把菟姬软嫩的脸蛋,
“平日瞧着胆子小,怎的今日敢在大庭广众下宣誓主权了?”
说完他扫了眼对街脸色铁青的谢婉莹,又极快倾身过去,蜻蜓点水一般,在菟姬朱唇上飞快略过。
若说方才菟姬的动作就已然让谢婉莹气个半死,那现在封烺主动去吻菟姬,便犹如一把利剑将她整颗心搅得粉碎!
眼见谢婉莹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一旁的小丫鬟立即上前扶住她,话里带着紧张,
“夫人,您仔细点身子,若大少爷……”
听了小丫鬟的话,谢婉莹想起她相公的那位大哥,面上划过冷笑。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少爷流连烟花之地,大少爷看着是个正经的,结果却觊觎她这个弟妹。
从小丫鬟手里抽回手臂,谢婉莹理了下袖子,这才强撑着将乱成一团麻的心绪掩下,挺直背脊转身离开了。
嫁过人又如何?
只要她还活着,终有一日……
并不知晓谢婉莹的想法,菟姬也不关心她处于何种境地。
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种下的因,合该自己吃下结出的果。
休息得差不多,菟姬伸了个懒腰,撑着脸苦恼地看向放在一旁的深蓝包袱,
“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尽兴了,怎的还有这么多银钱花不出去?带回宫也用不了……”
这就是暴富的感觉?!
忍不住伸手揉了把苦恼小兔子的头,封烺也不帮忙,只淡笑着问,
“想好怎么处理这笔钱了么?若想好了,我便带你回宫,毕竟还有一份生辰礼在等着你,不是么?”
本就生了想回去的心思,现在又被封烺提起被她抛在脑后的生辰礼,菟姬好似小孩一般,一颗心顿时焦灼起来。
就在她想将银两带回宫赏给萝北他们时,四处飘忽的眼神忽的定住了。
在街角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茫然四顾,有热心肠的老大爷上前攀谈几句,随即边叹气摇头边示意这面黄肌瘦的几人跟他走。
蹙起眉,菟姬扭头问封烺,
“皇城怎的会有流民?”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从她为报恩成为文府的小丫鬟、在皇城生活这么多年里,还从未见过有逃难的流民。
看向流民的狼眸暗了几分。
封烺收回目光落在装满银钱的深蓝包袱上,语气淡然,
“皇城近日的确来了些流民,并且以后会越来越多。”
“因你在宫内所以不知晓,太后从中作梗,先皇打下的江山早已不复当初的稳固。”
“大启边疆的战事重新打响,各国虎视眈眈,流民四起。”
“像他们这般能活着来到皇城的是极少数,更多的,是在路上饿死了。”
“你以后尽量少和太后走动,我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