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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公子,赏个钱
    华灯初上,街上行客熙熙攘攘。



    秋水阁——金甲城数上一二的花楼。



    应织初望着金漆大字,熠熠生辉的牌匾,眼眸微眯。



    她一身男装隐在人群中,尤是花楼门口,甚显扎眼。当掉了发髻上的珠钗,换了这身暗紫锦袍,虽略有不合身,但仍显倜傥清俊,矜贵自持。



    她不知引人注目,只自顾自敲着手中折扇,是身上仅剩二十文换来的唯一家当。



    “花宝,别跑快了,小心跌倒!”



    “娘亲,你瞧,风车飞起来了!”



    “瞧见了,瞧见了。”



    “娘亲,娘亲,你快来追我呀!”



    嬉闹间,孩童跑上了主道,约莫四五岁的年龄,穿着一身刚裁好的新衣,红扑扑的笑脸衬着起舞的小风车,在黑夜里添了番喜意。



    他瞧着应织初手里的折扇,轻咦一声,喘着小气跑过去,右脚却踩偏了碎石子,肉乎乎的小身子笨拙地向前砸去。



    跟在身后的娘亲忍不住叫喊:“花宝,小心!”



    应织初随声回眸,眼里划过惊讶,身子冷冷地后闪躲开,眼睁睁地瞧着小家伙在她面前摔了个干净利落。



    孩童扑在地上,风车掉落一旁,嘴角沾满了灰,疼得哇哇大嚎。



    “呜呜呜!!”



    孩童的娘亲着急地赶过来,抱起孩童细细检查,直到哄了不哭,才去捡地上风车。



    孩童噘着小嘴瞅应织初手里的折扇,眼角挂着泪珠,满满委屈。



    女子略有怒意地睨了应织初一眼,似是怨她刚才的袖手旁观,但见她一身男子模样,也不愿上前指责。



    只在抱着孩童经过她时,气鼓鼓地嚷道:“如今的读书人真是不知羞耻,只知流连风月场所,哼!”



    应织初将脸侧向一旁,闭口不言。



    眨眼间,她握紧折扇向秋水阁走去,却被一打狗棒挡了下来。



    小叫花扬起脏兮兮的脸,可怜地开口:“公子,赏个钱吧。”



    小叫花名叫雨生,约莫十六岁,一身的缝缝补补,弯腰拦住了她的去路,手里的要饭碗挡在她眼前,让她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应织初略有迟疑,开口道:“我没钱。”



    她确实没有,只有这把充门面的破扇子,她又不能给他。



    雨生嘴角的笑一闪而过,委屈兮兮道:“公子莫要拿我打趣,秋水阁这地方只招待六品以上官员,公子来此宝地,怎会身无分文?”



    又怕她再多余解释,叹道:“我已两天没吃饭了,能买个馒头填填肚子就知足了,公子便行行好吧。”



    应织初秀眉微皱,道:“改日吧,我今儿出来得急,确实未带碎银,改日我一定……”。”



    小叫花瞧着她耐心解释,不似刚才对孩童那般冷漠,呲牙一笑,“好!”便率先让开了去路。



    应织初诧异他的痛快,未曾多想,刚要迈步离开,眼前只觉一昏,随后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向后倒去。



    小叫花稳稳地揽住她,“公子,你喝醉了吗?”



    她微微晃头,却开不了口。



    今日明明滴酒未沾,怎么会醉?她想挣扎起身,却手脚软麻,眼皮沉重,渐渐昏迷了过去。



    雨生瞧着她娇小的耳珠,眼里的光稍纵即逝。



    ……



    城郊外,旧庙里。



    升起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雨生拍了拍沾满木屑的手,冲着庙外吹了一声口哨。



    “咻~咻——”



    庙外枝叶晃动,从月影里闪身进来一个乞丐。



    乞丐年约十四五岁,面容黝黑,身形瘦小,唯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发出精光。



    再一细看,正是今日在大街上碰瓷鹰卫的小乞丐。



    “老大,你回来了!嘿嘿~还没吃饭吧,瞧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小乞丐从怀里掏出油皮纸包好的烧鸡,兴冲冲地递了过去。



    “从哪弄来的?”雨生斜了他一眼,问道。



    小乞丐嬉皮笑脸,不出声。



    雨生给了他一记闷拳,道:“不是跟你说了不准再偷东西了吗?教你功夫是让你干大事的,不是让你偷鸡摸狗的!狗蛋狗蛋,名儿起得没出息,做事也没出息!”



    狗蛋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小声嘀咕:“老大你名儿起得也不好听啊~”



    “你再说!”



    狗蛋一闪身,瞥见了躺在草铺上的应织初。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道:“老大你还说我?我就是偷只鸡,你把人都偷回来了!”说罢,就要凑近去瞧。



    “回来!”雨生一声呵斥,道:“叫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狗蛋撇撇嘴,道:“鹰卫今儿在九知味闹了一出,我本想凑近瞧瞧热闹,那阵仗,好大的派头!哼~”



    雨生瞥了眼他脸上的淤青,嗤笑道:“这脸上的伤是哪来的,自己磕柱子磕的?”



    狗蛋一脸不高兴,“老大,你别笑话我了!还不是那凶巴巴的鹰卫,别以为他戴个面具就牛气哄哄,我下次一定叫他好看!”



    “紫月阁那里可有异动?”雨生问道。



    狗蛋略微沉思,摇摇头:“没有啊,那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乐器坊,坊里除了调音师就是打杂的,真看不出有什么寻常,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让我们盯着那里。”



    “没什么动静,你们可看清楚了?”雨生问道。



    “那还有假?成日里上门的也没有几桩生意,雇佣的伙计还都是哑仆,一屋子的乐器死气沉沉的摆在那,不过打的赏钱倒是多,一回就有半吊钱呢!”



    “哑仆?”雨生眉头一皱。



    狗蛋点头,喊道:“是啊,多稀奇!指着一帮小哑子开门做生意,怪不得生意不好呢!”



    “让兄弟们好好盯着,大人既然吩咐了,必有深意。”



    狗蛋点点头,道:“……昨天有辆空马车停在了紫月阁门口,驾车的小哥一脸慌张地冲进了门,就没见他再出来过。”



    “空马车?”



    “是啊,小虎绕到车后说探探情况,谁知一点声响也听不着,他掀开帘子一瞧才发现里面没人。”狗蛋挠挠头,老大不问他都忘了这茬儿了。



    “此事有蹊跷,叫兄弟们盯好了,夜间也正常盯梢。还有,你把这张纸条给大人送过去。”雨生将手上的字条递给他。



    狗蛋接过点点头,转身离开。



    雨生叫住他,道:“狗蛋,跟兄弟们说一声,找人的事先放一放。”



    狗头挠头,疑惑道:“啊?大人不是吩咐,迫……什么眉吗,怎么又要放一放?”



    “你别问了,叫你去就去!城里最近不太平,叫兄弟们都小心点。”雨生摆摆手道。



    “哦哦,你是老大都听你的呗。”狗蛋吐了吐舌头,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烧鸡,揣好字条消失在黑幕中。



    等狗蛋走远后,雨生才走近草堆。



    闪动的火苗在他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光。



    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儿,他掏出了袖口里的小像,缓缓张开。



    小像里画着一位稚嫩漂亮的女子,雨生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画像,久后才收起来。



    再瞧应织初的面容,他眉毛微拧,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