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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约百两
    戚凉争拧眉听她诉完,眼波深不可测,半响后莫名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应织初诧异看他一眼,眨眨眼道:“我名字不好听。”



    “说。”他嗓音清凉,却暗含威胁。



    “应……我叫应织初,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他未回答,起身走向书案,执笔在纸张上写下寥寥几字。



    他一身白衣立在书案前,虽身姿清逸,却浑身散发着不羁,再抬眸看她,已换成了得逞笑容,“过来。”



    应织初不疑有他,慢吞地走到书案前。



    覆在宣纸上的手指轻轻拿开,一行小字落入眼间。



    ——应织初今赊欠戚某九百九十九两银,限期十天奉还。



    她凝着那行小字多看了两眼,忍不住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来见我,报官的事便算了。但药钱,你还是要还的,这是欠条。”



    他说完,便抄手挑眉看她。



    应织初小脸拧成一团,合着刚才她说的那些奉承话就值一两银子?



    见她呆立不动,戚凉争悠悠补上一句:“若丢了条子,欠款翻倍。”



    “咳,公子的字,写得真不错。”她咬牙将借条谨慎收入荷包,手指微抖着恨不得揉碎了扔他脸上。



    “哦,那是自然。”他好笑地看她一眼,遂在椅子上坐下。



    “既是还钱,便要快点,拖久了我还是要送你见官。”



    “……”



    他两指支着额头,如个潇洒公子,内里却腹黑一片。



    应之初苦着脸站在他身旁,鼻尖嗅着紫薇香熏得她头昏脑涨。



    心里默默盘算,一千两银子,她去哪里能弄这么多钱,本想偷琴走个捷径,谁知偷了个千两借条出来。



    “一千两……我没有那么多钱。”她哀声自语。



    戚凉争观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好心出声,“我倒有个好主意。”



    她幽怨地瞥向他,等他挖坑。



    “明儿,李丞相世子李公子约我小聚,你若随我同去,便算你……”



    “一千两?”她眸子刹亮,莹莹胜光。



    他启唇一笑,遗憾道:“一百两。”



    “哦。”她败兴垂眸,手指恨恨地抓着衣摆。



    低下眼睑不再瞧他,心里恨得翻天覆地,若不是自知打不过他,袖兜里的银针必须全数刺于他,让他终身难忘。



    “那你……答应么?”他冷冷问道。



    应织初听出他话中恼意,只觉莫名其妙。



    “我思慕公子,自然愿意跟着去。”



    她假假说完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有得选吗?



    她说不去,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吗?



    “明日,你在柏水桥等我。”



    ……



    应织初怀揣一千两巨债,一脸挫败地走出戚家。



    她觉得今晚整宿都睡不着了。



    “明日,要买两个鸡腿好好孝敬一下土地爷才是,今晚真是出师不利呀!”



    ——



    月下阴云密布,凉风习习入屋。



    戚府的院落,肃然无声。



    他将执起的笔朝案上一掷,冷哼一声,“出来。”



    偌大的书房房门大敞,话音刚落,一银衣男子从檐上飞下,踏进屋内,后躬身跪地。



    戚凉争眸子微眯,望向矮榻,上面仍留有褶皱是她来过的证据。



    “你可知错?”他收回目光,瞥向银衣人,凉凉问道。



    “属下鲁莽,大人恕罪。”暗风垂首,沉声道。



    “鲁莽?以你的功力,三发暗镖都未能让她致命,确实有些鲁莽。”



    暗风垂下的拳头蓦地攥紧,只觉心弦上别了把利刃,寸寸索命。



    “大人,我……”他想辩解,却被识破的一清二楚。



    “你本能杀她,却故意留手。暗风,你敢试探我?”他眼里裹着盛怒,却抑在嗓间。



    “……属下不敢!”暗风沉着脸想辩解,凉风过耳,他猛然抬眸便看到一枚凤凰针直直朝他击来,牙尖一咬,闭眼受之。



    凤凰针刺入离心口三寸不远处,暗风憋着疼痛,感激道:“谢大人不杀!”



    “你少时被太后送来我身边,但,你终究是我养大的鹰卫。”戚凉争慵懒起身,徒手走至银衣人跟前,却不看他一眼,“今日之事,再不可有下次。”



    “是!”



    ……



    翌日



    泊水桥——



    应织初一身青色衣袍蹲在桥口,望着主道上来往匆匆的行人发呆。



    盛光垂落,缕缕金丝撒下,映得她发间的青玉簪剔透柔和,她鼓着小脸四处打量,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圈。



    戚凉争约她在泊水桥见面,而泊水桥位于西市和柏水街之间。



    西市是条商品货郎卖货之街,泊水街里大多是民房住宅,在这里碰面,实不符合他高贵的气质,尤其是一指药膏讹人千两的气质。



    谁会在这吃饭?



    她歪头看向西市,便看见一家店面聚了不少人群围观,她轻啧一声,跳着身子过去凑个热闹。



    这是间书画店,匾额上书写的是——墨宝斋。



    应织初秀眉一挑,挤进人群里。



    只见一灰衣老者抱着一幅卷轴,正在店内跟人讨价还价。



    若说到熟悉,这不正是在“六文巷”被打出来的老人吗。



    灰衣老者指着画中的人,冲书斋老板解释。



    书斋老板只看了两眼,就摇头摆手。



    “您老人家说谎也不打草稿,这梁家千金都死了多少年了?还一位锦衣公子买您的画,现下还有何人买一幅死人的画?”



    灰衣老者道:“是真的!这小千金当时在书塾上课,我最善画她,当时一幅画可卖到一百两高价,现在只要你三两,你收了决不会亏。”



    书斋老板扶额道:“老人家哟,我看您一把年纪,真不忍心数落您,你去秋水阁瞧瞧,花楼门口站的小姑娘她不香吗?”



    灰衣老者怒道:“文人谈画,怎可如你这般儿戏?!”



    书斋老板也不恼,笑道:“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不然你改画画离国公主,听闻公主貌美无双,想必销路不错,你若是画她,我便就收了,还给你五两银子。”



    灰衣老者迟疑道:“离国离俞国甚远,我怎能跋山涉水去看离国公主相貌?”



    书斋老板大笑道:“不用跋山涉水,离国公主就要来我国和亲了,您再好好等等,再饿上半个月就可。”



    “到时我们还等着瞧您的画呢。”



    “哈哈哈哈哈~”



    围观众人嬉笑一团。



    灰衣老者脸色通红,气呼呼地扭身就走,从书斋踏出来时却一脚踩空。



    整个人摔在门口,手里的卷轴也滚落在地。



    众人避在一旁,纷纷不敢上前。



    画轴滚到她脚边,应织初随手捡起来,卷轴上落了土,她微微眯眼便看见了画中的少女,十三四的年纪,小脸多着些红润,表情也画得有些呆滞,画工着实算不上好。



    待到老者起身站稳,应织初便将卷轴还到他手中。



    “先生说有一锦衣公子买您的画?”



    “是啊,前些天在六文巷……”



    灰衣老者接过卷轴,随口应道,抬头瞧了少年两眼,心中大惊,后只嗯嗯两声便先离去。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应织初未留意到老者的异常,她蹙眉思考,想起昨晚在戚府无意间打开的锦盒,似乎也是幅画?



    “离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