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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闻墨斋
    “嗯,前右佥都御史向之易。”



    戚凉争说完此话,亦替自己续了杯茶,握在手中。



    少女对上他清澈无害的眸子,心口闷闷作痛,“你说的前右佥都御史是指什么?莫非他已经……”



    他眼底续出几分笑意,故意发问,“我听说,向之易为人寡淡无趣,却偏偏与梁尚书意志相投,二人视彼此为知音密友。”



    “不错,向伯伯与我父亲甚是交好,他……死了么?”



    “嗯,两年前他便死了。”他说起此事,满脸挂着不在意。



    应织初目光撞上茶杯上的薄热茶气,眼眸染上氤氲。



    她憋回去那点哭意,低声询问。



    “他是怎么死的?”



    “他辱骂太后,判处大不敬之罪,赐死。”



    应织初怎么会信此话,她是知向伯伯为人的,忠勇正直,谦逊和礼。



    便压着怒意追问,“你说清楚,他到底是因何而死?”



    戚凉争再抬眸,眼底只剩下陌生,无情地补了一句,“他死有余辜。”



    “你胡说!向伯伯绝不是如此莽撞之人,此事必有蹊跷。”应织初噌地站起,不甘地盯着他。



    “我胡说?莫非在梁小姐看来,天下的忠臣只要有功绩傍身,便可以将太后不放在眼中吗?”



    “我并没有这样说,你不要故意曲解。”



    “我曲解?你信你的向伯伯为人忠正,却不信我的亲眼所见,难道不是吗?”



    应织初心上微虚,还是嘴硬顶回去,“我自然要信向伯伯,你……你作风不纯,我为什么要信你?”



    “好一个我作风不纯。”他气极反笑,握着茶杯的手蓦地松开,杯子重重置回桌面。



    沿杯茶水洒了好些,狼狈地滴在案上。



    戚凉争侧眸看向一旁,气意伏在心口,徘徊不散。



    他被旁人捧惯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羞辱他。



    应织初轻轻扯了扯裙摆,更气人的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你作风不好,是金甲城人都知道的……”



    他下意识眯眼看她,冷冷道,“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满大街都这样说,我有什么不知道。”她撇撇嘴,幽幽开口。



    戚凉争瞧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却笑了,笑意暂到唇角,未抵眼底,“我名声确实不好,配梁小姐的坏名声,难道不是绝配吗?”



    应织初瞪着他,微微冷哼。



    他眉眼微舒,压着不悦将此事抛在脑后,又绕回正题。



    “向之易虽死,却留下一幅旧画。如今此画,在李柏如手中。”



    “……”



    “你可还记得在义赌坊遇见的贵公子?”



    “……不记得。”



    “李柏如嗜画如命,此画又是向之易遗物,因此他定会妥善保管,旁人若想窃取,恐非易事。”



    “与我何干?”



    “……你去替我把画偷出来,如何?”



    应织初摇头,当下拒绝,“不如何,我不去。”



    戚凉争微怔,嗓音凉凉,“你不想要司空瑶的信函吗?”



    “我自然想要,你若不肯给我,我便直接去找司空瑶问个清楚。”



    “呵,她不日便要被缉拿归案,梁小姐不如耐心等上几日,到时直接去大牢探望她吧。”



    听出他语中奚落,她微怒瞪他。



    戚凉争却不罢休,轻啧道:“京兆尹定高兴坏了,申案子申出个买一送一,居然还是梁尚书的遗孤?想来,他们定会借着这股风将案子推给大理寺,舍了麻烦亦不得罪司空家,岂不美哉。”



    心弦似拨乱了音,她低头耐着性子不吭声。



    戚凉争所言,句句在理。



    哪怕她今日从戚府逃走,也无法瞬间消失在金甲城,他已知晓她的存在,她想安然脱身已是难比登天。



    说不想要信函是假的,若不是为了探测伏蝎的踪迹,她何必去秋水阁招眼呢,她沉着心思,一时不语。



    戚凉争冷眼旁观,又道:“我只问你,去不去?”



    应织初转眸想了想,只装哑巴。



    戚凉争识破了她的小算盘,将封好的信函推到她眼前,语气生硬。



    “书信在此,拆与不拆,你自行处置。你若拆了,十日之内我便要见到那幅《山水知女图》,你若没拆,此事便作罢。梁小姐出身名门,作风纯正,自不会食言。”



    尤将“作风纯正”这四字咬得甚重。



    应织初脸上微诧,还未来得及作声,便感受到他如风身影穿过,三两步越出屋内。



    留在院里的雪双喊他用早饭,他也未做搭理,冷冷离去。



    指尖扫过信函,她忍不住咬唇,猜不出他玩的这是哪一出....不是想算计自己入'套吗?怎么竟将书信真给了她。



    她明明根本就没答应替他偷画呀。



    她将信函捧在怀里,嘴角溢出委屈,为了这么张薄纸,竟三番两次被人骗着利用。



    强逼自己深吸口气,应织初将信函塞进怀里,妥帖收着,她身子转向屋外,喊住要离去的雪双,换成了温和语气。



    “雪双,你可听过闻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