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无衣似笑非笑,许诺道:“既然您已答应此事,无衣绝不会再做为难。”
“呵,你倒是比我那师哥会说话。”廖娘子抬着下巴,哼笑道。
而后,她脸庞微侧,目光犀利地扫向一旁少女,抬起的袖子卷了微末粉尘朝少女脸上招呼。
应织初心下一紧,身子未来得及动弹,便昏昏沉沉地朝后方倒去,闭眼前她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寒无衣将少女揽在怀里,冷哼一声。
“你可是够舍得的,送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我,不怕我把她'吃了么?”廖娘子冷着脸色坐下,问道。
寒无衣将应织初放在竹榻上,替她盖了薄被,他背对烛火而立,俊脸上投下阴影看不清神情。
“若廖娘子喜欢,今晚便可以剥'皮架锅。”
“十年前听见这话我或会开心,如今嘛,老娘只吃素!”廖娘子摆着脸色,不屑道。
寒无衣转身看向妇人,温和笑意中多了一丝戒备,“无衣很好奇,你这么痛快就答应收她为徒,绝不是冲着沐先生的面子吧?”
“呸!笑死老娘了,他也配?哼,你也用不着套老娘话,我想收就收了,哪那么多废话!”
寒无衣双眼射出冷光,却也只是阴阴一笑,“廖娘子说的是,既然你已应我所求,我们便来谈谈报酬。”
“报酬不急,老娘倒是想问问……”廖娘子眯成缝的眼睛蓦地一瞪,呵道,“你这娃娃是什么来历,手里怎么会有焚心秘方?明明那毒方在当年便被毁掉了!”
寒无衣长眉微挑,在妇人怒视中缓缓坐下。
“娘子好眼力,只不过与其短暂接触,便看出她身重剧毒。”
廖娘子对他的恭维并不买账,阴沉着脸道:“少来这套!我自家的方子我自然认得,中焚心之人,气若虚浮,面色惨白,虽与普通体弱病态之人无甚区别,却多了一样旁的。”
“中毒之人,身怀异香,引人惑觉,长久靠近,便引人浮想翩翩。”
廖娘子说完,微缓口气,挑明道:“你在她身上种这种毒,是想害谁,而你又是谁?”
寒无衣淡然垂眸,片刻后喃喃低语道:“我是谁,我又是谁?”
“你不说老娘怎么知道!”廖娘子没好气地指出。
“呵,我不过是被废黜太子身份的一个低'贱草民,无名无姓,无家无业。”
廖娘子思索他话中何意,忽地面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年,“太子?……你莫非是传闻中死在负孤山的可怜太子,你竟是寒皇之后?!”
寒无衣掩唇浅笑,眉间疤痕越显冷魅。
“呵呵,这段宫秘丑事,娘子都知道,真是着实让我吃惊。”
“唉,是老娘草率了,收了一份这么大的礼,居然还是跟郎国有关的,没想到都躲到这深山中了,还是躲不掉啊!”廖娘子自嘲道。
而后见男子不言,她一掌拍到桌案上,脸色难看地怒吼着,“你该不会是想让老娘出山替你复仇,夺回那九龙宝座吧?”
寒无衣眉眼冷淡,不假思索道:“正有此意。”
“我呸!做哪门子梦呢!”廖娘子嗖的起身,撑着身子凑近他,喷了一片口水问道:“是不是沐息那蠢货怂恿你的!啊?你听他胡咧咧吧,你以为有了焚心便有了一切,还能想当年一样卷土重来一场宫变么?你可醒醒吧!”
寒无衣启唇一笑,“娘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办不成呢。”
“嘚嘚嘚,你也别游说我了,老娘也听明白了,不就是替你调教这丫头用毒么,等我教会了她,你再用她去杀人,你真是想得美啊!我看你俩矛盾不小啊,只怕等她出师了,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娘子放心,玩弄女人心这种事,无衣最在行了,我自有办法让她乖乖听话。”寒无衣冷冷道。
廖娘子听得心里发麻,咦一声,嘲讽地叹口气。
“我放不放心的,你自己放心就行!”
寒无衣又道:“至于报酬,听闻令尊有一本遗失已久的古毒秘方,不巧前些年遗落我手,娘子若感兴趣,无衣即日便奉上。”
廖娘子双眼一亮,不相信地追问:“你说真的?”
“自然。”
“好!成交!”她双手一拍,兴奋吼道。
寒无衣淡淡点头,眉眼亦是得逞之色。
“娃子,这茅屋旁有间小屋,你今晚去那歇着吧,明有话明日再说。”廖娘子得了准信,便开始撵人。
“嗯。”
寒无衣瞥了眼昏睡少女,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廖娘子取了油灯走到女子跟前,掀起她袖子在白臂上摸来摸去,找到了那枚守'宫砂。
“幸好幸好,若破身子了,这焚心可再无解了。”她替女子将衣袖理好,便拧眉细细观她面貌。
“收你为徒,一是焚心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二是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竟长得这般相似……”
她脸上的失落瞬息落空,又恢复了那副冷沉面孔,望了一眼庭院外。
“天黑了,你们都睡了,老娘可要干活了。”
她吹熄了油灯,朝庭院走去。
……
隔日
清光明辉洒在纸窗上,天色大亮。
桌上飘来好闻的饭香。
粗丑黝黑的木桌上,摆放了两碗肉丝面条。
廖娘子今日穿了身深色的粗布衣裙,她举着擀面杖走到竹榻前,大力敲了敲床板。
“醒醒!醒醒!这么能睡,你是猪吗!”
少女被她吼得眉头一皱,片刻后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一张奇丑面容,绕是应织初的定力,都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做什么?”望着廖娘子挥舞的擀面杖,应织初冷声问道。
“我做饭呀,不然你做啊!哼,快滚起来吃饭!”
她吼完便坐会桌前,拿了筷子开始大口吞面。
应织初打量了屋内四周,隐隐想起昨晚的事。
“寒无衣呢,他去哪了?”
回应她的只有面条吸溜声。
“你听见没有,我问你话呢!”
“别废话,吃饭皇帝大,你爹没教你吗?”廖娘子扭头没好气道。
应织初挑眉冷笑,“我爹只教我不要跟狗一般见识,旁的并未教太多。”
“嘿,你个臭丫头,都落到老娘手里还敢耍嘴是吧!”廖娘子将饭碗一撂,举起茶杯向女子咋来。
眼看茶杯直击面门,应织初下意识踢上鞋子,扭身躲开。
茶杯刚好砸在床角上,碎落在地。
应织初见此,微怒地瞪向她。
“嘿嘿,这不就起来了吗,老实坐这儿吃饭!喂,你去哪?”
她话音未落,少女便朝门口走去。
“你留着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