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静,清风起。
小乞眨着漂亮的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鱼竿,喂鱼?
少女起身与他对视,青葱玉指指向鱼竿处。
不指还好,小乞顺着她提示看去,只见竹杆尖头处除了有裂着血口的倒霉鱼,还有一些吃得惨不忍睹,半缺半残的饵肉。
竟然有人在钩上用线缠这么多饵,还忒么是尸身不全的,可见刚才湖面下抢食有多凶残……
他刚才扎鱼的动作,让钓线也挂在鱼身上,所以这饵肉竟贴着鱼身……
“咳咳!”他长臂快速一甩,整个竿子落入了草丛间。
他本人亦是嫌弃地跳开一步,差点撞上女子。
这泥煤的.......咋这么想吐呢
他忍住想扶额的动作,拼命忘掉脑海中那恶心的一幕,逼着自己(可能也不需要逼了)带着哭腔道:“姐姐,我害怕虫虫。”
应织初微挑眉梢,接话道:“嗯,它们也挺害怕你的。”
而后,她便踏进草丛,捡起鱼竿,将鱼上沾的土轻微吹了吹。
小乞望着这幕,忍不住勾唇:“早说呀,扎个鱼你就能开口说话,小爷我早就扎了。”
不,已经扎了。
应织初扬着鱼竿,轻声问:“小乞,你会做鱼汤吗?”
小乞压着想揍她的心意,咬牙转身,留下呜呜声:“虫虫好可怕,我不要吃虫虫!”
嘴里这样喊着,身子用力,人已飞至竹林深处。
应织初失望地叹口气,抓着鱼竿朝茅草屋方向走去。
待到看不见女子身影,小乞才从高空跳落下来。
“是我多心了,你这种女子,应是没人想抢的,我安心带你回饶云便可。”少年耸耸肩,无奈道。
应织初自然听不到他的嫌弃,将鱼竿带进了厨房。
取了些井水洗净鱼身,菜刀切开鱼腹,看着不顺眼地都掏出来扔掉。
再添柴烧一锅水,待到水烧开后,嗯……
扔些葱丝,姜丝,盐巴,能看见的她都捏指撒了一些。
再将鱼身轻轻放置进锅,盖上盖子。
守在灶前,望着那跳跃汹涌的火势,静静发呆。
不论是闭眸还是睁眸,她的脑袋里都是乌糟糟的一团乱。
她有上百个疑问,想得到答案。
雨生的死,司空瑶信件的迷,工部侍郎李濯与伏蝎的关系,还有戚凉争……
十指掐进手心,她眉眼只剩冷意。
……
一锅鱼汤做好,花了她半个多时辰。
端着这盆奶'白鱼汤进屋,应织初瞥了眼正如痴如醉看书的廖娘子。
自上次寒无衣来之后,廖娘子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是在屋内抱着书册看,便是不知道人跑去了哪里,有时大半日也见不到她身影。
将鱼汤放置在桌上,应织初亦随之坐下,她微侧脑袋,盯着廖娘子。
顺着鱼汤散出的香味,廖娘子抽吸着鼻子,抬头正好看见少女讶然的模样。
“哦,到饭点了啊!”廖娘子搓搓手,来到桌旁。
望着这盆看上去不错的鱼汤,她怀疑开口:“这是,你做的?”
与少女相处了些日子,廖娘子也是知晓女子做饭难吃的事实。
因此,不太敢轻举妄动。
应织初不语,调好坐姿,托腮看她。
那样子,仿佛在说:不敢喝?怕有毒?
廖娘子猜了一遍少女莫名眸光的寓意,顿时心生不平,呵道:“行了,为师我还怕你啊!论下毒,你可不是个!”
捧起汤盆,廖娘子咕咕灌了好几大口。
鱼汤虽然被少女刻意放置了会儿功夫,但还是烫热的,可廖娘子到底是习武之人,终能受得下来。
鱼汤下去了大半,廖娘子抬袖子擦擦嘴。
“太,太……”
应织初挑眉,“嗯?”
“太咸了。”
少女了然,点头道:“那我下次少撒一把盐。”
“话说,你撒了几次盐?”
少女没有思考,直接伸开一只手,将手心对准妇人。
“五次?”廖娘子喃喃着,立时摇头,“你以后不许做饭,你再敢进厨房我打断你的腿!”
少女没吱声。
廖娘子以为自己说的太重,改口道:“我是说,你细皮嫩肉的,做饭嗯……”正适合这几个字,她说不出来,只能重新思考措词。
“你什么时候教我用毒?”少女蓦地出声。
廖娘子眸子转暗,警惕道:“你问这做什么?”
“你不是我师父么?”少女亦扬起声调,略微不满。
廖娘子直勾勾看着她,“是不是寒无衣上次来跟你说什么了,以你的性子,我不教你才高兴吧。”
“为什么不学?”少女抬起明眸,话中藏了十月冷意,自嘲着,“非要笨的被人算计死么,呵!鹰卫,紫月阁,伏蝎,这些人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么?!”
她不等妇人答复,便端起汤盆离开。
廖娘子呆愣着眨眨眼,仔细思考着少女的话。
“鹰卫?”她重复一遍,而后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个在座上冷眼侧头看着自己的黑衣少年。
与这丫头惯有的动作,还真是一致呢。
那少年便是鹰卫吧,还是个鹰卫统领。
妇人陷入回忆中——
要从那日,少女跟她讨一支上上签提起。
她挑了日子,带着少女离开小岛,来到了俞都城门
廖娘子:这追捕令上画的是你,还是银什么阁悬赏?
应织初:银鞭阁。
廖娘子:……哦。
应织初:你拿绳子做什么?
廖娘子:将你绑到树下啊,反正你也不能随我入城了,等我卖了这些草药,才回来找你。
应织初:……
待到妇人入城后,去了一家司空府的分店药铺。
小药童将甄家小姐想买雪肌丸的消息透露给廖娘子,廖娘子没好气地拒绝。
廖娘子:这药你该称称,该收收,老娘先出去转转,一会儿再回来算钱。
出了药铺,她便沿途打听来到了银鞭阁。
冲着看守鹰卫囔囔了几句,没一盏茶便被人请进了阁内。
廖娘子跟着身穿银袍,头戴面具的家伙拐拐绕绕走了许久,才来到一间书房处。
鹰卫直接将房门推开,微抬下巴示意妇人进去。
廖娘子大大咧咧地进屋,坐在客椅上,望着上座的黑衣少年,掏出了怀中的追捕令。
戚凉争微微侧头,看着她拍在案上的令书,扬唇嘲讽:“廖娘子,也缺这个闲钱么?”
“你这娃娃竟然知道我,看来我是来对了!你要找这画中人是吧?”廖娘子问道。
少年眸光清凉,未有波动,嗓音却细不可闻地略微一颤,“她在哪?”
话音一落,浑身便裹挟着无数冷意。
仿若这妇人若撒谎,甚至废话一句,他便可顷刻间夺其性命。
没有斟酌她毒技无双的意思,也没有忌惮她身份的意思。
仿若从她进屋的那一刻,所有价值都是为了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在哪?
廖娘子却不慌乱,勾起冷笑道:“该是我问,两年前你劫的那个老家伙翁然,他在哪?”
“前几天,紫月阁的阁主告诉我,说当初我师兄在逃回俞都的途中是被你劫走了,你劫走了他两年,所以我今日便是来问你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