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织初呆了呆,想起弦月公主那浑然天成的演技,还有毒辣刁钻的心机,勾起唇角:“是呀,艳福很不浅呢。”
廖娘子歪着脑袋凑近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看。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丫头,你身中焚心,不能心结郁闷哦,不然会毒火攻心的。”廖娘子拍拍少女的肩膀,劝诫道。
“我没你说的那些事,只不过焚心是什么?”少女问道。
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廖娘子尴尬地挠挠头,望向竹林处,“为师想起来了,我后山种的红薯该刨了,你们晚上可以烤着吃啊,贼甜了!”
应织初勾起脚尖,将经过自己身前的廖娘子绊的不轻。
“哎哟!我去你……没事!”廖娘子晃悠着站稳,扶着左脚,生生咽下了要说的话。
“师父,你刚才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少女微侧头,是审讯的语气。
廖娘子却沉着脸,闭声。
“在饶云的时候,他们确实在我身上种下毒,还是泡在毒池的那种。”应织初毫不介意提起,眉毛都没皱一下。
“在我离开饶云城时,沐先生曾告诉我,他有一种解药,只要每月服用一次,两年之后我便可痊愈。”
廖娘子却啐了一口,“呸!你听那老杂碎胡说,焚心根本就没有解药。”
少女不介意地笑笑,“我自然知道他给我吃的不是解药。”
廖娘子惊讶地看着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少女挑眉,淡淡分析:“他们花了将近一年才把我弄成这副德行,又怎么会好心给我吃什么解药,只不过,当时那种情形,我只能将计就计了。”
廖娘子点头,粗着嗓子安慰道:“没啥,师父给你把过脉了,想必他是调至些增加毒性的药丸,给你服下好激发你的七情六欲,方便为他们杀人做事。”
应织初轻嗯一声,便不再多问。
待到廖娘子走后,小乞拽了拽应织初衣袖,委屈道:“姐姐,我饿。”
早过了晌午饭点,除了剩余的那半盆鱼汤,灶房也没有什么热乎吃食。
想起廖娘子说鱼汤熬的太咸了,应织初便不想祸害小乞。
只能望望天色,提议道:“小乞,你扎鱼的手法确实不错,要不然,再来条?”
还没等她说完,少年便苍白着面色后退两步,连连摆手。
“不必了,我喝些水就饱了。”
“哦。”
小乞转身走进灶房,望着这些他都认识的食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在女子面前露一手厨艺,指不定会引起她对他怀疑。
只能舀了两瓢井水,咕咕咕喝下。
想他堂堂毒城城主之子,竟混到了这番田地!
还有那女人她不会做饭,不知道学么!
这么没有追求,真是一言难尽!
……
魏家宅院——清风堂
无尤方丈在魏府住了三日,整整三日来,除了出恭行便,他未踏出房门半步。
来送饭送水的小厮,每次前来只能看见屏风后稳如磐石般打坐的老僧,没有一次例外。
今夜,黑云密布笼罩了苍穹。
十月的夜,寒风冽冽。
若再下些雨,便如薄针一般刮的人脸上生疼。
房内,燃着不菲的好闻熏香,吸入鼻尖,给人以清凉静心之感,打消了不少困意。
无尤闭眸捻着佛串,干涩嘴唇轻声续念着经文。
不久后,窗杦上传来细碎落雨声。
恰应了这场寒风。
老僧手掌干瘦有力,捻珠的动作稳序不慌,即便旁人只是站那看上两眼,亦能增加心气平和之感。
无形中,仿若笼罩在一片赤诚之园。
眼里,心里,皆无杂念。
寒风起势太凶,没多久便听见房门吱呀打开的声音。
凉风趁机钻入室内,凉雨也顺着那迈进房内的靴子落到地板上。
重将房门合上,堵上那含糊呜咽的风雨声。
而后,便是轻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屏风后接近。
无尤方丈纹丝不动,佛串上的珠子依然进而有序地颗颗拨过。
待到拨到第十八颗时,脚步声停了下来。
老僧闭眸垂首,双手合十道:“贫僧无尤,见过皇上。”
修白长指解开披风绳子,将沾了微雨的披风扔至在一旁,叶宸那张极其好看的脸上多了一点意外。
“无尤大师,你闭眼都知道是朕来?”
无尤微叹一声,道:“阿弥陀佛。”
叶宸拖了张椅子,坐在老方丈对面,也是双腿盘在椅子上的姿势,只不过他用手臂撑起了下颌,多了些少年的玩世不恭。
“大师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在念经,还是在等朕?”
无尤点头,温声道:“皇上圣明,贫僧确实是在等您。”
“哦,看来不止朕想见你,你亦有事要问我咯?呵呵,那朕便让着你,让你先问。”
无尤淡笑着点头,语音有些许担心,“贫僧想问,戚大人被禁足可是与贫僧偷画之事有关?”
“没什么,他不过是不听朕话,朕关他两天逗他玩罢了。若朕没听错的话,无尤,你是承认偷画咯!”叶宸轻拍大腿,佯呵道。
无尤垂头,只微微叹气,仿若默认
叶宸挑起剑眉,玩味一笑,“你不怕朕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吗?”
无尤微阖眼眸,不再吭声。
“还是你乖乖将画交出来呢,或许你交出来朕便会网开一面,听说他们搜遍了金钟寺,也没找到那幅李家丢的名画。”叶宸眸光含着试探,盯着老和尚道。
无尤这才抬眸,镇定从容地看着这贵为天子的少年,不易察觉地笑了,“请皇上恕罪,这画已不在贫僧手中。”
“哦,那这画在哪,被你送人了?”
无尤温和一笑,淡淡道:“借花献佛,借画献主。这画不就在您手中吗?”
叶宸半响说不出话,只抿唇看着这老僧。
似是不相信般,极力想从老僧脸上找到说谎的破绽。
无尤眉眼微弯,脸上是一片慈祥。
“你怎么知道是朕派人去金钟寺偷走了画?”叶宸只好放弃,开门见山道。
无尤望向少年,目光坦然:“您想替太后娘娘守住十几年前的秘密,孝感动天,贫僧偶然得知此事,自然要为陛下尽点余力,因而丢画那夜,贫僧便喝下了那碗带有迷药的茶水,第二日醒来,果然画已不见。”
“哼!你还挺门清的啊!果然,这戚凉争将画交给你,便是因为你能解这画中含义吧?”
无尤点头,道:“不错,贫僧确实知晓。”
“那你快告诉朕,它所指方位究竟是哪,那女子又在哪?”叶宸露出凝重神色,斥道。
无尤却是摇头,“贫僧不能说。”
“放肆!你不怕死么?!”
“唉,贫僧来此,就是为了赴死,唯有我死了,这个秘密才能永埋土里。”
无尤说完,手指捏紧佛串,仿佛要将它镶进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