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身猛烈摇晃的同时,除了撑桨的男子,剩下二人则互看一眼,便默声点头。
一瞬间,灰衣男子率先出招。
他眼里果决,嘴里吆喝着,手掌横劈而来。
而少年只站在原地动都未动,他双腿如钉在甲板上似的,整个人的静态与摇摆船身极为不合。
阴暗的湿雾中裹了淡淡的杀意,少年眼睑微抬,收起了眸中的童真憨气,倒如寒冬三月的冰刀朝着那灰衣男子射去。
他在等,等男子接近自己的那瞬间。
灰衣男子只以为少年吓傻了,不疑有他,在厚掌即要劈下去时,高呵道:“拿命来!”
话音刚落,便划出一声凄厉惨叫直逼高空。
少年伸出那双刚由女子包扎好的右手,精准快狠地攥住了灰衣男子脖颈,眼睛眨都未眨地看着船身那头吓傻的另一个,手掌收拢便扭断了身前灰衣男子的脖子。
而后,长臂一摔,将他丢掷出去。
噗通一声,临近湖水溅起一个超大的水花,闷声无趣。
可少年却笑了,那笑仿佛在说:船上总算不挤了。
他抬指扫过前方,将指尖对准皱眉的男子。
男子眼盯着同伴落水,浑身散发着无尽恨意,可却不敢贸然上前,心下只能暗暗盘算。
惊叹于少年的年幼,更佩服他的狠辣。
做杀手的,是最不怕死的,但却最怕死得赔本。
男子手掌用力,想着趁其不备,上前偷袭少年。
可,“想”是要花时间,杀人却不需要犹豫。
他在考虑步法身法,船身平衡感的同时,小乞已经以一种极快到根本不可能的速度朝他移来,随之船身重重摇晃起来。
二人平肩背面而立,直到久久后,船身才恢复平衡。
小乞冷着脸将抬起的手掌落下,而男子则瞪大着眼睛,重重地朝后砸去。
甲板上发出一声惨痛的闷响。
倒地的男子浑身僵直,一动不动,而额头上闪出微亮银光,那里扎进一枚小小银针。
小乞看了眼角落里撑桨的船夫,唇角一勾,身子便一纵跃起。
悬浮在四周船身之上,他点脚轻跃踩在半空,转着身子在空中完成一个旋转,而后落在了一处船身上。
目睹了刚才的战况,这次杀手们并未犹豫,急急朝着少年围攻而来。
近处的三五只小船,皆是灯笼摇晃,一群众人顾不得许多,四五人已飞跃至起朝少年扑去。
在此同时,桃花坐的那艘小船便要靠着湖岸停下。
“放开我!小乞救我!”桃花扯着嗓子,冲着远处打斗正欢的少年挥手呼叫。
而小乞却闻若未闻,他冷着脸,看也未看攻来的众人,只靠耳力听着风向气流的涌动,判断他们的方位。
而后伸出双指,先是挖出了一男子的眼珠子,听着他惨声急叫,倒退着落入湖里,而后又掏向另一拿刀男子的心肺之处,虽然没有血溅横流,但亦是一击致命,将其摔飞出去。
见此,众人都杀红了眼,浓厚杀意布满全身,齐齐朝着白衣少年而来。
手指里残留着黏糊血肉末,手臂无规律地挥舞,以一种冷静到残酷的极致,达到来一个杀一个的效果。
仿若,真的只是在完成一件小事。
“一个,两个,三个,……十九个!”他嘴里漠然数着,长眉微微蹙了下,将最后掐断脖子的男子拎到眼前一看,只见对方早已面如死灰,嘴角溢出了乌黑血迹。
是中了毒的征兆。
小乞却惊讶挑眉,手掌微微松开,“死人”没有支撑地滑倒在他身前。
他将染血手掌伸在月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
半天才“哦”了一声,原来是姐姐包扎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
才导致……
他将那处伤口移到嘴边,轻轻舔舐上面的药末,似是要抚平心里杀意的快感。
原来,是自己的毒血沾进了旁人肌肤。
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他脖颈抓痕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暗红色转变为紫灰色。
闭上眼睛,少年也知过不了多久便可闻见尸体腐烂的味道。
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自己是个异类,骨血里都是脏毒的感觉。
他停止了打斗,而岸上则尖声四起。
不是所有不要命的都将注意力放在小乞身上,早有杀手靠了岸,朝着应织初扑去。
少女后跳着躲来躲去,仗着身姿轻盈,步法敏捷,哪怕被四五人围绕仍是……自顾不暇呀!
桃花偷偷躲在石身后,忍不住跺脚腹诽:小乞他在做什么啊!还不快过来帮忙!
偏偏她躲的位置不太好,微微动动身子也能将自己曝露于众人眼中。
只能咬唇,满含愧意地望着应织初只身搏斗。
要不是她刚才呼声太大,引得女子过来,这女子也不会被自己害成这样。
可话说回来,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会被这些船只跟踪。
应织初顾不得那么多,她单手劈晕一人后,弯腰躲过另一把横刀。
整个人呈着半打半退的架势,朝茅屋方向撤去。
这些杀手明显经过专门训练,体魄强健,下手狠辣。
少于实战经验的她,明显很不是对手。
更别说以一敌众,额间渗出的薄汗越积越多,少女也处于紧张与疲惫并来的状态中。
可偏偏不能分出一丝心神喘息,因她明显察觉到这些人只想要活捉她,并未想要拿她性命。
不然,她绝撑不到现在。
犹豫过要不要使用银针,应织初在看到男子们稍有留手时,便逼退了这个想法。
敌我未明下,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她步法微乱,给了杀手可趁之机,她亦是心下暗叹不好。
一只明爪向她伸来时,她赶紧朝后退去,却仍是慢了半步。
她眨着眸子,静静看向攻来那人的面容。
是很寻常的相貌,可面上的狠厉却那么刺眼。
一颗石子落入心海,少女微喘着等着束手就擒。
“滚!”
耳旁传来一声高呵,少女那口薄气方才吐了出来,“师父,你来了。”
廖娘子一掌劈开男子,而后拽着应织初肩膀将她丢至到后面。
嘴里高声骂骂咧咧的,也听不清说些什么方言话。
可围观的杀手们在一愣后,皆是面色冷寒,恨恨地瞪向那粗衣妇人。
想来,是很难听的难听话吧。
廖娘子却抄手冷哼,不将众人放到眼中,侧头望了应织初一眼,吼道:“臭丫头瞧着点,看看师父是怎么打狗的。”
应织初抬手扶额,无语道:“你又喝了几两酒,说这些让人听了想掐死你的话做什么。”
“你高看他们了,老娘新学了一招,正好用他们练练手。”
廖娘子说完,便眼看着众人朝自己劈来。
她脑海里闪过古籍上的步法,掌功,而后双眸一眯,沉心迎战。
却不出片刻,落下阵来。
应织初秀眉微挑,笑无可笑,“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