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织初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你醒啦。”桃花递过一碗热茶。
“桃花,谢谢呀。”应织初不疑有他,含笑接过。
桃花面色微白,眸中流露担忧,“你们昨晚去哪了?”
应织初喝过茶后,清了清嗓子,将昨晚发生的一切细细说给桃花听。
直到她肚子咕噜叫起来,才大致讲完了所知道的一切。
桃花听得心惊胆战,连忙目光扫向女子,上手要查看一下她身上的伤势。
“怪不得昨晚惊尘背你回来后,便关上了房门,我还纳闷他要做什么呢,原来是给你上药呀。”
桃花眨着眼,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却惊呆了应织初。
……啥玩意?
少女连忙低头,看着自己只着白色中衣,心间划过不好的预感。
“你说……他?”少女摸向自己心口处,痛意竟然减轻了很多。
小乞那一掌下手是很重的,按理来说今日不疼的她呲牙咧嘴,也该疼的眉心直蹙吧。
可现在一下一下按过去,却只有轻微疼痛。
“是呀,他叫门的时候脸色难看又着急,我也没敢多问就眼瞅着他背你进屋了。”
“……只是昨夜临走前,他叮嘱我照看好你,若有事便去飞赴司找他。你怎么了?对了,你伤在哪里呀,要不要我再替你上点药?”桃花指着放在桌上的药瓶,体贴问道。
少女抬手扶额,撒谎道:“只是伤在手臂,一点,也,不,碍,事。”
“是么,那我看看。”桃花抬手要碰女子。
女子欲哭无泪地躲开,硬憋出几个字,“不用了,真的不碍事。”
呜呜呜……
惊尘这个杀千刀的,好想宰了他!!
谁让他多管闲事的!
真的是,被他气死了!!
桃花眸中担忧散去,勉强一笑,“没事就好。”
应织初这才收起思绪,主动握住少女的手,“桃花,杀害翁先生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你不要再难过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乞他真的是凶手么?”桃花莫名发问,不动声色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应织初愣了愣,不解其意。
桃花苦笑着摇头,“这一切于我如梦一般,真假难辨。先生死了,先生收留过的孩子居然是凶手,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对不起初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
“小乞是凶手是他自己承认的,既然他已落网,证据嘛也一定会找到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少女明眸灼灼,坚定道。
桃花听得愣神,良久亦是肯定地点头。
“说了这么多,你肯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桃花起身道。
“不用了,桃花,我突然想到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应织初拉住女子衣袖。
桃花疑惑看她。
应织初扬起那张小脸,眼神温和的看着她。
……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
直到停在了金钟寺山下,两个女子才相互扶持下了马车。
应织初换了身绯红衣裙,桃花还是那身桃色花裙,二人清影丽容,引得过路香客纷纷相看。
“初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桃花望着山道上密密麻麻成点的行人,问道。
“昨日是无尤大师圆寂之日,他的尸身现在应该还扣在飞赴司。若要举办丧葬还要等上三日,到时整个金钟寺都要忙作一团,我们再想查什么便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我们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应织初解释道。
今日是十一月初二。
还有三日,只有三日。
应织初主动拉起桃花的手,带着她挤上了山道。
没有拜帖,也没提前预约。
只能靠着刷脸,挤进了大殿中,左右打听,打听到了离岸师父的住处。
小和尚说离岸师父病了,现在不宜见客。
应织初含糊点头,便带着桃花偷偷潜入了离岸房舍四周。
她抬手叩门时,又将该说的话在心里捋了一遍。
“谁呀?”屋内传来男子剧烈咳嗽声。
看来真的病的不轻。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应织初轻声道:“鹰卫前来求见离岸师父。”
屋内好一会儿没了动静。
桃花担忧地看了女子一眼,应织初只耐心等着。
果然,终是听到了窸窣起身的动作。
房门被轻轻开启,离岸看着门外两个俏丽女子,怔住了。
“离岸师父好。”应织初对其合礼道。
离岸扫了眼女子身后,问出心中疑惑:“刚才可是姑娘在叩门?”
“是我。”
“敢问姑娘,咳咳,是有什么重要事么?咳咳……”
“外面风大,离岸师父小心着凉,还是请我们进去一叙吧。”应织初道。
离岸立时摇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贫僧只是一介出家人,为了两位姑娘的清白名讳还是不便入内接待了。”
“而且,姑娘亦不是戚大人派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应织初反问道。
离岸苍白着面颊,却是笑了。
他望了屋内一眼,只道:“阿弥陀佛。”
应织初眸子蓦地瞪大,下意识向屋内望去。
侧过离岸身体挡住的那部分,隐约能看见屋内桌前的一抹黑色。
……
黑色!
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应织初颤着声道:“戚凉争?”
离岸愣了,下意识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戚大人在这儿?”
应织初却没瞧他,仿佛这声呼唤亦不是对他。
桌前的黑影微微一顿,亦是诧异回头。
离岸对上戚凉争清冷的目光,便明了他的意思。
抬手作礼,不再阻拦那两个女子。
应织初先是踏前两步,果然看到了那张清俊的面容。
少年只是立在桌前,盯着壁上悬的字画发呆,因着女子刚才的呼唤,他呈现一个半转身未转完的动作。
这个动作再配上那个凉凉的眼神,写满了无尽的疏离。
仿佛,不认识女子一般。
应织初犹豫着不再上前,却被耳旁传来的娇呼声震得浑身一激灵。
桃花捂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男子。
即刻便泪眼婆娑地朝着男子奔去。
不管不顾地撞入他怀中。
合上房门的离岸,见此一幕只是微微低头,小声念着阿弥陀佛。
应织初别扭地侧眸,亦是非礼勿视。
戚凉争双手垂落,整个身子只无所谓地伫立着。
尽管桃花的怯怯,委屈,絮叨哭声就在他耳边,小小娇人亦在他怀中。
可他仍是心如古波,甚至留意到应织初不为所动的心意后,整颗心还猛然坠落至更冰之处。
“你来做什么?”他一声冰语,打破尴尬。
桃花一手擦了把泪湿,哽咽道:“我是跟着初儿来的,她说要查画中秘密,我就跟来了。”
“呜呜呜,大人,先生他死了,你知道么?”
戚凉争拍拍桃花脑袋,眸子仍锁向应织初。
仿佛女子不开口,他便能用眼神冰刀冻穿她全身。
……谁叫她,总爱装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