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朗国大半是水路,因而在船上待了有一月之余。
他们才下了岸,又是赶路了半月才来到了朗国边界的小镇花丰,连夜寻了个客栈歇下。
这一路惊尘和雪双总是针锋相对,搞得应织初和桃花各自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甚至入了客栈,两人还是相互冷嘲热讽。
一桌的残羹剩饭,两人各自鄙视对方吃得多。
雪双这丫头往日看着温和少言,可对上暗卫便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惊尘好几次都被应织初拦得不吭声了,这丫头还是不作罢。
“你们先吵,我先去休息了。”戚凉争起身离开。
桃花目光转了几圈,也是无精打采,“赶了一天的路,我也累坏了,雪双姐姐我们上楼去吧。”
雪双微微侧头,冲惊尘道:“怎么着,你还不服气?”
“不怎么着,小爷就是不服你!不服出去单挑!”惊尘说完袖子都卷起来。
应织初抱着酒坛子,啊道:“不好吧,大晚上的,你俩不困么?”
问完她又灌了一口酒,这朗国倒不似俞都那般冷寒,甚至还算暖和。
可是,喝酒有益身心舒畅。
惊尘立时转头,呵斥道:“你少喝点,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
“我家姑娘想喝就喝关你什么事!”雪双不服气地拍桌子。
声音之大,引得好几桌客人看过来。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要打出去打废什么话!”一桌的彪形大汉不满插话。
“就是,磨磨唧唧的,不敢打就是不敢打!”
“是啊,倒是直接动手少嘚嘚!吵的劳资耳朵都疼!”
惊尘与雪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
二人说完,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喂、你们!”应织初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隔壁桌,只能摇着头追上去。
幸而两人并未走多远,寻了片人烟稀少的空地,甚至空地后是片密茂树林。
雪双微微转动手腕,“请吧。”
惊尘亦是扭扭脖子,提议道:“先说好了,谁也不能使用暗器。”
“切,你用过暗器么?这规则是限制我的吧?”雪双抗议。
“那又怎么了,反正是不许,有本事赤手空拳呀。”惊尘嗤笑道。
雪双却笑不出来,看了下一旁坐在石墩上喝酒的女子,微抬下巴,“姑娘看好咯,看我如何打得他落花流水。”
惊尘也不示弱,随手将钱袋子抛给应织初,“笨蛋瞧着点,看哥怎么在江湖立威。这银子赏你买糖吃~”
话音刚落,雪双便飞速偷袭而来。
惊尘一个翻身远跳,隐到暗处。
“来追呀,追上就算你赢。”少年得意声带着窃笑,片刻碎在风中。
雪双深吸一口气,移动步法飞追上去。
只留应织初坐在原地,看了个寂寞。
她解开荷包,借着冷月穿过树林射下的银光,细细数着荷包里的银两。
“三文钱,六文钱,十文?!”她抖了抖荷包底,再也掉不出一个子儿来。
“真的只能买糖呀!”少女不敢相信地轻呼出口。
回应她的只有冷冷风声。
而后暗黑的树林里传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点点朝着女子靠近。
周围寂黑一片,衬得那只背影略显单薄可怜。
而后一只丑陋的手掌从身后伸来,一点点接近她,轻轻拍了下女子肩膀。
应织初只是愣了愣,却没有动。
那只手便转了个弯,拿着一枚银块掷在了荷包中。
空荡荡的荷包因着这银块坠入,略显微沉。
风声呼呼至起,这手的主人自我报价道:“十两。”
应织初抬眸,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刚想开口便被那只手用极快的速度掩上了口鼻。
“唔——”
“十两,够、够、你买糖、了。”沙哑话音断断续续,手上却用大力气。
待到柔软的身子没了挣扎,轻飘飘靠在他怀里。
他才垂下手,打量着女子面容。
“还、还、还挺好看。”
拿出随身绑在腰上的麻袋,卖力套了套,将女子扛在肩上背走了。
冷黑的夜里,石墩下除了倒了一坛清酒,还有那被铜板压着的空荷包。
惊尘轻功灵巧在这四周绕来绕去,雪双强赶了快半个时辰,仍是不远不近地拉开着距离。
“哼,有本事你别飞呀。”雪双双足落地,微喘气道。
惊尘亦是点脚落地,拍拍双手,“有本事你追上来呀。”
“你,你就靠着躲就能躲一辈子吧,打架如此,喜欢人也如此。”雪双奚落道。
“小爷愿意怎么活是我的事,干你屁事!”
“惊尘!明人不说暗话,皇上让你跟来是什么用意,你不妨痛快说出来,不然这一行人就你一个外人,你好意思么!”
“切,巧了,我也想问问太后让你跟来是何用意?怎么着,是不是嫌你在俞都碍手碍脚的,打发你出个闲差呀,都是太后身边混起来的老人,怎么暗风混得风生水起,你混成了跟班狗腿呢?”
雪双眉眼微冷,抬手一记蛇形镖朝着男子飞出。
想是用最快的方式堵上他的嘴。
“你作弊,说好不能用暗器!”惊尘边躲边吼。
见男子无恙避过,雪双又取出几枚置在手上,“哦?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不用暗器的,敢说我是臭狗腿,你给我受着吧!”
十枚蛇形镖齐发,皆是堵男子步法移动之处。
惊尘拧眉飞身,还是被击中了右小腿。
看着他哎呦倒在地上,雪双这才得意拍拍手,“切,就这?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起不来了吧?”
惊尘观察了下伤口,血流成小股溢出,他忍着痛笑道:“胡说,小爷还能再战你一百回合!”
“哦,那我等你呀。”雪双叉腰摆好姿势,没一点扶他起来的意思。
“喂,你们有完没完?!”一声娇呵远远传来,桃花裹紧衣服,埋怨地跑过来。
先是看见惊尘受伤倒地,她用一种复杂眼色看了看雪双,便默声去扶男子。
雪双也不阻拦,只是微微侧脸。
“你还能走路吧?”看着男子的伤,桃花问道。
惊尘拧眉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他便站好,拍拍手,“你怎么来了,那臭丫头呢!”
“我还想问你们呢,初儿呢,初儿上哪去了?”桃花跺脚道。
惊尘与雪双齐齐看向她,追问:“你来时没见她么,她就在路边啊!”
“我哪里见了,戚大哥惦记她没回来,又怕我自己在客栈不安全,我俩就一路找过来,只看见扔在石墩旁的酒坛,连你们人影都摸不着了。”
她话音一落,三人皆是无声。
“完了,闯祸了。”雪双咬唇道。
惊尘沉色道:“快,先回去。”
三人立时回到了最初约战的地方。
戚凉争蹲身在石墩前,仿佛在检查什么。
惊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亦是蹲下察看。
雪双小心看了大人一眼,在石墩周围寻找脚印线索。
“这荷包是你的?”戚凉争问道。
惊尘点头,“啊,我刚才给那丫头的。”
“别找了,人被劫走了。”戚凉争拍手起来,冷抛出一句。
桃花惊讶地看看雪双和惊尘,见他二人亦是没有反驳,忍不住小声道:“怎么可能?”
“雪双!”戚凉争看向女子。
“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找回姑娘。”雪双眉眼皆是愧色。
“花丰是谁的地盘,还有你们二人是如何临时起意约架的?”戚凉争背手问道。
雪双不敢隐瞒,“花丰是地头蛇镰帮的地盘,我俩是一时斗嘴……”
“不是!”惊尘起身,眉眼晦暗,“是客栈里的那几个人……一定是他们。”
他说完看向戚凉争,二人皆是眉眼沉重。
当下不约而同朝回走去。
桃花跟在雪双身旁,小声问道:“镰帮是做什么的,初儿真的被他们劫走了?”
“一个小野路子的帮派,若真是他们动的手,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