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姚瑜从应织初身后走来,凝眉看向倒地哀呼的青慕,目光变深。
不用去问,他也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雪双姑娘,就是如此教习宫廷礼仪的么?”
男子语中的不满和微怒,一微成汇。
“哼,教规矩这种事自然要因人而异,尤其对那不守规矩的,更是不能手下留情!”雪双理直气壮道。
“此话何讲?”姚瑜却是不信她。
“哦,就是说他非礼我!”雪双伸指对向吓懵的青慕,嘴中委屈,脸上倒没一点不适。
姚瑜一愣,却忘了开口。
“你怎么平白就冤我?你!”青慕眼里皆是不解,面上却不置可否地红起。
以琴师之名,换着法子取悦那些吟月城的富商贵胄,他也是见过污浊和世面的。
可,哪怕眼前女子貌美如桂花,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怎敢当着众人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来?!
“女孩子会拿自己的名节冤枉人么?姑娘,你给我评评理,我是那轻浮之人么?”
雪双说着就拉住梁贞的手,一脸倔强和诚恳。
“这……你自然不是,可青慕也不会这般冒失吧?”
“哎,姑娘你忘啦,在我们来之前他是怎么对少庄主的呀,那刺激画面……奴可是,记忆犹新呐。”
“你,你再胡言乱语!”青慕正要翻脸。
“好了!”姚瑜面色不适,出声阻止。
“我去找大夫,你们先走吧,今日也不方便教习规矩了。”
姚瑜看了眼梁贞,冲她微微点头,又瞪了眼雪双,眸中的警告甚是明显。
雪双故意装着看不见,拉着梁贞离开了这个案发现场。
出了院落,又走了甚远的路,直到附近只剩下繁茂树干和啰嗦鸟鸣,梁贞才重新开口,
“你可发现了什么?”
“那青慕一点武功都不会,奴儿才没让他占着一点便宜的。”
凉风穿过枝叶,打旋掉几片绿叶,梁贞恰好抬眸,眼底的笑有些俏皮和质疑,“嗯?是么?”
雪双没来由一愣,“是呀,姑娘你是何意?”
“我是何意……”雪缎绣鞋轧过草叶,少女背手一点点朝雪双接近,勾起的唇角飘出话来,“你不知道?”
被压制着退到了树荫下,两人身子皆是在绿荫包裹中。
扶着身后的树干,雪双眨眨眼,“姑娘,你是在还原案发现场么?”
“少废话,说说吧,什么个情况。”梁贞歪头看她,悠悠询问。
雪双转着眸子瞟了眼四下无人,“害,不就是故意弄坏他的腿,让他十天半月下不了地嘛,我就是不想给他当老师,第一次见那家伙就格外不顺眼,就忍不住给了他点教训嘛。”
“雪双,青慕是谁?”梁贞收起嬉笑,问道。
“吟月城的琴师?”雪双眉眼也不确定,可心里早已紧张一片。
不会吧?
姑娘她不会是猜出点什么了吧……
莫非是我演技出问题了?
“哦,你不想说呀,那就算了。”梁贞也没过多纠缠这个问题,背手慢慢走远。
女子身后,倒留雪双在原地纳闷起来。
到底是糊弄住了,还是没糊弄住?
姚瑜找了大夫来瞧,也只是摇头叮嘱青慕要耐心休养,十天半月也不要能随意走动,还开了副方子。
待到屋内只剩他二人。
姚瑜才将方子收好,看了眼卧床又失魂落魄的青慕,轻叹,
“你是故意被她伤的?”
“……对不起少庄主,给您添麻烦了。”青慕直言不讳领罪,“那雪双姑娘倒也没冤枉我,我是出言顶撞了她几句,就她那个脾气……我有这下场也不例外。”
“就那么不想入皇宫么?你难道不怕媚娘会有危险?”
青慕眼底痛色闪过,哀笑道:“现下是不怕的,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舍得拿她怎么样……怕就怕事成之后,我与媚娘皆会死无葬身之地。”
姚瑜听得闭眸,良久才起身。
青慕望着他的背影,迷茫有些犹豫。
“下次,不要再寻死腻活了,今早幸而我来了,若我没来,你就没这么好运活着了。”姚瑜道。
“呵呵,或许我只是演戏给少庄主看呐,为了博得你的同情,让你救我出火海罢了。”
“我救不了你。”
姚瑜扔下这句话,便迈步离开。
徒留青慕一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后,众人各自回房小憩。
戚凉争守在床前,看着少女紧闭的眉眼,一动不动。
“也不知跟谁学的坏毛病,竟还要哄着睡?”他拧眉看她,自语道。
“大人。”
“进。”替女子掖好被角,戚凉争想起身。
却在他微有动作时,被女子露在外面的手勾住了衣角,力气还很是不小。
他垂眸看着那张憨甜入睡的小脸,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动静。
“大人?”雪双进来时,正巧看见这一幕,脸上有些泛红。
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呀?
“说吧。”戚凉争重新坐回床边,看了眼梁贞,才收回目光。
“姚庄主传了话来,说是晚间酒宴邀你过去,听说梁大人也会去,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谈吧。”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是有。奴婢今天不是照你吩咐打残了青慕嘛,然后姑娘她就追问我青慕是谁?”
“你一定没告诉她。”戚凉争冷冷指出。
“大人你怎么知道的?”雪双一脸纳闷。
“呵,这你不必管,去通知惊尘,晚上让他一并过去。”
“那奴婢可不可以去呀?”雪双主动请缨。
“你保护好桃花,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哦,知道了。”
“下去吧。”
雪双临走前偷瞄了眼床角,抿着唇蹑手蹑脚地掩门离开。
她走后,过了那么十几息,都没听见动静。
只有男子平稳的呼吸声。
再然后,便是被角突然被掀起,一股凉风灌进女子全身。
“别装了。”
他毫不留情指出。
床上人影,一动不动。
“还装?非要我一脚踹你下床么?”男子的话里听不到温度,大有言出必践之势。
过了片刻,才听见窸窣声。
她微动了身子,慢腾腾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哎,被你发现了,哈哈?”
少年靠在床边,抄着两手看她那无辜模样。
“想偷听?”
“我就是好奇青慕是谁嘛,他如果只是吟月城的琴师的话,你何必这么在意他,还让雪双故意打残他,他跟你有仇吗?”
“你离太远,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少年认真道。
梁贞以为自己声音小,便朝着男子多靠近一点。
“我是说,他跟你有仇么,你针对他?”
“没,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想给他点教训。”
他奇怪地没耍花样,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你说,今晚夜宴我该喊梁大人做什么?”
“啊,什么呀?”她后知后觉,才嘟起嘴来。
少年见她听懂,颤肩轻笑。
“当然是喊伯父了,这你都不懂吗?”梁贞没好气道。
“哦~是么!”他压下身子,眉眼蹭上她额头,唇便落了红润上。
待到几息,他才放她呼吸。
“被欺负哭了?”抬手捏着女子的脸,盯着她眼角的泪珠问道。
梁贞摇摇头,抬手蹭掉泪痕。
“我在想,父亲让我退了与姚瑜的亲事究竟是何意?”
“……我怎么知道。”戚凉争没来由生起气来。
梁贞不去看他,自言自语:“他一定是觉得我玷污了名节,配不上那样好的儿郎,如若与姚家结亲,恐会伤了他的面子。”
“若梁……伯父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了。”少年挑眉。
她默默看他,默默伸手,默默掐在了他臂上最易疼的那块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