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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浮生酿(二更)
    第三日,宴轻不出去玩了,又躺回了酒坊里的椅子上,自己玩凌画箱子里的那些小玩意儿,一玩就是一天,期间也没找凌画的茬。



    转日,六大蒸炉的酒酿好出炉,香气四溢,盈满了整个酒坊。



    凌画吩咐人开炉,宴轻站在一旁,一双眸子很兴奋,对凌画问,“这个酒香味,是成功了吗”



    “是啊,就是这个味道。”凌画偏头对他灿然一笑,“我做事情,从来就做到最好。”



    宴轻对她说,“我想现在就喝一碗。”



    凌画痛快地点头,对琉璃说,“去拿碗来。”



    琉璃转身去了,很快就拿来了一个空碗,想了一下,直接将空碗递给了凌画。



    凌画走上前,从蒸炉的炉嘴处拧开,亲自给宴轻接了一碗酒,然后端给他。



    宴轻接过,尝了一口,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亮了,然后,咕咚咚一口气将一碗酒都喝了。



    不必他言语夸奖,从动作和表情里就可以看出,这酒他喜欢。



    宴轻喝完一碗,似乎意犹未尽,对凌画说,“我想再喝一碗。”



    凌画没意见,“行啊。”



    于是,她又给他接了一碗。



    大海碗一碗有半斤,两碗一斤,宴轻喝完,似乎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凌画,倒是没说再喝第三碗。



    凌画抿着嘴笑,“空腹喝酒,容易伤身,晚上吃饭时再喝吧”



    宴轻点点头,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问,“你不尝一口吗”



    凌画一身疲惫,“不尝了,这三天在酒坊里日夜闻着酒味,我闻够了。”



    宴轻神色一顿,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三天什么也没干,还将她扔在酒坊跑出去自己玩了半天,有点儿不厚道,他看着面前的蒸炉,琢磨着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对她说,“你自己辛苦酿的酒,就尝一口”



    他难得的软声软语,“我给你接”



    凌画自然不会不要这份好心意,笑着点头,“行,你给我接,我就尝一口吧”



    宴轻低头,弯身,学着凌画,拧开炉嘴,给他接了小半碗酒,起身递给她。



    凌画不接,向前倾了倾身子。



    宴轻默了默,向告抬了抬手,手腕微微倾斜,沉默地做了喂她的动作。



    凌画满意,想着她喜欢的人不是榆木脑袋,她没说话,只做了动作,他就懂了,他有这份聪明和顿悟真好,让人舒心极了。



    她就着宴轻的投喂姿势,喝了一口又一口,将小半碗酒都喝光了,然后,抬起头,对宴轻微笑,“我酿的酒真好喝。”



    宴轻点点头,将空碗扔给一旁的琉璃。



    琉璃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这酒坊里没有狗,有狗的话,狗眼都能瞎。



    “这酒叫什么名字”宴轻将手背在身后,双手无意识地搓着指尖。



    凌画摇头,“没有名字,要不你给起一个”



    宴轻嫌烦,“不要,麻烦。”



    凌画笑,“这酒我不准备给别人喝,也不卖,就给你喝,你给它取一个名字,以后他就是你的专属酒。”



    宴轻心思一动,撩起眼皮看着凌画。



    凌画十分坦然,“我家里的兄长们也没喝过的,这种酒酿酒的工艺,不是我师父教的,是我自创研究的,以前酿过一次,觉得好喝是好喝,但废材料不说,损耗也大,程序繁琐的让人崩溃,造价昂贵,又耗费时间。本来我打算再也不酿的,但因为你喜欢喝酒,我哄你,才给你酿了。”



    宴轻不说话。



    凌画看着他,“真不想起吗”



    宴轻撇开脸,“你确定只给我一个人喝”



    凌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把话说死了,字斟句酌地说,“我为你开的蒸炉酿的酒,自然是给你的,由你处置,你若是给别人喝,当然也行的。左右我不会将这个酒送人,哪怕是陛下。”



    萧枕也没有



    宴轻点点头,似乎被她说服了,面上虽然没笑,但一双眸子却多少能看出愉悦的情绪来,“这酒闻者生香,入口轻柔,下腹温烫,余韵绵长,有飘然之感。”



    他顿了顿,“就叫浮生酿。”



    凌画一愣,“为什么叫浮生酿”



    “浮生酒一壶,仙人月下酌。”宴轻解释。



    端阳从犄角旮旯窜出来,激动地大喊,“小侯爷,您说诗句了您能说诗句了啊,您终于能说诗句了”



    宴轻“”



    这哪儿来的傻子



    凌画恍然,“这样一说,是个好名字呢”



    她看着宴轻,“我听说你不能听诗,听诗就头疼心烦,如今看来,是不是被我酿的酒给治好了”



    宴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诚实地说,“没疼。”



    端阳一脸激动,喜极而泣,就差抱着宴轻跳起来了,“小侯爷,您终于好了。”



    都能自己说诗了,可不是好了吗



    他想跪地下给凌画磕头,“凌小姐,您真是我家小侯爷的福星,小侯爷已四五年不能听诗,听诗就头疼,严重时,头疼要三天,轻微时,也要大半日。”



    凌画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吗”



    她似乎听琉璃提过。



    端阳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严重的,小侯爷犯头疼的毛病时,整个人恹恹的,什么也做不了,做什么也不管用,只能生生挨着,尤其是找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



    凌画唏嘘,也伸手去摸宴轻的额头,“真的因为我两碗酒,你就好了吗”



    柔软的手碰到额头,带着温柔的温度。



    宴轻顿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大约吧”



    凌画趁机对他说,“少年一捧清风艳,十里芝兰醉华庭。”



    宴轻一愣。



    凌画又说,“世上有宴轻,天下无绝色。”



    宴轻“”



    凌画见他没反应,对着他笑,眉眼生动如骄阳,上前一步,趁机伸手勾住他脖子,笑着抱着他说,“宴轻,你大约真的好了呢。”



    端阳在一旁激动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呜地哭了,“小侯爷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啊,曾经他听到人念诗,立马就头疼,就算不头疼,心里也犯恶,不舒服,如今没什么反应,那就是好了啊。”



    他呜呜呜地哭个不停,“不止诗,还有词赋,还有论赋,还有文章,如今都好了,小侯爷扔下的那些东西,都可以拾回来了啊。小侯爷从小就喜欢读书,每日抱着书,躺在院子里,可以一读就是一日,后来他有了听诗看书就头疼的毛病后,再也没拿过书,我是知道小侯爷有多喜欢读书的,以后小侯爷无聊的时候,再也不用大晚上在街上晃悠了,也不用训小鹦了,更不用在葡萄架下消磨时间了,也不用没事儿爬到房顶上喝酒了”



    端阳哭的不行,“曾经书就是小侯爷的灵魂,小侯爷不能听诗作词写赋论文章,就如丢了半个灵魂,小侯爷这些年真是太哭了,呜呜呜呜”



    “闭嘴吧你”宴轻实在受不了了,被凌画抱住,他身子发僵,但听到端阳的话,更是想一脚踹过去,这么个玩意儿,他是怎么在身边留了他多年的



    端阳哭声一噎,埋着头小声啜泣。



    宴轻看着凌画,“你你松手。”



    凌画乖乖地松了手,“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了,是不是”



    宴轻心里也没多高兴,“我也不知道,也许吧”



    凌画很是惊奇,“我的酒也没有什么寻常啊,为什么就能让你说诗听诗了呢”



    宴轻看着她,“你在问我”



    言外之意,我去问谁



    凌画转头对琉璃说,“去把曾大夫这儿来。”



    琉璃也很是惊奇,转身去了。



    宴小侯爷听诗就头疼的毛病,的确有几年了,不说满京城皆知,就是天下知道的都不少,太医院的太医诊不出来,曾经陛下为他张榜寻医,但折腾了一年,没好转,宴小侯爷自己先烦了,放弃了。他说反正自己做纨绔,也没什么影响。



    如今竟然被小姐酿的这酒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