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二十四年。北离国城外。
听闻城外有一名山,名曰万象山。山中有一寺庙,名曰佛光寺。寺中有一得道高僧,名唤空明。
此人德高望重,够预知未来,观测天象,所言之事无不应验。是以世人对其信奉有加,就连当今皇上都对其十分敬重。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哎!哪有你这样下棋的。”空明大师说道。
“你让让我呗,你棋艺那么精湛,我怎么可能下的过你啊。”谢长寻嘴巴一噘,不乐意了。
只见她面容清秀,身形瘦弱,一双大眼睛灵气十足,看起来十分精神,一身短打的装扮又增添了几分利落。
“嘿,你这丫头,我真是怕了你了!”
一看自己快要输了,立马将棋盘给毁了,嘴里说道:“不下了,不下了,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空明大师,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欺负我一个小孩儿啊,也不怕被你弟子笑话。”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空明大师眉毛一挑说道。
“就你理由多,算了,我也说不过你。”谢长寻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空明大师,你这次喊我过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专门请我下棋的吧!”她悠悠的说道。
前些日子她收到空明大师的来信,让她有空的时候来佛光寺一趟,一连拖了好几天,这才不情不愿的来听他念经,平日里就那几句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空明大师算了算日子,道:“你这丫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话说,从你回到瑾王府算起,已经六年了吧。”
“昂,好像是这样,我也没算过。”因为一些原因,她从小被人收养,直到养父母故去,才被她现在的父王寻回去,一向过一天是一天,从来不刻意的去算。
空明大师笑眯眯看着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道:“丫头你不觉得你很适合念佛吗?欸?要不你来做我的弟子吧,我保你一世无忧,不会再被人欺负。”
听到这些,谢长寻莫名的有些抵触,基本上每次见她,都会说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她都听腻了,也不说换些个新花样。
她掏了掏耳朵,有些嫌弃的看着她,道:“别了,这都第几次了,老想让我念佛,还一世无忧?吹牛也不打个草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就喜欢吃香的喝辣的,你让我天天吃这清汤寡水的,我可不干。”
她曾经在佛光寺里住过一段时间,整天面对这些不沾荤腥的菜,她发誓,说什么也不在寺里住了。为此,这老和尚还郁闷了好久。
空明师父不愿意了,像是在挽救自己的尊严:“怎么能叫清汤寡水的呢,俗家弟子可以吃菜放油的!”
他看着谢长寻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叹息,他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而已,真正的她发起狠来,连他也招架不住。
是以他经常说让她来寺里住,或者是拉她做弟子,就是为了度化她心中的魔。
可惜……
她摆了摆手,道:“不干不干。”
开玩笑,面对大鱼大肉的诱惑,她怎么能抵挡的住。
空明大师不死心的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的,在我空明的门下,你看天下谁敢欺负你!”
“不不不,我想吃肉啊!”谢长寻叫苦不迭。
只见空明师父就这样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空明大师落了下风,白了她一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两串佛珠,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行了,早知道你会不愿意,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是我专门给你和云胡做的手串,保你俩平平安安的。”
谢长寻接过这两个手串,仔细看了看:“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不就是普通的桃木珠吗。”
说罢,还上嘴咬了一口。
“你干嘛呢,这可是我做了好长时间的,在寺里开过光的,你可别糟蹋了。”
看着她那样子,空明师父嘴角抽了抽,都有些后悔把东西交给她了。
她不耐烦的说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行了,这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不再坐回啊,还早着呢。”空明师父说道。
“你这老头可真啰嗦。”
“臭丫头。”
谢长寻背对着空明师父,摇了摇手中的手串,边离开了。
待她走后,空明师父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格外忧心。
“也不知道这丫头的性格是福还是祸,该来的总会来,希望到时候结局不至于太过。”
然后看着这天色,太阳当空,没好气的说道:“天色已晚,天色已晚,这太阳还在半空呢!!”
待谢长寻下了山后,看了看手中的手串,道:“这老和尚,还说要收我为弟子,要不是因为他小时候救我一命,我才懒得理他呢,‘俗家弟子’?想想都觉得恐怖,我才不要。没头发多难看了。哎呀不管了,天色尚早,先玩个痛快再说。”
于是将那手串往手上一戴,就奔向街上去了。
两个时辰之内,她就把身上的银子花的干干净净的,到最后才想起来还要给云胡带那满月楼的十年陈回去。
只见她暗道一声:“糟糕!!!竟忘了这茬了。”
她翻遍了身上各个能藏钱的地方,最终,在鞋子里翻出了十文钱。
不过这嫌弃的小眼神儿已经出卖了她:“不会吧,就剩这么点钱了,这能干什么啊!咦,这还是有味道的铜板。”
待她走到哪满月楼后,人满为患,暗道:“真不愧是大酒楼,就是不一样。”
她拿着那仅有的十文钱抓耳挠腮,在这门前不断徘徊,都快把那铜板给盯出洞来了。
最终,她鼓足了勇气,进入了这满月楼。
“小二小二,你们这一坛十年陈多少钱啊。”她问道。
“十两银子,谢小姐要是要的话,我帮你拿一坛。”小二一看是瑾王府的四小姐,立马上前,热情的说道。
“什么?十两银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怎么会这么贵,早知道就留点钱了,这可怎么办呢,谢长寻不禁挠了挠头。
要不就空手回去?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她就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她会被云胡给吃了的!
“谢小姐,冤枉啊,我们卖这十年陈好长时间了,一直都是这个价格啊,该不会,谢小姐您没带银子吧?”小二试探性的问道。
平日里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所以小二就给她个台阶下。
“怎,怎么可能!本小姐突然不想喝酒了,改明来买个十坛八坛的。”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自己没银子呢。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这满月楼,临走时,头发一甩,显得气场十足。
“那谢小姐您慢走,小的改日等您来买酒喝。”小二也不说破,算是维护了她的面子。
只是听到这话,谢长寻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这不,一看不到满月楼,立马就怂了,快速走开了。
苦笑道:“云胡,这次怪我怪我,你就将就着点吧。”
随即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酒肆。到门口时,还停顿了一下,嘴里碎碎念道:“哪家酒肆都一样,云胡,下次我一定不乱花钱。”
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进入了酒肆。说是整理,和不整理没有什么区别,纯粹是给自己壮胆的。
“掌柜的,来两坛桃花酿。”
看着熟悉的架势,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却发现半天都没人搭理,扭头看到掌柜在和一个人在争执,丝毫不让。
她揉了揉眉心,似乎见怪不怪了,“又来了。”见小二们都在招呼客人,随即找了一个无人的桌子坐下,靠着旁边的柱子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争执终于结束。
“小丫头,又来买酒,酒喝多了身体对身体不好。”掌柜上前说道。
“这不过几天就是中秋嘛,就是图一乐呵。”她漫不经心的道,并没有把掌柜的话放在心上。
心想‘我都没钱了,还注意身体?’,但仔细想想,这两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
“行吧。”说罢,掌柜给小二说了什么,让小二去打酒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二从后面出来了,掌柜接过小二手里的酒,递给了她。
谢长寻拿起酒坛子在鼻尖嗅了嗅:“掌柜,这酒怎么跟平常喝的不一样,兑了多少水啊?”
掌柜伸手给她一个爆栗:“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好酒。”
她揉了揉被敲的脑袋,一听到好酒,顿时来了精神,迅速将酒放下,让酒离自己远远的,眼里尽是戒备。
“我没钱,你该不会是趁机敲诈我吧。”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别想问我多要钱。
掌柜狠狠的鄙视了她一眼:“不要钱,送你了,看你经常来的份上,就当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和酒已经不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谢了掌柜”,速度之快就像是生怕掌柜反悔似的。
“小兔崽子,真是掉钱眼里了。”掌柜愤愤道,随即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她走出酒肆没多远,摇晃了下这手中的酒,打开嗅了嗅。
“没想到平日里抠搜的老板,今日能够这么大方,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中秋月夜,华灯初上,猜灯谜,放荷花,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一想到这中秋节,就想到那墨长安好像快生日了,若她没记错的话,就在中秋的一个月后。
“那墨长安的生日过的一个比一个好,自己倒有些羡慕嫉妒了呢。”她自嘲的笑了笑。
随即甩了甩头,又道:“谢长寻,你在想什么呢,你现在有爹疼,有后娘爱,日子过的多舒坦了,还去嫉妒人家?你吃饱了撑得吧,人家是谁?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墨长安啊。”
随即,她轻车熟路的走入某条街道,朝着某个地方走去,嘴里哼着曲,十分惬意,那是去瑾王府的路
瑾王谢霖是先皇的养子,武功卓越,战功更是数不胜数,此前率将士多次与南倾,月湖交战,无一失利,深受百姓爱戴,但是近年来因为年龄逐渐增长,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的瑾王妃柳清婉是瑾王续弦,乃现任户部尚书柳亦之嫡次女,与瑾王爷倒也是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