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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3 袭击
    从菲尔兹圣城去往普达拉, 路途遥远,中间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城池。除此之外,这些城与城之间, 几乎没有村落和聚居地。



    因为住在荒野里,没有高耸的城墙保护,除了会被强盗劫掠, 一旦到了冬季潮汐,还会被突然出现的魔兽袭击。



    住在城外,是很危险的。



    只是仍旧有一部分穷人无法在城内定居, 只能流亡在外, 这些人被称作“野人”。



    他们在毫无保护的野地里生活, 依靠打猎或者种植为生, 往往无法填饱肚子,一个个瘦骨嶙峋。



    他们短暂的生命可能会终结于饥饿疾病, 或者强盗与魔兽的手中,只有极少数幸运的人才能躲过那些危险, 在恶劣的环境下多生存几年。



    穆里跟着金狮子佣兵团去菲尔兹圣城接收货物的时候, 曾经经过这一片。这里先前住着十几个野人, 他们在这里开出了几块小田,种一些菜和粮食。



    现在, 他们再次来到这里, 这个小小的野人聚居地已经被毁坏了。



    “应该是被强盗团抢劫了,看这些刀痕和脚印,应该就是个小强盗团伙。”



    佣兵团的人在那个被毁的聚居地查看了会儿,回来报告团长, “东西基本上都被拿走了, 就剩下田里一点烂菜叶子。”



    “那些强盗团穷疯了吗?”



    “哈哈哈哈哈!那些小强盗团可不是穷疯了, 他们和野人也差不了多少吧!”



    正规佣兵团从来看不起那些劫掠野人的小型强盗团——他们基本上也都是些野人出身,稍微胆子大点就去当强盗了。至少强盗比普通野人好过一点。



    在贫瘠的荒原上,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都是可以被猎杀的猎物,比起那些警惕的动物们,野人属于最好猎杀的一种。



    所以,这个被毁的聚居地里,连一具尸体都没有,他们作为猎物被带走了。



    “收拾收拾,今晚就在这休息,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了,别让那些野狗有机会靠近货物。”



    野狗也是指的那些强盗。



    不是中型大型的强盗团,佣兵团团长不怎么在意,直接吩咐人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其余人也习惯了,拆了那些野人们搭建的破棚子当柴火烧,还有人去地里寻摸些没被毁的菜,拿回来炖个汤。



    反正他们不吃,这地里的菜最后也只会便宜了周围的野兽。



    梅莉跟着他们吃了好几天的肉,无法很好地消化,肚子疼了一天。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蜷缩在笼子里不出声,痛也默默忍着。毕竟这样的痛,和从前被母亲用魔法灌注妖精生命的痛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昨天休息的时候,看守她的穆里也和往常一样递给她烤肉,见她一直没接,有点疑惑,想了想又帮她把烤肉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再递给她。



    正忍受痛苦,根本吃不下的梅莉只好对他说:“我吃不下,你吃吧。”



    然后他就一声不吭地吃掉了。



    从昨天开始,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梅莉能感觉到饥饿,但痛得吃不下。又到了休息进食的时间,梅莉捂着肚子,想着今天大概也是烤肉。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她可能会死吧。



    穆里和往常一样去拿食物,其余人已经见识过了他的食量有多可怕,可看他不停往盘子里拿烤肉,还是忍不住咋舌。



    拿完烤肉的穆里,看到附近有人在炖汤,原地顿了顿,拿了个碗过去。



    “我要一碗汤。”



    熬汤的人听到这声音,手上一抖,回头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嘴角又是一抽,什么都没说给他舀了一大碗汤。



    等穆里端着汤和肉离开了,那人才搅着手里的汤和人嘀咕,“怪不得穆里不爱说话,他这声音和他也太不搭了。”



    “咔嚓。”梅莉听到笼门被打开,睁开眼睛,一碗热腾腾的汤被放在她面前。



    小块的肉和绿色的菜叶子,白色的根茎在热汤里混成一团。



    她把脑子里关于死亡的思考丢到一边,勉强爬起来喝了那碗汤。



    最后碗底剩下的一点肉果然又被穆里吃掉了。只是短短几天相处,梅莉发现,他不会浪费任何食物。



    这是一个生存艰难的世界,人们的生活比她原来那个世界还要困难得多,食物是来之不易的。



    休息时,佣兵团成员照旧跑到这边来看她。



    “我说穆里,你是怎么照顾的货物?你看看她这脸上,抹了灰泥还是什么?脏兮兮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是啊,你倒是给她擦擦脸啊,这能看吗!”



    来的两个男人又发出昨天一样的抱怨。



    自从梅莉故意用黑灰摸了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之后,来看她的男人就越来越少了。负责看守她的穆里态度冷漠,对任何人都是不爱搭理的模样,对她也是。



    他并不会因为怜惜或者什么保护她,只是基于不让货物受损的目的在看管她。



    团长也过来看过。他和那些满脑袋女人身体的佣兵团成员不同,看她的目光是一种评估考量,注视值钱货物的目光。



    “等快到普达拉的时候记得给她换件衣服擦擦脸,免得到时候弄得不好看要赔钱。”



    夜里,梅莉因为隐隐作痛的肚子没能睡着。



    她听到营地里噼啪的篝火声,靠在笼子外面穆里的呼吸声,附近佣兵睡觉的鼾声,还有……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有什么人朝这边放置货物的车过来了。



    她爬起来,瞧见几根沾着油污和血渍的手指掀开帘子,扒在铬银栏杆上。



    她吓了一跳,刚想提醒守在一边睡觉的穆里,抬头就见穆里靠着的那边已经没人了,而那几根扒拉栏杆的手指啪嗒滚进了笼子里,洒了一地血。



    外面有人痛得大喊,惊醒了整个营地的佣兵。



    “是强盗团偷袭!”



    “起来起来!”



    “强盗团偷袭!”



    醒着的佣兵们用力敲击盾牌和铁刀,整个营地苏醒过来。



    黑布外面不断响起人的尖叫,梅莉盯着笼子里的几根断指,又想起看到母亲佩格夫人杀人取心脏的场面。



    她捂住嘴压下想吐的**,将那几根手指从笼子里踢了出去,又抖着手掀开黑布往外看。



    外面很混乱,她的视野只看到正前方,举着刀一脸凶悍的强盗——他穿着破烂衣服和一件破皮甲,剃着光头,完全不像佣兵的样子,无疑就是强盗。



    这个强盗正举刀劈向穆里。



    小山一样高大的男人抬手接住他的刀,像折断一根树枝那样轻易折断了刀刃,并且,他宽大的手掌顺势往前按住那强盗的脑袋,往前拍在附近一棵树上。



    梅莉听到瓜果被敲碎的声音。



    她放下黑布,更用力地捂住嘴。



    外面的战斗结束,营地里重新点起火把,又热闹起来。有人在收拾尸体,处理尸体的男人们在附近那棵树下发出几声低呼和议论。



    “穆里杀的?他力气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就刚才那一下,这人脑袋和树一起碎了。”



    之后有人来检查货物是否完好无损。



    她也被检查了,坐回原地的穆里说了句:“没事。”



    也没人敢要他掀开帘子看看。



    后半夜,梅莉同样没能睡着,她这具身体嗅觉很敏锐,能闻到浓浓的血腥气,这股味道直到离开那个营地很久了还萦绕在鼻端。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血腥气是从穆里身上传来的,他的披风上沾了血。



    那些血干了之后,很寻常地融入了他黑灰色的披风里,像是一块普通的污渍。



    被强盗团夜袭的事发生了不止一次,隔几天的夜晚,他们又遇到了一次强盗团,大概也是小型的强盗团,战斗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这一次因为强盗没有摸到这边,穆里都没动手。他一动不动坐在笼子外面睡觉,梅莉听着尖叫声藏在他背后,听到他发出小小的打呼声。



    路程过半,梅莉开始适应这样的赶路还有并不好吃的食物。如果就这么顺顺利利,她会在半个月后被送往普达拉某个贵族宅邸,成为一个宠物或者其他的消耗品。



    这似乎是她无法反抗的结局。



    上路第十六天,金狮子佣兵团遇到了一只魔兽。



    那是一座发狂的肉山,忽然从树林里站起来扑向佣兵团。佣兵团的人根本没有防备,当场就有两个人连人带马被那魔兽给踩成了肉泥。



    “是魔兽!该死的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魔兽!”团长目眦欲裂,心中大呼倒霉。一般情况下魔兽只有在冬季潮汐才会越过极地范围来到人们聚居的城市附近。



    他们这是遇到意外情况了!



    “看好货物,谁敢跑谁就死定了!”团长抽出自己的长剑大喊,“用弓箭!你们这些废物!赶快拦住它!”



    十几个人举着弓箭射击,也只是稍稍阻止了那只可怕怪物的脚步,眼看又死了好几个人,团长也扛不住了,心生退意,扭头吼道:“穆里,穆里在哪,还不过来帮忙?!”



    只是转瞬间,他就想好了一个办法。让穆里阻挡住这只魔兽的脚步,他们带着货物走人,牺牲穆里一个,其余人也好活命。



    魔兽这种东西,就算是大型佣兵团遇上了也要损失惨重,他们只是中小型佣兵团,一个不好说不定要把命全搭在这。



    他只知道穆里杀强盗厉害,却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挡魔兽,如今只能祈祷这年轻好骗的厉害打手能多阻拦这魔兽一段时间。



    虽然想得好,但扭头却没看见穆里,还以为他是跑了,团长顿时大骂起来。



    只有梅莉知道,穆里早就悄悄进了树林,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摸到那只魔兽的身后去了。



    来到魔兽身后的穆里双手抽出腰间两根白色骨刺,那是他的武器。



    两根骨刺扎在魔兽坚硬的鳞甲上,准确地从缝隙里插进去,他就借着这两根骨刺,迅速爬到了魔兽肩上,双手十字交错,划开了它的脖子。



    他的动作太快了,令人眼花缭乱。



    团长等人从看见他突然出现在魔兽背后,到发现他割开了魔兽脖子,这中间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还有人傻乎乎地在射箭,击在魔兽厚重的鳞甲上又反弹开。



    同样覆盖着鳞甲的魔兽脖子却在穆里手下猛地喷出一道血线,穆里就在这血雨中跳下魔兽的肩。他半个身子都沾了魔兽的血,雪白头骨上一道蜿蜒血痕往下流淌。



    抖抖沾血的披风,把武器插回腰间,穆里就这么在团长等人惊愕的注视下,走回装笼子的车前,沉默又稳重地坐回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