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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缕光
    很多年后, 地球的初代觉醒者们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的景象。



    夕阳斜坠,血云满天。大祭司手握权杖远眺峰峦,让余晖将他染成一身金红。有风拂过, 发丝缱绻, 他冲着镜头回眸,为人类觉醒的最后一堂课画上了句号。



    他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被神遗弃的世界。



    初始,没有人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只觉得大祭司的话是在影射现实的灾难, 譬如怪物和妖魔的入侵。直到“毁灭日”的威胁值呈爆炸函数式增长时,他们才意识到何为这句话不止一种意思。



    当光重临的那日, 所有的谜团尽数解开。



    诚然,被神遗弃的世界是囚笼, 是沙场, 是灵魂的流放之地。但同样的,它是机遇, 是试炼,更是——造神的始源之所!



    正因为世界没有神, 所以才有可能创造神, 不是么?



    只是可惜,能悟透这点并抓住机遇的觉醒者凤毛麟角。等迷雾散去, 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大祭司曾经说过的话,句句都是回荡在人类历史中的绝响。



    亘古, 悠长。



    古旧的录像记载了那个日夜分割的黄昏, 他的眉眼他的笑, 他的声音他的好, 被永远刻录下来,成为一代又一代觉醒者的信仰和目标。



    影像如昨,终成绝景。纵使大祭司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他们何其有幸,能成为他为之停留的最初。



    当时只道是寻常,却不料,那是一整个时代至高的光芒。



    欢迎你们来到这个曾被神遗弃的世界……



    正因为是无主之地,所以,它现在是你们的了。



    ……



    四月初,中洲四地再次共振,开裂程度进一步扩大。岭东界门新出现了一只怪物,肆虐岭东十分钟左右,就被军方正式收编的觉醒者江梓楹和沈云霆联合绞杀。



    四月上旬,纪斯开课伊始,全球大区的名山大泽或荒地出现了类似“界门”的涡旋。



    其中,樱花国圣山动荡,爬出了一只人形鬼物,肖似传说中的百足鬼妇。要不是本土的法师传承未绝,还有后裔敢于应战,后果将不堪设想。



    四月中旬,纪斯的授课接近尾声,瑜伽国的冈底斯河冒出了独角地龙。



    所幸,大寺有三名“圣女”觉醒,她们不仅联手杀死了怪物,还亲手摧毁了庙宇。之后,她们摘掉鼻环和脚环,还自己自由身,并向瑜伽国数百年不变的传统糟粕宣战。



    四月下旬,纪斯一行人准备回国,而中洲的动荡和部署都已尘埃落定。



    “该回去了。”纪斯说道,“挑一个你们喜欢的地点,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



    4月22日,新月。大祭司同觉醒者们返程回到中洲,当他们前脚跟在机场落地时,后脚跟就听见了意料之中的消息:界门和魔窟扩张完毕,第二轮怪物即将来袭。



    比起通知者的惶恐,觉醒者们一个比一个淡定。他们自行组队分配任务,不做任何修整直接马不停蹄地奔向目的地。



    纪斯坦然地留在了京都,没等许久不见的“小厮”王义元开口,他就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第一批觉醒的孩子。”



    王义元一凛,言无不尽:“数量不多,只有十五人,其中三个您接触过。”



    “嗯?”



    “一个是舒雨听,一个是……那孩子画画很厉害,就是性格有点自闭,还有一个是您曾在一辆公交车上接触过的男孩。”王义元小心地觑了他一眼,“抱歉,没经过您的首肯就去查了您的踪迹,但……”



    “无所谓。”纪斯轻笑,“直接告诉我,这批孩子里谁最危险?”



    “是那名学画的男孩。”王义元压低了声音,“小名叫‘东东’,他的能力……很可怕,除了舒雨听小姑娘,就没人愿意敢跟他玩。”



    “他,单杀过一只妖魔。”王义元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孩子救了那一整栋楼房的人,结果却被他们畏惧了,他的父母一气之下带孩子来了京都,此后就在燕京大队里安定了下来。”



    纪斯微微颔首。



    “您……不觉得生气吗?”王义元问道,“孩子救了人,却被人恐惧了。”



    “强者的必经之路,有什么可生气的?”纪斯垂眸,“越强大,越孤独。顶峰绝景,只容一人。”



    这是他一早就有的觉悟,也是他的友人们都明白的道理。



    ……



    4月23日,清晨5点时分。



    外海大爆炸区域,五国联合的打捞船队耗时半月之久,终于成功勾上了一截爬满藤壶的基地合金层。各国船员欢呼雀跃,昼夜不眠的疲劳一扫而空。他们收缩缆绳慢慢地提起合金层,船只的吃水线不禁下去了一大截。



    “保持这个距离!”老船长大声道,“就这样拖回去,别再拉上来了!它很沉重,舰船会翻的!”



    联合船队立刻收手。



    “返航!”



    舰艇破开风浪,大船接连起航。它们放缓了速度拖着合金层行驶,渐渐离开外海的范围。许是连日的勤奋工作总算有了收获,众人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松懈之余,他们愣是没发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水下蜿蜒,正绕着船队转圈。雷达正常,声呐正常,穿上的一切数据都显示正常,然而黑影却实打实地转悠着,甚至张开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合金层。



    “嘎——”合金层往下一沉,缆绳传来快要崩断的哀鸣。



    奇怪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水手的警觉,他们本能地端起枪瞄准传声处,可目之所及除了缆绳就是一起一伏的合金层。海风极大,波涛汹涌,白天的亮光遮掩了水底的异常。



    合金层的味道并不好,黑影松开了嘴。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拖着的这玩意儿……刚才好像弹了一下?”



    “错觉吧?”但回话的人足够警惕,“不行,不管是不是错觉,先去通知大家,我们还没彻底离开外海,万一……”



    话尚未说完,他们就听见船底传来“咚”一声闷响!像是撞上礁石的声音,竟是掀起一艘大船呈五十度倾斜,迫使七八名船员猝不及防往水中坠去。



    而水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往上而来,身未到,波浪先涌。



    当海面腾起弧形,当剪影愈发清晰,当围观者反应过来,明白这是敌袭的刹那,一张獠牙交错的血盆大口突兀地窜出海面,准备接住饵食!



    “啊啊啊——”是活人绝望的尖叫。



    倏忽间,一条淡金色的锁链射出,灵动如活蛇,极快地穿梭在落水者的腰腹间,卡着怪物上下颚合拢的前一秒,猛地将一串人掀飞。



    围观者的眼神本能地随着被掀飞的人而动,就见一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从天降落,与被救者一错肩,即刻抖手收拢锁链,化成一支长矛狠狠地朝下扎去。



    恰在此时,怪物的獠牙扭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壁障。防御之坚固,饶是弹药都不能破防。



    但金色长矛不是善茬,它铿锵有力地撞上怪物的牙齿,趋势不减地捅进了它的喉咙。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的血水喷涌而出。



    那男子尤显不足,待轻巧地落在船沿站定时,他冷漠地看着水下翻腾的黑影,抬手握紧——五指瞬间张开。



    “唳!”穿入怪物体内的长矛化作无数枚子弹,它们撕裂怪物的皮肉,直接将它打成了一个筛子。



    海水被染成了墨色,而被掀飞的船员一个不落地掉入一双蓝色的大掌中。



    这事发生得太快,操作得太炫,结束得太急。围观者只来得及瞪圆眼张开嘴,发出一声国骂,就看见那双蓝色大手将船员们放回甲板,凭空又落下了一名男子。



    “过?”



    “过。”司诺城忽然转头,对联合船队说道,“加速离开这里,别磨蹭了。”



    “诶,是!”众人一凛。



    紧接着,他们看见这俩男子轻巧跃起,犹如两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足尖一点水面就飞出了百八十米。几个起落,他们很快消失了踪迹。



    “这、这……”有人紧紧握住了船舷,“觉醒者!”



    “是觉醒者!”



    迟来的呐喊声和沸腾的欢呼声交织一片,是劫后重生的喜悦,是遇见传奇的兴奋。半晌,一名中洲船员大声道:“我、我记起来了!他们是编号个位数的觉醒者,是大祭司开课前就觉醒的那一批天才之一!”



    “之前在课后为我们做过解答,你们还记得吗?”他激动地双手握拳,眼睛闪亮,“是司诺城和祁辛黎,是他们俩!”



    船上的话头顿时封不住了。



    “那俩啊,我也记得。”另一人回道,“别人都露脸,这俩不露脸。一个放幻灯片,一句话不说;一个念阿弥陀佛,还请人推荐生发水。简直比那个开屏就说‘大家好,我是垃圾,不,我不是垃圾’的觉醒者更奇葩!”



    众人:……



    说起来,那几名编号为个位数的觉醒者,性格确实一言难尽。



    比如那名姜姓觉醒者,拿到觉醒者编号牌的那秒,眼泪说掉就掉:“我申请得那么早,为什么不是1,而是2?一想到以后我要被当面叫‘老二’,我特么是应好还是不应好?”



    再比如那名俞姓觉醒者:“你别嚎了,我就不该听你的先去申请,结果拿了个3。被叫老二总比被叫‘小3’好听吧!”



    “别闹了,都难听。”拉基举起自己的号码牌,“编号4。以后请不要叫我‘4爸爸’,谐音不好听,叫我‘恐怖如4’的话我可以。”



    回忆结束,船员们的表情有点僵。不过,看之前那俩觉醒者干脆利落解决怪物的速度,应该是特别靠谱的人……吧?



    海上飞驰中,祁辛黎吐槽道:“国家给的编号有毒,我居然是8,太糟心了!”



    司诺城回道:“寓意为发的数字,有什么不好?”



    “啧,你看这个8,它无论是顺放还是倒放,两头都是光秃秃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像不像两个光头挨在一起念经的样子?”祁辛黎心服口服,“给我一个5不好吗?5的后脑勺好歹还有头发。”



    司诺城:……



    他发现,自从祁辛黎被纪斯削了半边头发后,他看什么都是“光秃秃”的样子,仿佛眼里的世界一片荒芜。



    某种程度上来讲,祁辛黎真是个可怜人……



    “对了,你的编号是什么?”



    “11。”



    祁辛黎一愣:“我们这批不该是个位数吗?你怎么变成了11?”



    “因为纪斯的编号是1。”司诺城道,“总不能方方面面都输给他吧?所以我得比他多一个1,这是我特地写申请争取到的号码。”



    “至少在号码这一块,我比他强!”



    祁辛黎:……我看你今年3岁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