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宁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见过的世面可多了。
好歹是个搞聚会都要承包游轮的富家子,他玩得开吃得香,也没继承家业的压力。自然是奔在会友的最前线, 坐在圈里吃瓜的第一排。
由于圈子的特殊性, 他吃过的瓜没有几十也有上百。比如谁家的爹包了三, 谁家的娘尝了鲜, 谁家的小哥劈腿翻掉车, 谁家的大姐爱女不要男……
他就像月光下的一只猹, 这瓜田里的瓜哪个没啃过,每天都吃得顶顶饱。大概是混迹的场合太多, 见过的奇葩无数,姜启宁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偶尔想象力之丰富, 验证后之真实,连他自己都要被结果吓一跳。
但他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会在瓜田里刨到司诺城的瓜。
还很大……
他真是坐不住了!眼见司诺城再度将视线投在纪斯身上,而拉基扛着斧头下了场。姜启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摸到了俞铭洋身旁。
“老俞!老洋芋!”疯狂捅他胳膊。
俞铭洋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干嘛?一边玩儿去, 别打扰人看大戏好不好?”
姜启宁回瞥了一眼司诺城,小心凑到俞铭洋身边,压低了身影道:“老俞, 你高中不是跟城哥同班还同桌嘛!诶,那你知不知道……就是怎么说呢, 城哥有没有喜欢过谁?”
俞铭洋的眼睛黏在场上,想也不想直接回道:“你不是隔壁班吗?你不知道?还司老大喜欢过谁, 得了, 他喜欢钱!”
场上, 纪斯四两拨千斤地卸掉了拉基的战斧,单手将斧头拎起,翻转着玩出了花。他似乎自有一套用斧的路数,三两下打得拉基满场乱窜。
“我说认真的。”姜启宁没工夫欣赏拉基的狼狈,钻牛角尖出不来了,“城哥他有没有心怡的对象?比如什么校花校草、国民初恋啥的?”
“咋滴,你要给他介绍对象啊?”俞铭洋总算正眼看他了,一脸“你是个勇士”的表情,“省省,他就是个绝缘体。被他拒绝过的人都能绕地球一圈了,连诗阿姨给介绍对象他都能鸽,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另外,你说校花就算了,校草什么鬼?司老大就是根钢管,对男人没兴趣。”
姜启宁稍微动摇了一下,于是他回头再看司诺城。很快,他变得坚如磐石:“真的吗?但他对女人也没表现出兴趣啊。”
俞铭洋一拍大腿:“对!所以我怀疑他特么的——只要是个人,他都不喜欢!”
只要是个人,他都不喜欢?
是人他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人!
姜启宁瞳孔地震,恍若盲生发现了哗点,神情变得十分呆滞。他握着座椅的手,不停颤抖,偏生拉基接过斧头下了场,没什么可看的俞铭洋干脆继续爆料。
“以前过七夕、情人节,塞他抽屉里的情书是最多的。他一般不让人接手,只自己处理,怎么处理不清楚,但没人能找到‘残骸’,谁也不知道谁写给他情书,更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有一次吧,那时你还没转校过来。有个男的喜欢司老大,擅自动了他抽屉。翻出了一封没拆的情书,私自拆开看了,还嘲笑那个写信的女孩,骂她没钱没势的还妄想吃天鹅肉。”
俞铭洋啧了声:“那是司老大第一次动粗,尼玛把人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那小子你也认识,就是几年前被强制送出国的‘于小少爷’。”
姜启宁瞪大眼,嘴角一抽:“我听说他是被送出国做整容手术的。”
俞铭洋沉痛点头:“鼻梁骨打断的那种……”心有余悸。
“后来我才知道,司老大之所以总是一个人处理情书,就是为了防止出这种事。别人喜欢他,他管不了,但要是有人踩他底线——比如动他私物、看他**这种,后果极其严重,他最讨厌别人碰他东西。”
姜启宁又忍不住瞥向司诺城,却见纪斯回了观众席,很自然地在他身边落座。场上只留拉基和卓无涯在对杠,两人俱有所悟,正在验证自己的进步。
恰在此时,纪斯随口说了句什么,还不等司诺城给回复,就擅自摸走了他的手机。流畅开锁,随意翻阅。
而“最讨厌别人碰他东西”的城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边,托腮看着场上的队友打斗。片刻,他拿出了自用的水壶,似乎在问纪斯要喝水不。
姜启宁:……
说好的“后果极其严重”呢?
俞铭洋还在继续:“司老大的私生活,是我圈生平仅见的干净。别的大佬春风得意了,都喜欢给人砸钱、长脸,可我们司老大,就没往这方面扔过一分钱。”
姜启宁不声不响地打开围脖,哦,大祭司粉丝打赏榜第一名——大总裁snc。
他默默关掉围脖,打开“盖亚”直播平台。
好家伙!这货到底给纪斯砸过多少钱?尼玛,这数字后面的零有几个来着,他先数数……哦草,他是砸了一栋北欧黄金地段的大楼进去吗?
姜启宁安静如鸡,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唯余俞铭洋还在喋喋不休:“你是不知道,跟司老大相亲的可都是真正的名媛啊。有钱有颜有头脑,性格还特别好。她们本来只要聚会逛街买买买,结果被司老大气得发愤图强,一个个成了女总裁。”
“这怎么气的?”
“我听见过好几次……”俞铭洋小声道,“司老大说:抱歉,我们不合适,你经常发信息影响到我签合同的速度了。”
“于是她们发誓成为总裁,以后要让司老大无合同可签。但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啊,他们后来都成了司老大生意上的伙伴,关系还贼铁。”
姜启宁:……
“以前我也听过一点流言蜚语,有说司老大对女人这么冷,可能喜欢男人。”俞铭洋满脸沧桑,“还真有男人去他那儿钻营了。”
姜启宁不由地屏住呼吸:“然后呢?”
俞铭洋:“icu、整形科、美容院,三位一体服务,值得拥有。”
姜启宁:……
“他就是一根钢……走走走,走你!”俞铭洋顿时止住了话头,抱起十字架往场下跑,迎向重新上场的纪斯,“我!下一个我!我来!”
姜启宁看着撒欢跑远的俞铭洋,顿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凉感。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只觉得……一言难尽。
讲真,有时候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当事人根本不晓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个人是无所谓身边朋友挑的是男伴还是女伴,但落在司诺城和纪斯身上,真给了他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谈别的,如果这俩真走在一起,能……圆满吗?
纪斯活过不知多少年岁,见过的人和事不知凡几。他确定纪斯是长生的神,或能比日月久远,或能与宇宙共存。
可司诺城呢?
司诺城是觉醒者没错,是目前的人类最强没错。但他也能像纪斯一样活得久远、强大且永不陨落吗?
就算他能,可谁又能保证“爱情”这种东西能长久存在还永不褪色呢?万一这俩感情淡了、分了、结怨了,打一架惨的还不是他们这群小喽啰!
这……
姜启宁双手捧脸,大嘴张开,仿佛活成了世界名画“呐喊”。
“你在发什么神经?”身边突然传来拉基的声音,对方舀起水壶一口灌下,说道,“就剩江梓楹和你了,去啊……好吧,人家女孩子比你勇敢多了。”
场上,江梓楹和纪斯面对面站着,前者结出结界,后者一巴掌拍碎了结界,并说道:“能量要均匀分布,但凡有一个点薄弱,它就毫无用处。”
“再来。”纪斯道。
江梓楹立刻沉心静气,结出第二个结界。这次,还真比第一次结实了不少。
姜启宁抱着萨克斯,特别忧愁:“拉基,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谢了。”拉基直觉没什么好事,待江梓楹退场后,他拎起姜启宁把他放下场,“有话给纪斯讲去,人家什么都能给你解决。”
姜启宁:……人家可能会把我解决。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场,就见纪斯的手轻轻拂过空气,身前便晃出了一排细细的琴弦。对方的手指轻拨三两下,流泻出几声古朴的琴音。
悦耳,却略显沉重,仿佛整个维度直接变了,像是置身在深海一般。
“进入你上一次的状态,姜启宁。”纪斯注视着他,“重新回忆那个场景,切入当时的信念和精神,然后向我展开你的音域。”
姜启宁一抖:“我、我不太会……”
纪斯轻笑:“没关系,可以逼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纪斯骤然落手,五指哗啦一下划过所有的琴弦。刹那,破败的体育馆化作了一片炼狱,所有人看见地板变成了黝黑的岩石,内有汹涌的岩浆在沟壑中流淌。
紫红色的火焰“腾”地升起,温度瞬间拔高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隐约还有加剧的趋势。
骷髅状的大鸟飞过头顶,穹顶化作血色的赤红。吞星巨兽从高天降落,它张开了大嘴,里头是旋转的锯齿和沾满血的尸骸。
无比生动,简直是真实场景的重演!
他们甚至看见大地龟裂,而外界的人类传来了惊呼。纪斯的人影消失了,有黑色的气在缓缓凝聚,汇聚成一个身形高大的、恶魔的形象。
红发、红眸、红纹,只一闪而过,死亡的气息即刻来袭。
它笼罩着姜启宁……
姜启宁本能地握住萨克斯,直接进入了以前的状态!
……
华府的地又下沉了五米,一堆外国人叉腰注视着新生的大坑,沉默不语。
医院里,吊着点滴的姜启宁生无可恋,他看向靠谱的祁辛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老祁啊,我给你说个事……”
“别说话,在忙。”
是夜,活过来的姜启宁偷偷拉过邵修:“大勺子,我给你讲个事儿,就是……”
邵修一把拍开他手:“啧,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别动手动脚!被我老婆看见了,生出误会多不好。别跟我嘀咕,找别人去。”
又一小时,姜启宁找到了江梓楹:“梓楹姐,我心里憋着事儿,不说太难受了,我给你……”
江梓楹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接下电话:“是,我是江梓楹。军部的任务吗?没问题,我们确实打算离开坚菓国去别处,还请指示……”末了,她说,“小姜,找别人吧,我要忙了。”
姜启宁:……
他这吃瓜的人生过得真是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