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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缕光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影子, 你的作品将再也不会被埋没。我拥有丰富的资源,你拥有不凡的才华,我们将是最佳搭档, 劳拉。”



    “当然,你选择不署名的话,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价钱。”一只手挑起了她的发, “甚至, 我会帮你预约最好的医生, 为你去掉脸上的伤疤。”



    “劳拉,与我合作吧!”



    二十年前的莱河西岸, 是出了名的治安极差、匪徒横行的贫民区。仅仅是相隔一条河的距离,西岸充满了死寂, 弥漫着臭味,而东岸却是灯红酒绿、高楼林立。



    人人都可以跨过莱河,但不是谁都能真正抵达东岸。平均日薪仅1.2美刀的西岸人,或许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东岸人橱窗里摆放的一套高定礼服。



    那是被资本切割的两个世界,看似交汇, 实则是两个平行的面。除非西岸有可榨的价值, 否则东岸人绝不会特地往西岸跑。



    而劳拉·格洛纳斯,一名将文字天赋点满的少女, 如同一块可口的鲜肉, 引来了东岸的豺狼。



    这一年, 劳拉只有16岁。



    她的父亲在七年前死于车祸, 醉酒的肇事者因身份特殊而被保护起来, 只象征性地赔偿了一笔钱, 连一句道歉也无。



    他们用金钱来衡量人命, 还认定赔偿能抵消犯罪。要是她们母女俩安心接受这个结果, 那么双方“皆大欢喜”;要是她们不识抬举,后续的报复手段只会更加严酷。



    很不巧,劳拉母女是敢争的那批人。



    于是,劳拉家获取了一笔不菲赔偿的消息,不胫而走……



    “世界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有很多。”司诺城站在狭窄的巷道中,看着酒鬼们撞开了劳拉家的破门。见状,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中生存,正确的方法是拿到钱以后立刻离开,永远不要回头。”



    一回头,就是蜂拥而来的吸血蛭。



    他们不会管这笔钱对于劳拉家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同为贫民窟的人,凭什么你能发达你有钱,而我不能?



    贪欲,让活人变成了野兽。



    而特权,让肇事者享受着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



    劳拉家再度失去了一切,警部的敷衍了事,母亲的身患重病,摧垮了劳拉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童年。她成了被排斥的对象,欺侮她的人之中,有好些是她曾经的朋友。



    “为什么?”这是劳拉对朋友的一问,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第一问。



    “哦,可怜的劳拉,你还不知道吧?”剪刀落下,将她的头发剪成狗啃。所谓的朋友嘲笑道,“你很值钱,劳拉!只要我们每天欺负你,就可以从一个有钱人手里领走1美刀呢!人人有份哦!”



    只要欺负你就可以领走钱。



    他们的这段友谊仅仅只值每天1美刀而已。



    年幼的劳拉不说话,她只是从水坑里抬起头,一把握住了那柄剪刀,反手捅进了霸凌者的肩膀!



    血溅在脸上,劳拉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扭曲的兴奋。她竟然没有感到害怕,还从对方的尖叫哭喊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被阶级所压制的人一旦尝到了压制别人的甜头,会比任何人都更疯狂。



    劳拉也是如此,剪刀刺破的不是他人,而是她的童心。



    或许“相由心生”的说法古来正确,当她的心开始变质时,她的脸上也跟着长出了奇怪的瘤子。它就像她心头盘踞的阴影,没有消退的迹象。而伴随“祸相”而生的,还有她与日俱增的天赋。



    她开始对文字变得极为敏感,她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没有止境……



    “感受到了吗?她的‘意念力’在暴涨。”纪斯眯起眼,“呈振动的波往身边扩散,让她能读懂别人的微表情,猜到他人在想什么。她把能力和直觉的提升用在了文字上,造就了以文杀人的手法。”



    女人啊,要么至死为少女,要么重生为女王。而劳拉的经历,让她不屑成为少女或女王,反是选择成为魔头。



    “轰隆——”是雷落的声音。



    在这一晚的雨夜,长成少女的劳拉失去了她的母亲。



    过多的苦难堆砌成她“眼泪无用”的童年,母亲希望她好好做人、重新生活的遗言让她保留了最后的人性,可惜的是,这一丝人性也被摧毁在恶意手里。



    她写了第一个剧本《莱河少女》,以自身为蓝本,描写了莱河西岸少女的前半生。



    那对文字炉火纯青的掌握力,让《莱河少女》出彩到极致。她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向一个大赛组投出剧本的,结果等到的却是——什么也不是的垃圾剧本拿了大奖赛第一,获胜者是东岸一位贵族新秀的儿子。



    她的剧本不是被埋没了,而是随意被安上了别人的名字,成为了别人的东西……



    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因为被特权阶级伤害过,所以劳拉不再相信律法。因为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劳拉根本不相信诉诸于众后,有人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说话。



    他们只会像她的“朋友们”一样,为了1美刀剪掉她的长发。



    劳拉只相信利益的交换,而出色的《莱河》剧本为那位偷窃者带去了庞大的财富和名利,也带去了极大的恐慌。



    偷窃者并没有劳拉的才华,《莱河》出彩之后,站在风口浪尖的他压根写不出更精彩的作品。人言可畏,同行质疑,这让他再次想到了劳拉。



    偷窃者找到她。



    以利益交换为主,得到了劳拉的“信任”。



    之后,劳拉成为了他的影子,但每一次,她都只给他半部剧本。想要下半部剧本可以,只要他按照她的要求,帮她除掉一些人就行。



    主次位置颠倒了,以文字和语言为力量的劳拉反转了局势,她成功洗脑了偷窃者!



    “我有一个剧本,可以让你获得北欧的至高奖。”劳拉坐在篝火边烤火,却还是觉得很冷,“但在这之前,我想听教堂的悼词。”



    “我希望有一场葬礼,在棺材中是那位新贵的尸体。你能办到的,对吧。”



    “不要感到为难,不要为杀死渣滓感到歉疚。你这是在拯救我,而我会向你付出报酬。你没有犯罪,你还是我的英雄。”



    劳拉的手放在男人的头顶,像是揉动物似的揉了揉:“按我说的做吧……”



    当教堂的丧钟响起,劳拉已不再为脸上的瘤感到烦恼。她时常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半面魔鬼半面天使,让她越看越有灵感,也愈发癫狂。



    劳拉坏掉了。



    她对母亲说了抱歉,因为“重新生活”这句遗言,她无法再守诺了。



    毁灭日的到来,让她心底的魔种彻底苏醒。待她清醒之后揽镜自照,看见人眼化作竖瞳的那刻,终是成为了真正的魔鬼!



    她把东岸最负盛名的贝尔塔圈成了自己的世界,亲手扒掉了道貌岸然者的人皮,一张一张,就像她曾经一缕缕落在水坑中的发。



    她成为了贝尔塔的特权阶级,可以肆意操纵城里的一切。



    她坠入了梦境的深层,并再也不愿爬起来。



    【劳拉……醒醒……】像是母亲的哭喊声。



    【劳拉……】



    “滚出去!滚出我的世界!”



    古堡的书房犹如被飓风席卷,眨眼狼藉满地。劳拉的骨笔在人皮上划过重重的一道痕,她凶戾地转头看向门外,发现纪斯和司诺城已经抵达维度的深处。



    这是她的心灵世界,门就是心灵的壁垒。



    “给我滚!”隆隆咆哮,是歇斯底里爆发的精神力量。有那么一瞬,法随言出之力让两人都感到不适。好像被重拳打上腹部,要把人打出去一样。



    维度泛起透明的褶皱,一层层往外推。



    司诺城抬手抵住门,张开自己的维度强势地朝内侵袭。



    劳拉的武力值不高,但意念力极强。曾经遭受过的苦难、欺侮、心伤,凝聚成强烈的负面情绪朝司诺城侵袭,真是激得他头疼欲裂。



    他真是没想到,当一个女人钻进牛角尖时,爆发的负面力量是如此强劲!他感觉自己要是失守,大脑会直接被对方搅成渣。



    “所以我说,没事就别惹女人。”纪斯凉凉道,“她们的灵性融度比我们强,尤其是在感情、精神、意念这块,一旦遭受了重大创伤,又集中意志攻击你,你就算是半神也遭不住。”



    “偏偏,那么多傻子惹了她……”纪斯也有些无奈了。



    难怪在来地球前,队友强调说他们的世界一言难尽,他真是再次深切地体会到了。



    在毁灭日诞生的、最棘手的那部分妖魔,是人类自己作出来的祸根,怪不得谁。



    古堡发生了变化,长长的回廊上烛火依次熄灭。泛黄的胃酸从四面八方涌来,连墙壁都冒出了一张张嘴,开始朝两人挤压,撕扯着他们的维度。



    一点点撕咬,缓慢地破防。司诺城是头一回看到自己的维度被侵蚀,震惊的同时还带着点好奇。



    “确实很强啊……”



    “嗯。”纪斯颔首,“意念诞生于头脑,是最接近潜意识的部分。换言之,她虽然是个堕落者,但灵魂力量极强。如果她一心想诅咒一个人,那个人会很快死去。”



    司诺城抿唇:“既然如此,那我也开大了。”



    纪斯挑眉:“你能怎么开大?”



    “不就是——比谁过得苦嘛!”司诺城集中意志力,把大脑中的一堆工作信息强势输出,“我看过的文件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



    司诺城的维度直接加固,连同周遭的墙壁、地面一起,全扭曲成了一张张文件。它们垒成一片大海,朝里头汹涌袭去。



    “你知道全家只有我一个人干活有多苦吗?我的文件看不完,合同签不完,睁开眼看见秘书的脸,闭上眼是没谈完的生意。吃饭时是催婚,放假了是相亲,临睡前接到的通知是家里有傻逼反水,难得出差还要碰上几个商业间谍。”



    【他被车轮反复碾压,身体断成了两截。肇事者却笑出声,把酒瓶摔在尸体身边。】



    “你知道我上个学都要经历绑票是什么感觉吗?一群绑匪,三四十岁的亡命之徒,来跟踪、来偷袭我一个八岁小孩。他们做好了拿到钱也要撕票的决定,幸亏中途爆胎撞上了围栏,把我颠出了后备箱。”



    【他们把我摁进水坑里,告诉我,这才是我这种人该喝的水……他们该死!】



    “那算什么,我因太出色而被人当作怪胎。当年在射箭俱乐部,我……”



    纪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你们突然比起了谁更惨?这就是所谓的开大吗?



    纪斯嘴角一抽,实在听不下去了。两个声音夹在他脑子里对轰,对轰的内容还负能量爆表。



    但他万万没想到,年度比惨大会还没有结束。狗队友们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姜启宁的音域张开,咆哮如雷贯耳。



    “你们那算什么!我,活到现在,没有老婆!没有!”



    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