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坚守的则为正道,一旦有人离经叛道,将会被污蔑成邪魔歪道。”
嘴里的鹿肉似乎没烤熟,居何嚼出了一丝血腥气,透过牙缝混着空气吸进胃里,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没吃完的肉,肉色泛白,哪里还有残余的鹿血,这一刻,居何才恍然,原来刚刚嚼出的,是整个世道的腥风血雨。
一个为了正道而扼杀天资聪颖者的世道!
火上架着的,不正是自己?嘴里吃着的,不就是自创的灵剑合一?而吃的人,就是人人口中赞扬的名门正派,正道之光。
森森荒岭,野草枯木横生,魔兽穿行其中,月光泛着层层清冷,洒在魔窟岭的每一寸土地上,山的斜背面,椭圆形的山洞嵌在坚硬的山背里,月光照不进去,只有一簇篝火微微燃起。
木枝搭起的简易烤肉架两边,老者化灵成形,手持灵剑,立在年轻人的对面,中间隔着没吃完的鹿肉,年轻人将灵力附着于卓天剑表面,灌满剑身的每一处纹路,金色灵光沿着荷叶剑纹一路向下,汇于剑尖,尖上金光大闪。
透蓝的灵剑像是湖水所结,飘渺柔和,两剑交持,剑刃摩擦出点点剑花,卓天剑镂片片半开莲花,穗上所系一朵金莲,中间一株莲蓬含羞其中。
居何虽然自信自己的独创,但是看到老者化灵为剑时心中闪过一丝诧异,惊叹老者灵力磅礴,手上的卓天发出声声喧嚣,这一战,自己未必能赢。
“想好了?输了可是要当我徒弟,一个邪魔歪道的徒弟,人人喊打,得而诛之。”
“晚辈无悔,前辈请。”
话毕,灵剑挑开压在身上的卓天剑,自动随老者的手指舞动,指上的幽兰连画,各种复杂的图文令人眼花缭乱,老者不停,空中飞舞的灵剑不止。
擒贼先擒王,稳住空中飞舞的灵剑,居何钻了一个空挡,直击老者面门,刹那间,空中灵剑转形化盾,盾贴地面,震灭了洞中的篝火,明灭的火星掉落在山洞的四处,带起一阵呛人的烟灰。
漆黑的山洞里,灵障立在老者面前,透蓝的盾器坚韧不催,卓天剑有了灵力加持在它面前也只是九牛一毛,仅刻上了几道划痕。
得知此法行不通的居何后退几步,手持卓天剑盯着前方闭眼画符的老者,蓝色的光点在指上飞舞,光连不成完整的线条,一段里面,指尖点到哪儿,光点前方的一段就会消失,所以居何看到的,仅是老者的手指在空中摆弄。
居何知道,自己就算打上一天,也不会有任何成效,除非等他灵力耗尽,可这样的自己,胜之不武。易守难攻,可若他主动发起攻击,自己还能侥幸生还吗?想到这,居何心里告诉自己,绝不可能!
“前辈,晚辈认输。”居何右手拿剑拱手弯腰说道。
墨水境睁开了眼,沙哑地说道:“年轻人,再坚持会儿,说不定就有转机了呢?”
居何镇静收剑,笑着说:“前辈,如若不是您手下留情,恐怕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墨水境欣赏地看着他点点头,自己遇见许多天资聪颖的年轻人,可那些,要么是心高气傲,要么就是嫌弃只用灵力是不被世人所容。嫌少有人愿意诚心诚意地拜师,那些没有坚定毅力的,他也不愿强求。
“前辈,您也看到了,现在的我已经被他们当成了邪魔歪道,既然如此,我就邪给他们看!”
墨水境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眉眼中满是坚定,这是在自己所遇的人中从没见过的,唯一一个愿意放弃世人眼中的正道,投入一个未知名的人的手下。
“年轻人,你是小老儿的第二位弟子,咱们哪,也不必以师徒相称,就喊我老墨就行,咱们门派啊,本来人就少,也没什么繁文缛节。”
“小云,快快快,快来,你有师弟了。”墨水境指尖轻点,一道灵力蹦出,没入魔窟岭寂静的黑夜上空。
墨水境抬头看向洞外没入上空的灵力,宽慰地笑了。
而后,转身问居何:“年轻人,你叫什么?”
“晚辈居何。”
“朱何,好名字,一听就是个有福气的。”
“居,居何。”
“知道了,知道了,小朱啊,等你大师兄来了,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沟通沟通同门之谊。”
居何见墨水境还是朱何朱何的喊,头疼地扶住了头,无所谓,一个称呼,所幸也就不纠正了。
居何重新点燃了篝火,照亮了整个山洞,这时,他才注意到灵屏所在的地方,有一处深深的凹痕。
以前,他只把灵力当成是战力的提升工具,现在,要不是遇到了墨水境,他还只是处在深井里的青蛙,望井观天。
在居何惊叹的同时,洞外出现了一道白色的人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孤山的一簇白雪,孤寂冷清。
云摩罗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月光迎风飞舞。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肃然得像月夜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居何本就生得俊美,可和眼前人比起来,就像是沾了灰的夜明珠,小巫见大巫,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英姿卓越的人,会甘愿认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做师父。
“师父。”
洞外芝兰玉树的人拱手而立,优雅不失风度,潺潺的嗓音和溪水缓流一样让人听起来身心舒坦,仿佛是催眠的小夜曲,是醉人的陈年佳酿,更是香飘十里的漫山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