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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可忽略)
    府里气氛压抑万分,而众人却低头不语,坐在堂上的老太太终于出声,“宋府,终是保不住了。我们宋家几辈子铮铮烈骨,怎可以出去任人侮辱!”



    大太太和其他太太眼里含着泪,“全凭母亲做主,今日是死是活,我们都陪着您一起!”



    老太太清明的眼睛扫过一众儿媳,最后停留在了小儿媳身上,她指了指小儿媳身侧的一双儿女,沉声道,“宋家就剩了这么两个苗子,我们死了,但宋家的香火不能断!”



    小儿媳抱紧了一双儿女,也是泣不成声,哽咽道,“老太太...”



    “哭什么哭,只要香火不断,我们宋家就没倒!你赶紧带着白儿和柔儿从后门走吧。”老太太忽地拿起茶盏,气得往地上一摔,。



    小儿媳跪地,宋白宋柔也跪着,“白儿,柔儿,你们现在就给各位伯母太太磕头。”



    大儿媳拉起她们,“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白宋柔被母亲拉着逃到了后院,她们清楚的听见前院的枪声,以及那些军官的对话,“报告老大,宋家这些娘们,全都自缢了!”



    宋白看见母亲夺眶而出的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睛,她已经不是小孩了,今日的种种她都明白。



    可时间不允许她们抱头痛哭,因为她们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宋白和弟弟被母亲藏在院里废弃的柜子里,母亲要她照顾好弟弟,她点头答应,她还想喊住母亲,可母亲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母亲想用自己换她们姐弟安全。



    宋白紧抱着自家弟弟,身子依旧颤抖不止。



    宋白看到母亲被带头的军官围堵在院口,听着领头人嚣张的对母亲说,“从今往后,梅城就再也没有元帅府了。”



    “元帅府的女人都自缢了,怎么只剩你在这?怕是在这院里藏了人?”领头的军官上前抓住宋白的母亲,宋瑜的母亲毫不畏惧,“只剩我一个怕死的躲这来了。”



    军官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她虽生过两个孩子,却依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军官的眼神越发下流起来,摸上了她的脸蛋。她一把打掉他的手,瞪着一双杏眸,军官心生怒气,一个巴掌下去,“怎么?怕死就陪爷玩玩,爷快乐了,就放了你。”



    “噗嗤。”不等宋白母亲回答,便听见一声少年的轻嘲。



    军官闻言看去,只见出声的少年慵懒的倚靠着门,手里把玩着枪,整个人都透着三分懒散七分贵气。



    他忍着一肚子火,这位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只得赔笑,“让太子爷看笑话了,我这就换个地。”说着就拽着宋白母亲的手,宋白母亲挣扎着,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人白白玷污了去。



    “这么饥不择食?”少年玩味道,下一秒,他端起手枪,利落的击中宋母。



    宋白及时捂住阿弟的嘴巴,但两个人眼睛里都流着泪。



    “府都破了,给人留点尊严吧。”少年伸了个懒腰,无视军官怒气的眼神,自顾的道。走时他轻瞥了眼躲在柜子里的宋白。四目相对间,宋白屏住了呼吸。



    多年后,宋白再次想起这个眼神,明白了什么叫少年意气。



    她在日记里写着这么一句话:沈言之是我见过最有少年气的人,是那种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都懒察觉的少年。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父亲的手下毁了她的家,逼死了她的亲人,而他亲手毙了她的母亲。



    血海深仇使得他们隔了千山万里,把爱意藏于心中,暂不可言说。



    待人散尽,已是深夜。宋白的手脚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她轻轻的推开柜子,一手紧紧拉着弟弟,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去码头吧,那里我安排了人。”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宋白一抖,弟弟也下意识的抱住她的大腿。



    只见白日的少年坐在院上的槐树上,躬着腿,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抬手摘了片叶子,然后松手,叶子随风飘落,像极了此刻无家可归,即将颠沛流离的宋瑜姐弟,“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们想和你们的母亲一样,被我毙掉?”



    宋白紧咬着唇,弟弟和宋柔恨恨的盯着他。



    “我只给你们十秒的时间思考。”他淡淡出声,月光下勾勒出他的侧脸,冷峻又无情。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感激你的。”宋白强忍着情绪,拉着弟弟跑出了院子。



    她接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可血海深仇依旧不共戴天。



    彼时宋白不过十一二岁,沈言之已是十八翩翩少年郎。



    再次相遇也不知是命运弄人,还是沈言之命不该绝。



    幽暗的巷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剩下男人急促的呼吸声,而宋白被沈言之抵在角落,在距离她腰间一厘米处还有一把刀正无声的威胁着她。



    “给我包扎,你若敢叫出声惹来了人,我便要了你的命。”男人眉眼依旧如初,只是深邃的眼睛里多了些沉淀少了点轻狂。



    宋白只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轻笑,“你也有今日?”



    沈言之闻言微眯起好看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双十的女人,“你认识我?”



    “沈少将这些年威名远扬,我知道你,也不奇怪吧?”宋白淡淡道,面对他质疑的眼神也毫不闪躲,落落大方。



    沈言之收起刀,扯了扯嘴角,“有意思。”



    宋白不再理会,而是细细观察着他被血染红的衣服,“血都流成这样了,你还没死?”



    “呵,这血有一大半可不是我的。”似是被宋白的话愉悦到了,他的神情已不再像刚刚那般警觉,“你家在哪里?”



    宋白一顿,“就在前面。”



    “那走吧。”说罢便松开了宋白。



    宋白不动,有些迟疑,“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沈言之头也不回,答非所问道,“你的眼睛很干净。”



    宋白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后,给沈言之处理伤口时,她才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处,伤的着实不轻,已是强弓末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