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19岁的男音清脆好听。
徐佳面无表情的走过白起身旁,置若罔闻。白起笑起来,盯着离去的窈窕背影,继而拔高音量吹了一溜口哨,朝着背影再道一句:“恭喜”。
幸而饭点的食堂格外嘈杂,即便是大声的吼叫也会很快被淹没在密集的人头中。
“什么恭喜?刚刚是你在说话?”白起的同伴赵希问道。
白起耸耸肩,笑起来两颗虎牙煞是可爱:“猪肉涨价了,喜事一件。”
赵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的说:“你家还卖猪肉?我怎么不知道。”
白起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赵希,眼神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所以我肉都吃腻了。”
这边的徐佳刚穿过乱哄哄的食堂,握着一个饭团坐在操场的长椅上吃起来。
徐佳长相甜美,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
长椅旁高低参差的灌木丛持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午饭点安静的操场偶尔会溢出一声粗喘或是一句娇叹,徐佳吃着饭团置身事外,偶尔用手指推推眼镜,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
徐佳一个饭团吃了好一会,待吃完时抬手看看表,每天12:30分教导主任会来操场抓不回教室午休的同学,现在还差5分到点。
“主任快来了,你们抓紧时间。”徐佳走时踢了踢灌木丛旁的垃圾桶。
话音刚落,灌木丛的窸窣声频率便加快了。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晦暗的天空如同胀破的塑料袋,雨水倾盆而下,白起追上撑伞独行的徐佳,不依不饶的三道恭喜,徐佳嘴角一勾,甜美的长相,笑起来却寡淡无味。
“同喜,小鸨子,等我涨到千元,请你吃饭咯。”算起来,他两也是青梅竹马?看在这个成语的份上,将她的伞分了一半出去。
白起得着回应,这才喜笑颜开,白起长着一张白净的脸,高挺的鼻梁,极薄微翘的嘴唇。
少年气的长相让白起看起来阳光近人。
但徐佳却知道,那双深邃的眉目所表现得含情脉脉不过是假象,耀黑摄魂的眼珠子时常让人脊背发凉,白起不是阳光少年,他是黑夜狸猫。
“徐佳,白凤霞最近生意不错吧?”雨势变大,白起伸长胳膊将徐佳拢入怀中。
白起说的漫不经心,徐佳却脚步一顿,用手肘隔开两人紧挨着的身体。
“自然,我们母女得多接客才养得起赌鬼,不是吗?”话音未落,徐佳纵身一跃跳过了一个水坑,将伞留给白起,自己则小跑起来。
白起撑着伞,看着前人颇为滑稽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着徐佳大喊道:“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啊!”
徐佳闻声头也不回,不留情面吼了回去:“黑心老鸨假慈悲,不如给多提成我啊!”
“行啊,我养你,嫁我改做老鸨不亏!”忽而天空一道惊雷下来,白起的声音仿佛盖过了雷声,披荆斩棘穿过光年,在徐佳的耳边乍响起,徐佳的心好像被猛地震了一下,一抽一抽的生疼。
徐佳记得,第一次遇见白起,也是雨天。
那时的徐佳八岁,偶然遇见一个瘦弱的男生瘫倒在“一条街”的污秽之中。瘫倒的男生虽然浑身是伤,五官也被污血掩盖,但就是那一双眼睛,在黑暗的街巷中透着幽幽的亮光,是光也是不屈。
小徐佳蹲下身子,注视着白起,歪着脑袋说:“你长的真好看,不如认老鸨做干妈啊,她肯定欢喜咯。”
白起几乎奄奄一息,却笑的肆意:“和你一样做妓?”
女孩没有生气,也笑的眉眼弯弯:“不用挨打,做干妈的儿子不用挨打。”
九岁的白起收起笑,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女孩是“一条街”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但那时候他还看不懂徐佳的笑,心口如一骂道:“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