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红泥的宫墙下一抹轻盈的黑影飘过。那黑影清瘦纤弱,宽大的斗篷在风中左摇右晃、瑟瑟发抖。
“东西拿来了吗?”男子低沉的声音透出阵阵寒意,蜀锦缎的银灰长袍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高贵和沉默。
黑影没有应声,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递到男子的眼前,默默地盯着他,眼里充满期待和漠然。
“想离开?等不急了?不急,先回教坊继续等待,再帮我做一件事。”男子微微一笑。
月上枝头,苍白的微光不经意照到女子的脸上,柳叶弯眉轻轻地挑了几下,怒火中烧的愤懑也在斗篷下精致的脸上一闪而过。
“公子别忘了,您不是我的主人,风雪夜您喂的粥恩情早就还清了。”
“与你说笑呢,那一碗粥本就不值什么,是我欠你太多。你我相识一场,明日让我为你践行。”
黑影转身离开,掉在了地上的墨绿色的手绢被风卷了几下停止了颤动。男子走过拾起,露出一抹说不清的苦笑放进了前襟。平康坊内灯火通明,暗红色的雕梁华美异绝。淡金色轻纱勾连着每个角落,烛火之中金碧辉煌又平添几分朦胧的神秘。
“文月,自此一别山高水长,你好好珍重吧。”
“多谢公子放我离开。”女子纤细白嫩的手臂一扬,眼前玉杯中的酒进到了身体之中。
“文月,能为我留下吗?”
男子缓缓将手搭到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热让她眼中的坚定刹那间消失不见,但也只是刹那间女子恢复了平静。
“公子知道我向往的是田间的悠然和没有纷争的山水,三年前我为逃出生天差点儿死在了大雪中,我怎么会再卷进这些纷乱之中呢?”
她慢慢地把手抽回,笑着看着男子,将他碰过的红玉镯子取下递到了男子的手中。
“公子当日赠我这独一无二的红玉镯让我在这京中的教坊里名声大造,如今我离开也是时候完璧归赵。我为公子再舞一曲,曲终人散,我们再无瓜葛牵绊。”
他侧头看着她,把玩着手里的价值连城的红玉镯,心里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凄,脸上却依然是不变的微笑。
她黛色的峨眉在烛火中温柔娴静,一双美目之中好似有汪洋深湖波光流转。丹唇微启,曼妙的舞姿,皓腕如雪,纤长的手指变幻交错,灯火下阑珊微影。
他不自觉地起身取琴与她应和。良久,屋内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默默地对视却说不出一句话。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滴入了他的杯中。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但还妄想一同走。无论我选择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安好。”
男子点点头,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了她的泪痕,轻柔地说道:“人都说这京城的艺伎附庸风雅,可你却是那不落俗世的格桑梅朵;人人道你是胡女,舞姿瑰丽惊为天人,可我却知道塞外的草原上你的歌声是多么美好。”
她举起酒杯,巧笑之中眼睛似天边的新月弯弯的让人沉醉,好像当年她从奴群中逃出来被他救下时的模样。
“小月,能为我再唱一首歌吗?”
“不是塞外的月,没有塞外的雪,怕是物是人非的。”
他举起杯子又轻轻放下,留下贴身的匕首转身离开。塞外广阔的草原上一身粗布的少女放着几只白色的小羊,鹅黄色的面纱遮住她凝脂般的皮肤和轮廓优美的嘴唇,不远处的城镇是她如今生活的地方。
突然马蹄声乱响,浮土扑到了她的脸上,一柄雪亮的钢刀夹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别动,带我们去有药铺的地方。”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她苦苦一笑毫不理会男子的话转身看向这个绑架他的人。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脖颈上划出了一条红线,吓得男子不由自主退了退手中的钢刀。
“你是回鹘人?”
突然一阵风揭下了她的面纱,耳下一个“奴”字赫然出现在男人的眼前。
男子轻蔑一笑呵到:“你是逃奴?”
她不曾回答,只是牵了他的马向草原深处走去。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迎着光她乌黑的秀发被风吹起,鹅黄色的纱裙随风摇曳是那么的摄人心魄。男子就这样跟着她进到了帐篷中。
她煮起酥油奶茶,抽出银色的锥子走向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地划开了男人刚刚才结的血痂,霎时间雪亮的钢刀一左一右架在了她的玉颈之上。
他既不躲闪,也不动手,只是盯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木棉沉沉的香气氤氲在他的脑海,她就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吸出腿上发乌的血,从口袋中取出不知是什么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
他虽然年少,但早已是久经沙场。黄沙漫天,他看着身边的弟兄倒下,和他们一起一次次冲上去;月黑风高,他带着人穿梭在敌营之中。
身经百战,伤痕无数,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多少次惊心动魄军医妙手回春救回了他,他的心都不曾有过一丝丝的颤抖。可是今天他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总是不停地抽动。
她涂好了药却找不到为他包扎的布,四处翻看。他刚要割下一段衣袖却没想到她解下了面纱温柔地缠在了伤口上。
“明日你就可以走路了,这是本地的毒株割伤,涂了药便没事了。”她在他的手掌一笔一划的写着。
他也在她的手心写道:“多谢姑娘,此恩必报。”
她抿嘴笑了笑,安然地写道:“我能听见。”
他惊愕眼前的女子不是天生的哑女,素净却妖艳的美貌更让他心疼。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被人害到如此地步。他不敢去想,也舍不得去想。
他带着她遍访名医,治好了她的嗓子。治疗的时候医者对她说,若不是下毒的人放的药量不足,她恐怕不仅不能说话,还会有性命之忧。他问她,她却只说人海茫茫怎知是何人。
人的颈皮肉最嫩,为了恢复原来的声音,医官日日在她的脖子上施针。几十支针扎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痛得她一次又一次昏厥,他就悄悄站在帘子后,偷偷地流下眼泪。
升平元年春,她随他回了京城,四皇子兵乱一夜之中被平息。她在众多镣铐枷锁中看见了熟悉的眼睛。他仍朝她一笑,只不过充满了苦涩,转瞬间被更多被收押的叛党挡住。
“淮南王——”
月光中湖蓝色的浮光锦的长裙在地牢中格外亮眼,墨绿色的步摇发出清脆的铮铮响声,她脚步轻缓悄无声息站到了他的面前。
“文月,你来了。”
他没有懊悔、没有痛苦,甚至比往日更加平静,脸上全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来了,但不是文月。”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是啊,阿允找了世间难得的名医为我医治了半年。”
“你的歌声只有我一个人能拥有,只有我。”
突然间锁链声响,愠气充斥在整个天牢,空荡的回音好像厉鬼的怒嚎。
“是你,是你先背叛了我,离开了我。”
“我从未叛你,哪怕我能说话了,我也从未透露过半分。”
她将长袖一甩,鸾铃声响似是回应更像是宣泄。斑驳琉璃的月光是不是落在她的脸上,干净的面庞多了不易察觉的风霜,曾经的长发更加浓密梳起流云髻。她将领口扯开,一个铜钱大的疤痕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切拜你所赐。”凉月如眉,她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繁星,浩瀚之中盈盈如许的光洒在院子之中。
“娘娘,陛下说公务繁忙晚些过来陪您。”
她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走到庭院中间,闭上了眼睛。
“是个哑巴,活干不好还总想逃,买了你真是赔了老子的银子。”
她浑身捆满了绳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几个壮丁围着她,老地主就站在她的面前拿着皮鞭。一鞭一鞭下去,她痛的死去活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被人扔到了乱葬岗。恍惚之间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就是那弯月下的星光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发现自己没有死活了下来。
与他分别,刚走出云阳关她便听说淮南王的军中亲信被捕,她不顾一切要回来告诉他。她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最后她受不了了只能和路过的商队讨口水喝,却没想到自己开口后没声音。
那群人见她是个哑巴便起了歹念,十几个男人将她捆住,又卖到了京都,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她挂念他,可他让她去死。
一双温厚的手忽然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睁开眼靠在他的肩上,宽阔的臂膀护住了彻夜的寒风。
“你想怎么做?”
“眼下他还很重要,留着他还能钓出更多叛党余孽。”
他将她抱紧,扯下头上的钗环,长发披散在他的前心。他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在耳边宠溺地说道:“这些都不及你,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相信我。”
“一杯毒酒,一份体面,自此之后,再无相欠。”
凉月如眉,她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繁星,浩瀚之中盈盈如许的光洒在院子之中。
“娘娘,陛下说公务繁忙晚些过来陪您。”
她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走到庭院中间,闭上了眼睛。
“是个哑巴,活干不好还总想逃,买了你真是赔了老子的银子。”
她浑身捆满了绳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几个壮丁围着她,老地主就站在她的面前拿着皮鞭。一鞭一鞭下去,她痛的死去活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被人扔到了乱葬岗。恍惚之间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就是那弯月下的星光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发现自己没有死活了下来。
与他分别,刚走出云阳关她便听说淮南王的军中亲信被捕,她不顾一切要回来告诉他。她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最后她受不了了只能和路过的商队讨口水喝,却没想到自己开口后没声音。
那群人见她是个哑巴便起了歹念,十几个男人将她捆住,又卖到了京都,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她挂念他,可他让她去死。
一双温厚的手忽然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睁开眼靠在他的肩上,宽阔的臂膀护住了彻夜的寒风。
“你想怎么做?”
“眼下他还很重要,留着他还能钓出更多叛党余孽。”
他将她抱紧,扯下头上的钗环,长发披散在他的前心。他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在耳边宠溺地说道:“这些都不及你,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相信我。”
“一杯毒酒,一份体面,自此之后,再无相欠。”
凉月如眉,她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繁星,浩瀚之中盈盈如许的光洒在院子之中。
“娘娘,陛下说公务繁忙晚些过来陪您。”
她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走到庭院中间,闭上了眼睛。
“是个哑巴,活干不好还总想逃,买了你真是赔了老子的银子。”
她浑身捆满了绳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几个壮丁围着她,老地主就站在她的面前拿着皮鞭。一鞭一鞭下去,她痛的死去活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被人扔到了乱葬岗。恍惚之间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就是那弯月下的星光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发现自己没有死活了下来。
与他分别,刚走出云阳关她便听说淮南王的军中亲信被捕,她不顾一切要回来告诉他。她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最后她受不了了只能和路过的商队讨口水喝,却没想到自己开口后没声音。
那群人见她是个哑巴便起了歹念,十几个男人将她捆住,又卖到了京都,她刚刚离开的地方。
她挂念他,可他让她去死。
一双温厚的手忽然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睁开眼靠在他的肩上,宽阔的臂膀护住了彻夜的寒风。
“你想怎么做?”
“眼下他还很重要,留着他还能钓出更多叛党余孽。”
他将她抱紧,扯下头上的钗环,长发披散在他的前心。他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在耳边宠溺地说道:“这些都不及你,没有他,我也一样可以,相信我。”
“一杯毒酒,一份体面,自此之后,再无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