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7年的夏天,江屿刚结束高考。小岛依然暑气蒸人,苍穹上的余晖落在了平静的海面上,泛着点点的星光,像是夜里的星河坠入了白日的人间。
小岛上有一条被废弃许久的铁路,笔直的铁轨穿过长长的隧道,消失在望不到尽头的地方,周边是一片荒芜的草地。
江屿喜欢去那里,在高中三年压力最大的时候,他曾在那里呆坐过好几个夜晚。
可他没想到,今天那里还会有别人在。
清晨的阳光尚且是温热的,从隧道的一端恍然闯进,堪堪地照亮黑乎乎的隧道的一角。那个女孩就站在那片微不足道的光里,穿着白色的裙子,拉着裙角跳舞。
江屿骑着自行车停在隧道口,一脚踩在地上,呆呆看着那女孩许久。
半响,女孩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回眸落在江屿身上,倏地粲然一笑,“原来还有人会来这里。”
女孩走到从隧道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江屿才慢慢地看清了女孩的模样——她留着一头的长卷发,故意染成了鸦青色,衬得皮肤更加的白皙。
她年岁并不大,看着要比江屿还小一些,一双眼生得最是好看,年少的气性都落在了这神采奕奕的眸子里了。
江屿在小岛上待了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灵气的女孩子。
女孩背着手绕了江屿一圈,天生地自来熟,笑着问,“你刚才看我跳舞了?好看吗?”
江屿将自行车停靠在一边,抱臂靠在座椅上,学着女孩方才看着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女孩,故作傲慢,“说实话吗?不是很好看。身体律动不行,看着有些僵硬。”
女孩也不局促和恼怒,反而欣然接受,“你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懂得多。我是许久没跳这样的舞蹈,难免僵硬一些。”
她随意地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摘下一个狗尾巴草,指间一捻,带着狗尾巴草在手里转起来。
“我以前没见过你。”江屿问,“你是哪里来的?”
女孩昂着头看他,“我啊,我北京来的,昨天才到。”
“来这里做什么?”江屿不明白,小岛上常年无趣,唯一可看的是一眼望去就看得见的海。可江屿见过太多年了,没觉得海好看在哪里。
女孩眼睛轻轻一眨,透着狡黠,“我来执行秘密任务来了!”
江屿一愣。
远处突然有人在喊,一声一声的南之越过田野和荒草,落在了江屿的耳畔里。
女孩一下跃起,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尘土,朝江屿挥了挥手,“有人叫我了!我走了哈,希望有缘再见。”
她蹦蹦跳跳地远去,脚踩在荒草上,身形渐渐地消失在眼前。
江屿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方才听到的名字,“南栀?南栀。”没想到有缘再见是来得这么快。
江屿暑假没事做,就到自己一直跳舞的舞社里兼职教别人跳舞,赚点零花钱。
他被舞社的师兄一通电话给叫到了舞社,到的时候正是正午太阳最艳的时候,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背上勾勒出隐约的蝴蝶骨的形状来。
他丢了一瓶买来的冰水给舞社的师兄,“有新人?”
师兄也不客气,带着他就往最里边的舞蹈教室走,“学过挺多年的舞蹈了,放心吧,小白我才不会放到你手里给摧残。”
江屿年纪虽小,可舞龄却不小,五岁开始跳舞,教过他的老师说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天分的小孩了,还想着到时江屿长大能考到什么上海戏剧学院去,将来或许就是大师。
可惜的是,江屿志不在此,从小到大就一个一辈子待在这小岛上的梦想而已。
江屿长得好看,但当舞社的老师并不抢手,因为人太冷了,谁都不给好脸色看,那些慕名而来的姑娘经常被他三言两语的话就吓哭,久而久之,成了舞社的第一大魔王,也就没新人敢让他教了。
师兄说,“这是个女团——就那种糊得不行的女团,来咱们这集训来了,说要挑最厉害的人去带。我思来想去,也就你比较合适了。”
教室到了,师兄领着人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看清了舞蹈室里的情形。
那是一群年轻活力的姑娘,穿着合身的t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跟着音乐尽情地起舞,练得汗流浃背。
江屿一眼就看见了混在其中的南之。
她今天没穿裙子了,而是一件白色的简单t恤,前边印着一只花老虎,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太低了,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舞蹈室里音乐放得鼓吹喧阗,南之随着音乐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卡在了节奏点上,说不出的干脆利落。身体好像被她拆成了一个个零件,只要她愿意,可以随意地调动。
音乐停了,她的endingpose定格在一个单膝下跪的动作上,唇角还勾着一个坏笑,妩媚动人。敲门声突然响起,南之回头看,就看见了插着兜站在门口的江屿,脸上的惊讶还没收去,就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南之眉眼一弯,不是前天才见到。
师兄笑着说,“你俩认识啊,那可是巧了,这是你们的舞蹈老师江屿,放心,他的能力绝对数一数二的。”
有人笑道,“这不个小屁孩吗?有这么厉害吗?”
江屿挑了挑眉,将自己的袖子挽到了肩上,露出了白皙的胳膊,“我可以先给你们跳一段,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南之一下来了兴致,立马叫人退到后面去,音箱连着的是自己的歌单,她随意地挑了一首,恰好是自己最爱的《我离孤单几公里》。
一条路踏过太多日落
一封信写下太多如果
逆着风没法走对吧
自由可没说可以回头
......
镜子前的江屿手配合着舒缓的音乐懒散地抬起,手指一捻,像是抓住了些什么东西,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而后脑袋随着手臂的放下而慢慢地歪头,眼神朦胧,透着不分明的阴郁。
南之很少见过柔韧度这么好的男孩子,浑身好像水做的,想怎么扭动就怎么来。
她看着江屿用身体诠释着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和无力的挣扎,隐隐中仿佛见到了那个曾经在漆黑的舞蹈室里听着这首歌一遍一遍跳着舞的自己。
结尾的时候,江屿一个回身,眸子低垂,满目的难过和悲伤尽然地落在南之眼中,那么一瞬间,南之觉得眼睛酸涩得不行。
周围开始有人鼓掌,江屿抬头,一下便撞进了南之带着泪的眼里,他愣了愣,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天晚上,师兄请客,带着他们去了大排档里吃饭。小岛上都是海鲜居多,很多都需要剥壳,南之从来就懒,索性不去吃,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眼前最简单入口的草鱼。
坐在她身边的江屿瞧见了,默默地给她剥了个虾放进她的碗中。
南之抬眼望去,便是江屿流畅的下颌线,从这个角度看去,江屿颜值简直完美地无懈可击,高挺的鼻梁,锋利的剑眉,没有一样可以挑剔。
江屿察觉到了,侧头看她,“怎么了?”
南之莞尔,将碗里的虾咬进嘴里,“江屿?是取自每忆江中屿,更看城上峰吗?”
江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么一句诗,“你知道?”
南之好笑着,“什么话,我怎么不能知道了?虽然没有好好地上过学,可是我也识字的。”
江屿自知刚才的话不妥,难得窘迫,“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之才不会和他计较这些,不过打趣的心还是有。她敲了敲桌子,“帮我剥虾就原谅你。”
江屿笑了笑,“遵命”着开始主动地帮她剥虾。
对面的姐姐见着了,揶揄着,“南之,不要看人家小你一岁就欺负人家啊。”
南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弟弟”。
宴会散了后,南之冲着江屿挥手道别,“还没告诉你我叫南之呢。南方的南,之子于归的之。”
月亮当空,拉长了南之的影子。
江屿就站在路边看着那一路摇曳的影子,直至消失在车流里。江屿每天都会到舞社去,和南之她们一起排舞。
待得久了,也就知道的多了。南之她们这个女团是去年出道的,却是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甚至连百度引擎都没能完整地找到她们的相关介绍。
而南之今年不过20岁。
听她们说起,南之离开老家只身北上的时候是16岁,她住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站在桥洞底下唱歌,在破烂的小舞蹈室里跳舞......往来岁月悠悠,她一个人在北京里固执而决绝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团里的女孩子都比南之要大,想起往事难免要心疼忙内,说南之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出道了,以为熬出头了,谁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正围在一起吃着师兄带来的烧烤,屋里空调闷闷地运作着,江屿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另一端的南之。
南之嘴里还咬着香肠,垂下眉目,一丝的难过爬上了眉梢,然而也是稍纵即逝。她摇了摇头,眉眼一弯,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们还年轻,未来依旧可期。”
那么一刻,江屿在她身上看到了孤勇。
是孤勇,明明前路是一片迷茫,却执拗地一直往前冲,哪怕鲜血淋漓头破血流,也绝不停下。
鬼使神差地,他第一次主动地举起面前的啤酒罐,祝她们,“你们会火的。”
南之抬眼望过去,直直地望进了江屿漆黑如墨的眼里。江屿每天都会到舞社去,和南之她们一起排舞。
待得久了,也就知道的多了。南之她们这个女团是去年出道的,却是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甚至连百度引擎都没能完整地找到她们的相关介绍。
而南之今年不过20岁。
听她们说起,南之离开老家只身北上的时候是16岁,她住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站在桥洞底下唱歌,在破烂的小舞蹈室里跳舞......往来岁月悠悠,她一个人在北京里固执而决绝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团里的女孩子都比南之要大,想起往事难免要心疼忙内,说南之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出道了,以为熬出头了,谁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正围在一起吃着师兄带来的烧烤,屋里空调闷闷地运作着,江屿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另一端的南之。
南之嘴里还咬着香肠,垂下眉目,一丝的难过爬上了眉梢,然而也是稍纵即逝。她摇了摇头,眉眼一弯,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们还年轻,未来依旧可期。”
那么一刻,江屿在她身上看到了孤勇。
是孤勇,明明前路是一片迷茫,却执拗地一直往前冲,哪怕鲜血淋漓头破血流,也绝不停下。
鬼使神差地,他第一次主动地举起面前的啤酒罐,祝她们,“你们会火的。”
南之抬眼望过去,直直地望进了江屿漆黑如墨的眼里。江屿每天都会到舞社去,和南之她们一起排舞。
待得久了,也就知道的多了。南之她们这个女团是去年出道的,却是一点浪花都没有激起,甚至连百度引擎都没能完整地找到她们的相关介绍。
而南之今年不过20岁。
听她们说起,南之离开老家只身北上的时候是16岁,她住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站在桥洞底下唱歌,在破烂的小舞蹈室里跳舞......往来岁月悠悠,她一个人在北京里固执而决绝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团里的女孩子都比南之要大,想起往事难免要心疼忙内,说南之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出道了,以为熬出头了,谁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正围在一起吃着师兄带来的烧烤,屋里空调闷闷地运作着,江屿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另一端的南之。
南之嘴里还咬着香肠,垂下眉目,一丝的难过爬上了眉梢,然而也是稍纵即逝。她摇了摇头,眉眼一弯,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们还年轻,未来依旧可期。”
那么一刻,江屿在她身上看到了孤勇。
是孤勇,明明前路是一片迷茫,却执拗地一直往前冲,哪怕鲜血淋漓头破血流,也绝不停下。
鬼使神差地,他第一次主动地举起面前的啤酒罐,祝她们,“你们会火的。”
南之抬眼望过去,直直地望进了江屿漆黑如墨的眼里。
哦,原来是南之,不是南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