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主人家不愿见他们,总不好死缠烂打去见人家一面。
再加上他们此行本就希望尽可能地掩人耳目,就这么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亦不是坏事。
早膳是御厨借用主人家的厨房做的,出品虽然不若在宫中那般精致,但胜在食材更加天然新鲜,徐娉儿吃得心满意足。
行李箱笼早已收拾妥当,等她和陆辰渊用过早膳,歇息片刻后就准备启程。
梁公公自然去管事那儿打点了一番,虽然不曾见到主人家,但却留足了过夜的银两,以表感谢之意。
众人安静地出了院子,沿着桃花林小径往外走时,远远就听见了一阵接一阵的砍伐声。
徐娉儿往前走了一段,侧目看向不远处的景象,一时顿足。
不远处的桃花林里,有几名汉子在砍着桃花树。
依稀可见一侧有数个丫鬟簇拥着一名中年妇人站着,正在观望着汉子们砍树。
“这么好的桃花林,怎生就要砍了?”徐娉儿不由低喃一句。
话音方落,忽见那中年妇人走了上前,拿起斧子狠狠地就往其中一棵桃花树用力砍去。
只那中年妇人明显力气不足,这一用力差点整个人跌到了树边,惊得几个丫鬟上前扶住她:“夫人,您小心些。”
中年妇人将那斧头扔到一边,拿起帕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娉儿抬头看了眼陆辰渊:“老爷,咱们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辰渊轻轻点了点头。
晚晴见徐娉儿向她递了示意的眼神,便快步往那中年妇人方向行去。
不多时,就见那中年妇人擦了擦眼泪,扭头往徐娉儿这边望来。
随即她便走了过来。
待靠上近前,抬头仔细看了眼陆辰渊和徐娉儿,神情油然一怔。
“我是这桃花庄的庄主夫人,”中年妇人昨夜听闻有客人借宿,只想着行个方便,却不料前来借宿的人瞧着如此清贵不凡,仿佛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生恐慌,她清了清嗓子,“昨夜庄子里可有怠慢两位贵客?”
徐娉儿浅笑感谢:“夫人哪里话,贵庄待客热诚,我们感激在心。”
“那便是好。”中年妇人见陆辰渊不说话,不敢过多打量,只看向温婉含笑的徐娉儿,心中暗道这位夫人真乃难得一见的绝色,仙姿玉貌,气度高华。
“清晨起来见这满园桃花,如入仙境。”徐娉儿徐徐道,“只不知夫人为何要砍那桃花树?”
中年妇人眼眶蓦地红了红:“不瞒夫人,这桃花林乃我家老爷十多年前亲手为妇人栽下,若不是出了事,妇人又如何舍得将它们全部砍光。”
“你要将整座桃花林都砍了?”徐娉儿震惊又不解。
“是有此打算。”
“可以问一句,究竟是出了何事?”
实在舍不得这满园美景,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徐娉儿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中年妇人却没打算隐瞒,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这片桃花林长了十多年,越长越好,远近闻名。我们桃花庄上下本也以之为荣,哪曾想到,却因为这座桃花林,引来了桃花精!”
桃花精?
徐娉儿眨了眨眼,这……还要上演聊斋的戏份吗?
“您说的桃花精是指的?”
中年妇人哀哀一叹:“去年秋日,我家老爷因为一时心软救了一个濒死在路旁的女子,将那女子带回庄中。”
“本来不过是想着等那女子病好了就替她寻个去处,也算尽份善心。”
徐娉儿仔细听着,想起昨夜他们前来求宿,这家主人爽快地提供各种方便,应是心地善良的人家。
她点了点头,又听那中年妇人继续说道:“那女子的病一日一日好转,时常陪着妇人我说话聊天,刺绣做膳食,相处和睦,如同姐妹一般。”
“我家老爷提了几次替那女子寻个人家,好让她下半生有个着落。”中年妇人眼底闪过一抹萧瑟,“妇人想着颇有道理,便问那女子想要寻个怎样的夫郎。”
“哪知那女子却说不愿嫁人,只想伺候在妇人身边过日子。妇人劝说了几日见她不改初衷,便想着徐徐图之。”
“谁知道……”她突然呛咳了一声,咳得红了眼,“那女子根本就是个妖妇!她趁妇人不备勾引我家老爷,失了身子后妇人只得让老爷纳她为妾。”
“那之后她几乎不分昼夜地缠着老爷……”中年妇人流下了泪,这引狼入室之举让她这小半年来日日以泪洗面,“妇人劝说老爷几次,哪知老爷不仅不听,到了后来,连妇人的面都不见,只留在那妖妇的院子里。”
“那段时日,妇人几乎不曾见过老爷。”中年妇人手里攥紧了帕子,“到了年节时分,因为年节礼一事,妇人去那妖妇院子里寻老爷问事,才终于见到了我家老爷。”
“哪想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瘦得形如枯槁,妇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娉儿抽了口气。
“老爷脾气暴躁,只怒斥妇人多事,要赶妇人出院子。”中年妇人惨笑一声,“妇人实在受不住这事,便让人将那妖妇绑住,把老爷带回主院,请大夫来看。”
“大夫怎么说?”徐娉儿小声问道。
“大夫说他的身子已如古稀老人,精气全失,恐命不久矣!”
中年妇人恨恨道:“那妖妇定是桃花精所化,打一开始就盯上了我家老爷,将他害成这样!”
“那女子呢?”
“当夜就逃了!那妖妇太过诡异,妇人明明将她捆在柴房,却被她夜里无声无息逃走了。”中年妇人咬牙启齿,“妇人咽不下这口气,让人四处去寻她,并且报了官。”
“可有将人找到?”徐娉儿问。
“找是找到了,只是……”中年妇人苦笑一声。
得知桃花精逃走后,中年妇人立即就派了人到处搜寻,且一张状纸告到县城,求县官派兵丁协助寻人。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把藏于县里一处民宅的桃花精给找了出来。
中年妇人急急去了县城,要与那桃花精对簿公堂。
哪知去了县城,本来安排在隔日审案的时间,莫名就推后了一天。
中年妇人不敢着急,只能按捺耐心等。
然而那日期却推了一天又一天,等了足足五日,中年妇人终于忍不住塞了银钱去县衙打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