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娉儿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梦魇中,怎么都醒不过来。
身上忽热忽冷的感觉渐渐褪去了,但眼皮却依旧沉沉的,无法睁开。
她能听见身旁的人来了又去,能感受到桃儿替她擦脸擦手,在她耳边呜呜呼唤。
亦知道晚晴安抚桃儿的同时,温柔地替她喂药。
还有一个声音略带威严的嬷嬷,她一说话,自带安定人心的气场。
她知道大家都在呼唤着她,想叫醒她,可是她还是醒不过来。
徐娉儿再度陷入沉睡。
直到迷糊中,听见了陆辰渊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拨弄着低音的弦,轻易就将她眼前层层迷雾拨开了去,徐娉儿努力挣扎着睁开了眼,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磨过砂纸:“皇上……”
“娉儿你醒了?”陆辰渊惊喜地握住了她的手,“可有哪里不舒服?”
徐娉儿虚弱无力,惨白的唇动了动,就见陆辰渊转身给她端来了水,她润了润嗓子,小声道:“皇上,臣妾说不上来,感觉有什么一直揪着臣妾,让臣妾醒不过来……”
“兴许是因为高热后身子还没恢复,”陆辰渊安抚地拍着她,“过两天定然就能好起来了。”
徐娉儿心中却莫名有种不安定感,她留恋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英挺面容,虚弱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头轻轻一歪,就又昏睡了过去。
陆辰渊眉心紧蹙,强忍着没有流露的忧心终于爬上眼底。
“皇上,”梁公公在旁提醒,“几位尚书大人正在御书房前等候,您看看是不是先移驾过去?”
陆辰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徐娉儿的手放下,又转身叮嘱常嬷嬷几句,才颔首领着梁公公离开了永寿宫。
到了御书房,一忙就忙到了午膳时分,与一众官员一边用膳一边继续议事,待事情商妥后,日头早已开始往西移动。
“皇上,瑞王爷求见。”
这小子又来干什么?
陆辰渊仔细看着奏折,并没有吭声,直到梁公公又问了一次,才摆手道:“宣。”
陆辰宇春风得意地大步进了御书房,丝毫没有因为在外头等久了而产生了不悦的心情。
“皇兄!臣弟来看您了!”
陆辰渊:……
“看完了便回罢。”
陆辰宇嘴角抽了抽:“皇兄,臣弟这次可是顺便带了个消息过来,您要不要听一听?”
“不必了。”陆辰渊没有心情和他啰嗦,手起刀落地翻着折子,批复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少。
“皇兄,这消息您真得听一听,跟宸嫔娘娘有关。”
陆辰渊手一顿,将奏折方向,抬起眼睛威严地望向陆辰宇:“说。”
“臣弟在外头听人传闻,说皇兄您这么多年都未有子嗣,是因为有‘妖星蔽日’,”陆辰宇正了正神色,“那所谓的妖星,臣弟听着话里话外指的怕是宸嫔娘娘。”
“一派胡言!”陆辰渊的手往龙案上一拍,剑眉直竖。
梁公公吓得咕咚就跪了下去,陆辰宇亦被喝得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皇上,这民间传闻虽说最是做不得准,但要是传开了,恐怕会对您不利。臣弟匆匆赶来,是想着提醒下您安排人好好处理下这事儿……”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陆辰宇识趣退下。
御书房内气压愈发低迷,梁公公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久久,陆辰渊站起身,背手走到窗前,眸光沉沉,思绪万千。
皇后一行人去七娘山拜观音的事情早有人巨细无遗地禀报过,包括山底下盲婆摸骨之事。
只是当天娉儿高热,他忧心娉儿的病情,没顾得上细问这件事的后续。
毕竟皇后等人不过是微服去拜观音,纵然盲婆语出惊人,也未必会流传出去。
只想不到不过隔了一两天,民间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盲婆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娉儿此番身体好转,确定了有孕之事,所有谣言将不攻自破。
包括百官痛陈皇家无后的事情,也该可以告一段落。
所以陆辰渊虽然烦躁,却并未太过担忧此事。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娉儿的情况。
坤宁宫中。
皇后刚得知‘妖星蔽日’之事在街角巷口传开,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那盲婆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素衣姑姑恭敬应道:“回娘娘,仔细打探过了。”
“那盲婆在七娘山下算命已有数年,人就住在七娘山不远处的一处民宅。”
“盲婆在算命上确实颇有造诣,这几年来不少夫人寻她算子嗣的问题,其言甚准。”
皇后听了,眉心渐渐蹙起:“近些日子,那盲婆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或者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素衣姑姑摇头:“经查探,那盲婆每日行踪固定,平日里一个人独住,不和人往来。最近的时日亦是如此,包括这两天也没有接触外人。”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皇后不紧不慢地拨着茶盏的水面,陷入沉思。
原本她还惊诧于盲婆算命的能力,但后来盲婆给宁嫔算命所说的那些话,在皇后看来分明像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
但经过查证又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这就值得推敲了。
“再去查一下,民间到底是怎么流传出盲婆所算的‘妖星蔽日’。”皇后淡声吩咐道。
“是,娘娘。”
永寿宫。
三日过去了。
徐娉儿依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只有在陆辰渊过来探视的时候,偶尔能够睁开眼睛看看他,到了后来,就是陆辰渊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也只能动动手指,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了。
陆辰渊的心日益沉重。
抓过来诊断病情的御医束手无策,皆说宸嫔的脉象正常,对无法清醒之事实在摸不着头脑。
陆辰渊沉默地坐在床头,屋里伺候的人紧张得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梁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皇上,百官正在……”
“不见。”陆辰渊听都不听就摆了手。
今天下朝后他就一直在床边,已然枯坐了近一个时辰。
“那皇上您要不先用午膳?”梁公公识趣地换了话题。
“不必。”
陆辰渊握着徐娉儿微凉的手,脑海里想起的事前几日徐娉儿清醒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