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嫔要见她?
徐娉儿略略惊讶了片刻,便能明白了宁嫔的用意。
宁嫔若真是做了替罪羊,定然会想法子翻身,而她这个苦主,则是宁嫔最好的一根救命稻草。
徐娉儿没有急着去见宁嫔,出去了小半日,心里头记挂着两个孩子。
让奶娘把大宝和小宝抱了过来,逗着两个孩子在床榻上玩了好一阵儿,才让晚晴和桃儿替她换了衣束,慢悠悠地去见宁嫔。
宁嫔被关押在内刑司设处的大牢中,居于皇宫极偏僻的一处位置。
徐娉儿坐着轿辇,约莫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到了内刑司大牢。
内刑司大牢四周幽深湿冷,沿着台阶往大牢而去,巷道中的阴风阵阵吹拂,让人耳际背脊都忍不住冒出丝丝寒意。
徐娉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缓往关押宁嫔的牢房走去。
宁嫔身为后宫嫔妃,虽说嫌疑极重,但因尚未定罪,内刑司倒不敢对她太过苛待。
她居住的牢房虽然光线阴暗,但到底不算太过潮湿。
徐娉儿觑了眼牢房里头的床榻上还铺设有床褥被子,而宁嫔尽管形容憔悴了些,瞧着并未有受过刑。
“你来了。”宁嫔坐在床上,见徐娉儿一行人走到牢房前,不由伸直了腿下了床,朝她走了过去。
她上下打量了徐娉儿几眼,嘴角勾了勾:“宸贵妃娘娘容光焕发,还真半点儿都瞧不出来遭逢过大难。”
徐娉儿平静地回视宁嫔:“宁嫔请本宫过来,连个礼都不会行,只为了看看本宫是否落魄?抱歉让宁嫔失望了。若没有旁的事,本宫便走了。”
“别!”宁嫔暗自懊恼,她在这昏暗潮湿的大牢里担惊受怕了两日,见到徐娉儿自然忍不住心生酸意,遂一时脱口而出了方才的话。
如今徐娉儿鸟也不鸟她,转身欲走,才吓得她忙低头认了错,“臣妾见过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莫要见怪。臣妾受人诬陷,实在是心中难受……所以才胡言乱语了。”
徐娉儿收回往前走的脚步,转身看向宁嫔:“有话便说罢,本宫且听听。”
“不是我。”宁嫔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徐娉儿,“娘娘被人所害之事,不是臣妾所为,臣妾可以发誓!”
“娘娘,臣妾知道,”宁嫔见徐娉儿不为所动,忙急切道,“臣妾知道您遭了那等事,此刻定然对臣妾恨之入骨,然而这件事情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若是您就此让皇上定了臣妾的罪,反而让真正的凶手逍遥在外!娘娘,臣妾知道您定然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娘娘?”
“宁嫔口口声声说你不是真凶,”徐娉儿慢悠悠地开了口,“那又要如何解释,长春宫里的嬷嬷指使两位太监将本宫沉湖,而那嬷嬷的口供里,宁嫔正是驱使她去做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卢嬷嬷撒谎!”宁嫔声音忽地拔高了八度,卢嬷嬷从潜邸就一直在她身边服侍,是她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一,这次将她供了出来,实在是把她给气得够呛,“卢嬷嬷一定是被人买通了,然后将脏水全部泼在了臣妾身上。娘娘,臣妾请您过来,就是想请您让人仔细去查卢嬷嬷。”
“臣妾知道,卢嬷嬷有家人在宫外,这些都是可以查的线索,娘娘,”宁嫔抓住了牢房的柱子,眼底满是迫切,“只要细查,一定能够查出真正指使卢嬷嬷的人。”
徐娉儿默默地看着宁嫔,没有说话。
宁嫔往后退了一步,忽地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娘娘,而今臣妾只能求您了,请您务必要查出真凶,还臣妾一个清白!”
“卢嬷嬷的事,本宫会让人去查。”徐娉儿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眼宁嫔,转身离开了去。
宁嫔眼底闪过一丝光彩,嘴里道着谢意:“臣妾谢过娘娘!”
她将头埋了下去,半眯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不是害宸贵妃的人,尽管她曾想过一百次那么做。
但她的能力尚不足以此。
宸贵妃沉湖而亡的事情对她来说本是天大的好事,却不想竟然成了她的催命符。
能够不动声色将宸贵妃抓去沉湖,这个人……宁嫔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她大概能猜到是谁。
她只是想不到那个人会将她推出来做替罪羊。
她不想死。
现在这个情况,除了宸贵妃,没有人能够救她。
只要宸贵妃愿意对上那个人,无论她胜利亦或是与那个人两败俱伤,对她宁嫔来说,就是逃出生天的机会!
幸好今天宸贵妃听信了她的话,愿意去查卢嬷嬷。
宁嫔嘴角弯起一道弧度,抬头望向牢房天窗。
唯一从天窗出射下来的光束,就好像是宸贵妃一样,让人在绝望中看见了一线生机。
“娘娘,咱们真的要去查卢嬷嬷吗?”桃儿不解地跟在徐娉儿身后,小声问道。
徐娉儿眉微挑,看了眼晚晴:“晚晴,内刑司可有细查卢嬷嬷?”
晚晴点头:“卢嬷嬷前日招出宁嫔娘娘,虽说内刑司将宁嫔娘娘抓了起来,但并未进行严格审讯。原因就是卢嬷嬷的话是否可信,内刑司仍需要进行查验。”
“其中就包括了搜查卢嬷嬷在宫中的住处,以及卢嬷嬷宫内外所接触的人,及亲人的各种情况。”
徐娉儿受难之事是大事,内刑司得了皇上的吩咐,自然不敢轻易下论断。
所有证据都必须细而又细,不能有半点漏洞,才能将案件定论。
“所以说,无论宁嫔是否求到本宫面前来,这件事情都是势必会做的。”徐娉儿早猜到会是如此。
前去见宁嫔一面,不过是观察下她是否与料想中一样。
“娘娘,那您相信不是宁嫔所为吗?”桃儿点点头,复又问道。
徐娉儿嘴唇微勾:“本宫只相信证据。一切为确证之前,什么都不相信。”
一行人迈步进了永寿宫,就见晚由和晚絮候在宫门前:“娘娘,太后娘娘过来了。”
徐娉儿一惊,忙提着裙摆快走了几步,边走边问道:“太后娘娘何时来的?可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