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姒纤委屈地抹着眼角的泪:“奴婢自幼就没了娘,跟在父亲身边随他四处行医,打从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学的就是药材的名字。”
“奴婢虽然是女儿身,但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对学医的执着,”罗姒纤抬起眼睛倾诉,“娘娘身为京城闺秀,怕是无法想象学医的困难。”
“寒冬腊月进山挖药材,冷得一双手都长满了冻疮,”罗姒纤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神色,“这不过是寻常事罢了。为了给病人看病,更是昼夜不分,只要有病患就要立即赶去生怕耽误了病患的生命!”
“奴婢不怕苦,也不怕困难,因为奴婢认为学医救人是最高贵的事,奴婢愿意为此奉献终身。”
“娘娘,”罗姒纤往前蹭了两步,“奴婢是真心想参加太医考试,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医,还请娘娘念在奴婢一番诚心的份上,替奴婢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求求您了!”
言罢,她朝徐娉儿深深地拜了下去。
徐娉儿嘴角抽了抽,扭头示意桃儿将人扶了起来。
“罗医女热爱医学,愿意以一身医术救治病人,本宫甚是佩服。”她斟酌着道,“只是今日皇上说过,咱们熙国从未有过女子担任太医一职的先例,这件事恐怕本宫无能为力。”
“娘娘!”罗姒纤激动地抬起了头,“奴婢以为娘娘深得皇上爱重,应当是个自立自强的女子才对,难道您也认为女子不如男吗?”
徐娉儿:……
好一个女权主义者。
只是这锅往她头上盖了,就以为她会如了她的愿吗?
激将法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诚然,本宫并不一概偏论‘女子不如男’,但本宫不解的是,既然太医署有医女升迁通道,罗医女为何要执着于太医的名份?”
“难道身为医女就不能治病救人?太医的名号就真的有那么重要?”
罗姒纤被徐娉儿的反问闹得整个人都愣了一愣,良久,才苦涩地扯了扯唇:“娘娘的意思,是说奴婢是那等沽名钓誉之人?”
徐娉儿默默地注视着她,看得罗姒纤渐渐涨红了脸:“奴婢不是为了太医的名份,奴婢只是想证明给太医署的人看,奴婢的医术不输任何一位太医,奴婢也可以通过太医考试,成为一名称职的太医!”
“所以,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更好的治病救人,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徐娉儿重复着她的话,神情平静。
罗姒纤整个人颤了一颤。
“娘娘不愿帮奴婢便罢了,又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奴婢本以为皇上爱重的人,应当是礼贤下士,胸怀广阔之辈,是奴婢想错了。”
徐娉儿蹙了蹙眉,这罗姒纤一脸对她失望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陆辰渊喜欢她,而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跟罗姒纤有什么关系?
想起凉亭中罗姒纤看向陆辰渊的眼神,徐娉儿心中一动:“罗医女觉得本宫配不上皇上?莫不是罗医女自认配得上皇上?”
这话一出,站在两旁的晚晴和桃儿惊得面色一变,纷纷警惕地望向罗姒纤。
这话,重可千钧。
换了旁的女子,甚至宫嫔,怕不得立即吓得腿软跪了下去?
可罗姒纤却仿佛少了一根筋似的,她只是涩然地扯了扯唇:“奴婢不过是一名医女而已,哪能和贵妃娘娘相比。只不过,奴婢虽然只是一名医女,该有的气节奴婢一点也不少。”
她对皇上满腔情意,但若皇上对她无意,她就算是孤老终生,也不会将心中爱意道出。
这就是她的骄傲!
徐娉儿默默地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罗姒纤的言下之意。
罗姒纤还真是……仰慕着陆辰渊哪?
偏生又自认是那高岭之花,不愿屈就。
只盼望着陆辰渊能够垂下视线,看见她的美好,亲自将她这朵高岭之花摘下?
但是,以她徐娉儿对陆辰渊的了解,恐怕陆辰渊还真不是那么解风情的人。
恐怕穷其一生,罗姒纤都不会如愿了。
到底是个可怜的人。
想了想,徐娉儿道:“你若是真想证明自己的医术不输任何人,想来考女伺医也是一条路子。如果你愿意,本宫可以像皇上进言,让你明年提前参加女伺医的考试,你觉得如何?”
罗姒纤抬起头看向徐娉儿,沉默了片刻道:“奴婢谢过娘娘的一番心意,只是,奴婢的心意不改,奴婢仍想考太医,而非女伺医。”
得,这天不用聊了。
既然罗姒纤这么看不起女伺医,那今天的话题也没有可进展的方向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帮不上忙了。”徐娉儿不想再和罗姒纤继续说下去,召来晚晴道,“晚晴,送罗医女出去罢。”
“是,娘娘。”晚晴上前,领着罗姒纤出了正殿。
见人走了,桃儿才咋呼道:“娘娘,奴婢觉得那罗医女脑子有问题!”
徐娉儿噗嗤一笑:“有什么问题?”
“奴婢瞧着她好像看不起天下人似的,以为自己特别厉害,高人一等。”桃儿夸张地叹了口气,“虽然学医救人是好事,但太把自己当回事未免奇怪了!”
“好了,”徐娉儿摆摆手,“不再背后议论人了,扶本宫去膳厅,本宫饿了。”
罗姒纤来了这么一遭,虽然言语间让人听了颇有些闹心,但到底没有对徐娉儿造成什么影响。
她依旧是心宽地该吃吃该喝喝,还陪着两个娃儿一同睡了个午觉。
到了傍晚时分,陆辰渊让人传了口谕过来,说是今天朝政繁忙,夜里便不过来了。
徐娉儿乐得轻松。
用过晚膳后推着两个娃儿在永和宫散了一圈步,正梳洗完准备早早睡觉时,晚晴得了消息匆匆赶了回来。
“娘娘,查到线索了!”
晚晴微喘着气跑了进来,“那卢嬷嬷的弟弟,在外头真的有个外室,而且几年前生了一个儿子。”
徐娉儿刚上了床,闻言坐直身睁圆了眼:“找到他的外室和孩子了?”
“是的,娘娘!”晚晴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只是从他外室手里拿回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