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突然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皇上正在看宸贵妃找到的密信,宸贵妃一脸坦荡,而皇后娘娘……
则平静得一如往常。
倒是下头的嫔妃们,各个偷偷瞧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宸贵妃是个厉害的啊。
她找来的这什么密信,似乎连皇后娘娘都不知晓。
难不成真如她所说,幕后真凶并不是宁嫔,而是另有他人?
朱美人垂着眸子,眼底闪过复杂的神光。
昨个儿皇后娘娘派人来跟她授意,让她今天闹上这么一出的时候,可是笃定地说过宁嫔就是真凶来着……
可现在看着情形,她们这么多人一同对上宸贵妃,宸贵妃不仅没有落下下风,反而似乎还占着理儿?
皇上的心那是一直都偏在宸贵妃身上的,这一点,后宫嫔妃就算是瞎了眼也能感受到。
若然宸贵妃真的拿出什么证据,她们刚才闹得有多大,回头怕是就会被收拾多久。
朱美人想起进宫以来被禁足的时光,不由心头瑟缩了一下。
徐娉儿,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她随意糊弄折磨的徐娉儿了。
人家,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宸贵妃。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陆辰渊将密信览了一遍,慢条斯理地折起塞回信封里,扫了眼众人,把目光落在徐娉儿身上,温和问道:“宸贵妃,卢嬷嬷这封密信中提及的柳树胡同在哪里?谁又是卢嬷嬷在柳树胡同时候的好姐妹?”
柳树胡同?
卢嬷嬷在柳树胡同时的好姐妹?
陆辰渊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明白,脸上挂着疑惑的神色。
而皇后娘娘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慌乱。
站在皇后身后的素心姑姑,垂下的脸上更是骤然睁圆了骇然的眼。
徐娉儿唇角依旧是一抹淡淡的笑,朝陆辰渊微微屈膝道:“回皇上,臣妾得到这封密信时,亦不知谁是卢嬷嬷在柳树胡同里的好姐妹,是以,便让人去仔细查了查。”
“这一查,还真让臣妾查到了。”
她转身面向皇后,神色认真而肃然:“皇后娘娘,卢嬷嬷在柳树胡同的好姐妹,便是您坤宁宫中的素心嬷嬷。”
这句话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头砸落在幽静的湖水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素心姑姑身子一颤,低着头紧紧地闭上了唇。
皇后努力保持镇定:“本宫不晓得宸贵妃在说什么。咱们不是在探讨大明湖沉湖一案,为何突然提起什么柳树胡同?本宫并不清楚。”
徐娉儿勾唇忽地一笑,笑容明明灿烂若比鲜花,看在皇后眼里却带了一丝诡异的意味。
“皇后娘娘不清楚亦是无妨,不若让您身后的素心姑姑上前来说说看,她是否出生在柳树胡同,与卢嬷嬷又是柳树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皇后用力挺直了腰背,目光平视,感觉到四下看向她的一双好奇的眼,她微微拧了拧脖颈:“素心,你且出来和宸贵妃说清楚。”
素心姑姑僵直着身子应了,从皇后身后走到前头,依旧垂着头:“奴婢见过宸贵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奴婢的确是在柳树胡同长大,只不过,和卢嬷嬷并不熟识。”
“哦?”徐娉儿不紧不慢,语调微微上扬,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素心问道,“素心姑姑和卢嬷嬷不熟识吗?”
“为何本宫派去柳树胡同询问的人回来却说,柳树胡同里的邻居街坊,可都说素心姑姑和卢嬷嬷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呢?”
“据闻卢嬷嬷因为家中境况困难,不得不卖身到宁嫔娘娘府上做丫鬟时,素心姑姑在柳树胡同哭了一路相送?”
“而且,卢嬷嬷离开柳树胡同不久后,素心姑姑亦去了皇后娘娘娘家的府中做丫鬟,偶尔回柳树胡同探望家人时,还会去卢嬷嬷家里给她捎带东西。你们两姐妹的感情,好得让柳树胡同里的邻居街坊人口相传,让人想忘都忘不掉呀。”
素心姑姑垂首不语。
徐娉儿继续笑道:“而今素心姑姑竟然说不认识卢嬷嬷,莫非只是想要借此说法规避你指使卢嬷嬷收买太监做下大明湖沉湖一案,并且让她栽赃到宁嫔身上的事?”
素心姑姑扑通跪了下去:“贵妃娘娘,这事情不是奴婢做的!皇上,请皇上明鉴!”
“人证物证俱在,”徐娉儿敛起嘴角,身上泛着寒气,“由不得你狡辩!”
她转身看向皇上,“皇上,素心姑姑和卢嬷嬷的关系只要派人去柳树胡同稍一打听便能知道真相,而这封卢嬷嬷亲手写的密信中亦言明是素心姑姑指使她犯事。由此可以证明,此事与宁嫔无关,是素心姑姑所犯!”
陆辰渊冷着脸看了眼素心姑姑,旋即望向皇后:“皇后,此事你作何辩解?”
辩解?
皇后心头慌乱,飞快地扫了眼素心,朝陆辰渊道:“回皇上,臣妾并不知晓此事。宸贵妃仅凭一封信就将脏水泼在素心身上,未免太过草率,还请皇上容臣妾回去仔细查证,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答复!”
“皇后娘娘,”徐娉儿挺直腰背,“这封信乃卢嬷嬷生前亲手所写,里面说得清清楚楚,大明湖沉湖一案是她在柳树胡同的好姐妹指使她所做,这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臣妾并非随意泼脏水。而是,”她盯着素心姑姑的头顶,“指使卢嬷嬷的真凶就是素心姑姑本人!”
“不可能!”皇后捏紧手心,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素心与卢嬷嬷就算曾经是柳树胡同的姐妹,但平日并无往来,卢嬷嬷的信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素心所写!就算笔迹相似,亦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模仿。”
众嫔妃纷纷低语。
皇后继续道:“卢嬷嬷有证词在先,分明说的是宁嫔所为。而今信中所言与她口供不一致,无法断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请皇上明鉴!”
徐娉儿闭了闭眼,嘴角一弯:“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但,臣妾仍有一个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