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出门做什么?
他出了房门, 左右看了看位置,寻了块没有湿泥不太脏乱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眼睛一闭、嘴巴一张, 就开始哭嚎。
“爹啊!娘啊!我知道我就三个丫头比不上世哥儿, 我这辈子挣得银子全都供给世哥儿我不后悔, 他是哥儿我家丫头比不上也不能比, 可凭什么芳丫头嫁妆就有五两?我家三丫头是丫头,芳丫头不也是丫头么,你们凭什么怎么偏心啊。”
一阵鬼哭狼嚎, 又周边的乡亲给吸引了过来。
在村子里本就没什么趣味, 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谁不想凑热闹?不但自己凑过来,还唤着远处的人一起来。
林戚的哭嚎才刚刚落下, 林家院门口就挤满了二三十号人。
等听到林戚说得话, 个个都议论纷纷起来。
有人说林家可真大方, 一个丫头居然陪嫁五两。
也有人嫌事小, 忍不住煽风点火。
“这事还真是你爹偏心,都是丫头怎么能不一样呢,你家老大天天待在村里不挣银钱,两个孩子一个有出息去镇上读书,一个陪嫁五两银子, 你瞧瞧你,累死累活自己讨不到好, 连三个丫头都讨不到。”
谁家不偏心?儿女多, 自然是有看中和忽略的那一个。
只不过事情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说起话来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再说了, 都是农家子, 他们村里还真没一个丫头的嫁妆这么多的,甚至换个儿郎,五两都能去娶个好媳妇了。
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嫉妒的味道,当然也不嫌事大。
院门外又是挤满了这么多人,林汉在屋里哪会没听到,是气得要死。
这老三怎么把妇人那套耍泼打滚学到了?也不嫌丢人!
愤怒的同时,他不得不再一次承认,他真的拿捏不住老三,就这种说不过就坐在外面耍泼的性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想到外面那些人嘲讽、嗤笑、讽刺的面孔,他都不想走出去。
“爹,这该怎么办啊。”黄氏着急,老三在外那么说,败得都是她一家的名声,上回老三去闹,世哥儿没待几日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村子。
芳丫头现在正相看人家,这才再闹,止不住会牵连到芳丫头的名声,她之前都已经想好了,陪嫁五两可不少,最好能借此给她寻个镇上的夫家。
可现在闹来闹去,把名声给闹坏,就算以后来求亲的不少,那也是贪这五两嫁妆的人家。
心里骂老三骂得要死,黄氏恨不得推着爹娘出去,将老三给喊回来,但又不敢,只能暗中扯了扯孩子爹的袖子,让他想想法子。
林大湖能想吗?
他能想,但是不敢想。
有个把柄在老三手里,他现在过得极为小心翼翼,就怕惹得老三不喜把那个事给说出来。
所以,还是装怂吧。
越怂越安全。
林婆子见外面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恼怒的道:“老三再这么混下去,倒不如把他分出去得了,不知道挣钱还尽知道花钱,现在好了,居然还惦记我们手里的银子?”
哪怕他们手里的银子大部分都是老三挣来的,可对于他们来讲,老三的就是他们的,但是他们的绝对不是老三的,分得特别清楚。
“分家?”林汉嘴里喃喃,突然有点这个意思。
林大湖眼珠子一转,“爹,我觉得这个可行。”
谁也不是傻子,老三闹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他一猜就能猜到。
无非是不想被偏心的爹娘再管住,想借此闹上一闹,所以他是不是能借着替老三完成心中所愿,让老三不能再用那件事威胁他?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心里轻松很多。
他不能让老三觉得这件事特容易办,所以他便接着道:“不过,咱们还是先想想,看看老三之后怎么做。”
等他和老三通了气,再决定往下的事。
而此时的林戚在干什么?他不过在哭嚎的时候给了林大河一个眼神。
林大河一看就懂,立马挤到老三身边坐下,脸上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更着老三一起哭嚎:“爹啊娘啊,芳丫头都陪嫁五两,您两个孙儿也得有五两娶媳妇,要是没有,我就闹着不让芳丫头出嫁!”
兄弟两,你一句我一句,这人口干歇着那人接着喊,那人喊完这人轮着上。
还真别说……够热闹的。
热闹到林汉不得不出面,他真的窘死了,尤其是看着村子的人看过来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抡起木棍狠狠揍着两个孽障。
只是,好面子的他根本做不出来,只能憋屈的道:“胡闹什么,我何时说过芳丫头出嫁能有五两陪嫁?你们不搞清楚情况就胡闹,像什么样子!”
林大河纯属凑热闹,当爹说完后,他就侧头看着老三,打算老三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最好再气气家里的老头子。
不止林大河,林汉也是死死盯着老三。
林戚在众人的视线下,他猛地拍了拍大腿,“我就说,爹娘怎么会偏心呢。”
说完,还咧嘴大笑,瞧着特高兴。
林大河傻了眼,就这样完了?
林戚起身,拍了拍屁股,“爹真好,是我已经想错了。”
林汉脸上没一点缓和的神情,甚至总觉得更不安。
果然,林戚接着道:“我以前做那么多,就希望爹能看到我的好,现在我明白了,爹娘一定都不偏心,我就算不做那么多事,爹娘对我和大哥仍旧一样。”
有些人觉得林三真傻,怎么可能一样。
可有的人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人中就有林大河,老三真是焉坏啊,原来在这里挖了个坑。
他赶紧扯着嗓子喊,“对对对,以后大哥如何,咱们哥俩也如何吧,爹娘心正着,绝对不会偏心呢。”
大哥如何?
大哥整日闲在家中,家里活计不做,地里活不做,更没想过要出去做工挣钱,唯独知道的是,时不时找爹娘要要银钱买些吃食,要不就是这里逛逛那里逛逛,比个地主老爷还要悠闲。
说白了,这就是个只知道花钱不挣钱的坑货。
现在好了,林家三个儿子都想做‘坑货’,有得是热闹瞧咯。
反应过来的林汉一脸铁青。
如果他不好颜面,偏心就偏心那还真没人拿他有办法。
可偏偏他就是个要面子的人。
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一旦有人替老三感觉不值,说他辛苦什么什么的,他都会说没那么回事,他对三个儿子绝对一样,没一点偏心。
外人眼睛又不瞎,还能看不出来?
可就算看出来,林汉都坚决不承认,反而还会发誓自己没一丁点的偏心。
所以,此时的林汉根本没路可走,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只能咬紧牙关,逼着自己点头。
哪怕他知道,自己这一点头,老二老三是不会再听从他的话给家中带来进项,这个头他都得点。
一场闹剧,让林戚‘正大光明’的咸鱼。
还是带着三个丫头一起咸鱼。
一旦有人抱怨他们不做事,他们就将矛头指向林大湖一家,反正这家人就是终极咸鱼,啥都不想做啥都不愿做。
林戚如愿,林汉气得差点没一口气撅过来,也在认真思考着到底该如何是好。
以前林大河不听话他没当回事,反正他们就没指望过林大河,可林戚不同,林戚有一手好木活,挣钱比他们多比他们容易,更重要的是,林戚够听话,只为家里没一点私心。
可现在……
带着三个丫头不做事,不挣钱,还往家里拿了不少。
成天嚷嚷着自己有考秀才的本事,夫子夸他指不准能考上状元,可他们又不是没去打听过,就那个夫子,都是一大把年纪才考了一个小小的童生。
这样的人不就是想诓骗林戚的束脩才作死的夸奖么,他们是傻了才会把这话当真,只是他们不当真,林戚却当了真。
现在看来,这个季度完,下个季度林戚肯定还会嚷嚷着要继续读书。
就算他愿意去做木活,按着现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绝对不会将每一文都上交。
这个时代是讲究善为先。
如果子女真要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为父母的是可以告上朝廷,保准一告一个准。
但前提是子女的真要做错事,总不能因为林戚没给他们上交银钱,他们就告吧?他们要告也可以,可问题是林戚没交,当长子的林大湖也没交。
越过长子告三子,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林汉还在这翻来覆去的想主意。
林大湖这时偷偷摸摸的将老三带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脸上舔着笑道:“三弟,我知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林戚一脸懵,“大哥,我打了什么鬼主意?”
“你还装。”林大湖自认为看透了三弟,他干脆直说:“你是想分家吧,你要想我可以助你一把。”
林戚似笑非笑,“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为何要分家?分了家我又能分到什么?”
林大湖一怔。
他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要是真分了家,依爹娘的性子肯定不会给老三分太多银钱,甚至很有可能直接让他光身出去。
这般想想,别说老三就是换做他也不乐意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他道:“这样,我给爹娘说说,尽量给你争取一些。”
除了以这个要求换得老三别在威胁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由,老三这样一直不干活又就花着家中银钱他也很肉疼。
虽说都是兄弟,可他早早就将家中所有物什都看做自己的,不分家,老二老三用得可都是他的东西。
倒不如一次性让他们离开,甚得一直用他的银钱。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原由,还是因为这两个弟弟只出不进,不然他还是挺高兴家里有个替他赚钱的弟弟。
林大湖自以为很大方,他拍着胸脯道:“你尽管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同样大哥也希望你知道该如何做。”
林戚挑眉。
林大湖当他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
等人一走,林戚觉得好笑,他可什么都没答应。
在村子里闹了一顿,林戚便将心思放在了镇上。
这日去镇上,林戚花了十五文包下牛车,除了他和闽哥儿之外,还有三个篮子以及林大河。
林大河这会儿还没睡醒,如果不是闽哥儿将他从床上拉起来,他此时还在睡梦中。
忍不住扯了个哈欠,林大河带着睡意道:“我又不去读书,叫上我做甚?”
今日凉爽,正是睡觉的好日子呢。
因有赶牛的车夫在,林戚随意找了个借口,“夫子待我两不错,正好我在家雕了些木件,给他送过去,让你当个挑夫。”
林大河叹气。
算了算了,反正就这么一回,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原谅了老三了。
到了镇上。
两大一小背后都背着个竹筐。
林戚在前带路,走着走着,闽哥儿就纳闷道:“三叔,你是不是走错道了?”
去夫子家不是该走旁边的小巷么,怎么朝着大道走去了。
林戚没停下脚步,他继续向前,“没走错。”
后面跟着的两父子有些不解,却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了码头,闽哥儿仍旧是一头雾水,林大河倒是猜到些什么,他绕到闽哥儿背后,伸手掀开竹篮上盖着的干草,里面放着的木件玩意让他震惊。
“老三!你手艺进步不少啊。”
林大河一直知晓老三木活不错,可大多都是做得大件,小件也做过,可当年教老三的老爷子曾遗憾,老三这人手下有天赋,就是脑子愚,做大件可、做小件却不能细心,出不了好活。
可现在看着竹筐里的小玩意,哪里是出不了好活,这也太可以了吧。
里面放着的大多都是些摆件,少有的是木梳、木杈和木扇。
林大河拿出一把木扇细细打量。
每根扇骨上都雕刻出花纹,显得特别的风雅大气。
而且,这把扇子居然是带着绿,显然是扇骨是用竹子雕刻而成。
他这个乡下汉子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文人喜好竹,想来价钱不会便宜,林大河越看越喜,他问道:“你是想在这里摆摊?”
林戚摇头,“不是我,是你。”
林大河怔然,“我?”
林戚点头,自傲的道:“我可是读书考举的料,时间都用在书本上,自然是没时间摆摊。”
“……”林大河哑然,打从老三有了夫子,就天天自夸,仿若自己迟早会考中秀才,甚至有可能高中状元。
只是……
可能吗?!
三弟唉,你清醒清醒点!
林大河艰难道:“三弟,我觉得吧……”
林戚回头,横了他一眼,“二哥,你不信?”
“……嘿、嘿嘿。”林大河尴尬的笑了笑,“信,当然信。”
算了,还是别打击他了,只要不和以前那般,被爹娘大哥当个长工使,三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不就是帮忙摆摊么,反正他就是个闲人,帮点忙就帮点。
摆摊多清闲,东西往地上一放,就能坐在旁边歇着,在家歇也是歇在这里歇不也是歇么。
这般想着,林大河就眼睁睁的看着老三花了二十个铜板,在码头附近的街道边买了个小摊位。
位置有些偏,可好位置的价钱可不止二十个铜板,好在位置再偏,来往的人也不少。
林戚将木制玩意拿出来放在地面,等一切摆放好后,他道:“等晌午我和闽哥儿会来给你送饭。”
“成成。”林大河第一次当小贩,还有点紧张,老三说什么他就答什么。
等老三带着儿子一走,他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番举动吓到了旁边的摊贩,磕磕巴巴的道:“大、大哥你没事吧?”
“有事啊!”给自己一巴掌的林大河哀叫,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这些小玩意怎么卖?三弟怎么不说价钱就走了?!
正当他无助时,一老人走上前蹲下,他拿起个茶壶瞅着。
木制茶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这茶壶胜在雕刻精美,尤其上茶把上居然雕刻出茶花环绕,很是别致。
老爷子越看越喜欢,问道:“这怎么卖?”
林大河眉头紧促,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卖贵怕生意没做成,卖便宜又担心亏,所以该出了什么价钱呢?
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林大河突然觉得当小贩也不是那么容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真够多的。
不过嘛,他这人小心思多着呢,当下就有了主意。
……
正听着夫子讲解四书五经时,林戚突然抬起头。
张翁见他动作,不解的道:“怎么?可是我哪里讲的不够好?”
这话问的有些没底气,他教林戚这些日子,没有一天不在惊叹的,这要是从孩童时期就启蒙,此时的林戚哪会是他这个小小童生的学生。
这会儿,指不准就是朝廷的官员。
所以,当看到林戚变了神色,张翁就有些慌,回忆着刚才说了些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林戚摇头,“并非夫子的原因,是学生突然想起了其他事。”
张翁立马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自己讲错,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接着来?”
林戚点头,他才想起忘记跟二哥说价钱,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
不过现在也只能先放放,等晌午再去码头。
两人又将心思放在书本上。
而在另一头,张童蹙着眉头,明显稚嫩的脸上显得一本正经,“师弟你又分心,‘财’字写错啦。”
林世闽将头板正,他没在意写错的字,而是指着旁边两人,悄悄的道:“我咋觉得三叔更像夫子?”
夫子对三叔那小心翼翼的劲,他都看出来了。
突然觉得三叔真厉害,连夫子都怕他。
张童的眉头都快蹙到一块,带着奶气的威胁:“你再不认真点,我就让夫子打你手心。”
“别别别,我这就认真写。”林世闽赶紧着道。
夫子打他手心根本不疼,可每回打完,三叔回到家就会告状,娘又得拧着他的耳朵骂他。
两叔侄学了一上午,到了晌午没留下来吃中膳,趁着晌午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他们去了码头。
本想着在这边买些吃食带去给二哥,但林戚惦记着价钱的事,又想到码头的摊贩吃食更多,便打算去码头吃。
刚刚来到码头的街道。
他们就看到林大河的摊贩前站了不少人,瞧着有些热闹,甚至带着些争吵的声音。
林世闽小脸一板,“有人欺负爹爹!”
说完,迈腿就跑,冲进人群大喊着:“不准欺负我爹爹……哎哟,爹?”
林世闽捂着被敲了下的脑袋,有些懵。
林大河将儿子拉到身边,继续道:“各位大爷别介意,咱们继续说说这把竹扇,说起来那日风和日丽,我家三弟上山砍树,正好经过一处竹林,却不想突见一根竹子折断在自己面前,便有了如今这把竹扇……这不就是缘么,各位能见到这把竹扇亦是缘,让小人看看它与谁更有缘。”
围着的人群中,就有几人被哄抬的出了价。
林大河玩得就是价高者得。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卖这些玩意,在第一个老爷子两次询价之后,他就想了一个主意,既然自己没法出价,那便让对方出。
出得低他不卖,出得高他也赚了。
如此一来,就有了现在的处境。
谁出的高他就卖给谁。
站在旁边看着的林戚是真觉得他这个大哥是个鬼才,主要他心中不惧也不慌,才能说出这些鬼话连篇的事。
有些物什,一旦带了个故事,这价值就往上涨。
包括这些小玩意,虽然涨得不多,但更赚不假。
与其说是卖东西,倒不如说林大河在玩,林戚没打扰他,招呼着闽哥儿去了旁边的馄饨铺子,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林大河卖东西。
闽哥儿看得是双眼发光,连好吃的馄饨都没那么美味了。
林戚见他如此,便道:“你要学好字学好算术,我便让你去做生意。”
“当真?”闽哥儿连忙问。
林戚没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就这么不想考举?”
闽哥儿皱着鼻子,“我没三叔聪慧,三叔肯定能考中,但我怕是不成。”
他虽觉得自己没三叔聪慧,但肯定比大堂哥强,只是让他像大堂哥那样坚持个十几年,才有考中秀才的希望,他肯定是坚持不下去。
林戚点了点头。
闽哥儿虽不大,但也不是毫不知事的幼童,既然有了抉择那便如他。
与其去选一条自己不喜的路子,倒不如走自己喜欢的路。
闽哥儿带着些忐忑,“那三叔……您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林戚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爹娘,算不算数还得由你爹娘定。”
闽哥儿却绽开了笑言,“那不同,我爹娘肯定听您的。”
林大河会听自家弟弟的吗?
如果是在之前,那肯定不听,听三弟的话给老大当牛做马?这种吃亏的事他肯定不会做。
可现在还真就不同了。
要说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只不过就是觉得三弟变得更精了些。
特精特滑头,这样的三弟,爹娘和大哥别想再占他便宜。
摊子上的玩意卖得差不多,林大河总算有工夫去填饱肚子,别看卖得不少,但他也不敢真敞开了吃,同样叫了一碗馄饨,吃得满嘴是油。
端起碗将汤水都喝完,他长吁一声,“这才叫美味啊。”
哪里像家里吃的,不是糊糊就是馍馍。
好不容易有顿肉还得被娘藏藏掖掖,留给她宝贝疙瘩吃独食。
林大河都不舍得抹嘴,他道:“我还记得上回在镇上吃,还是没成婚之前,娘让我在镇上买什么东西带回去,我经过一家面馆闻着香就走不动,最后没忍住买了碗吃。”
说到这里,他带着些苦笑:“回家之后,差点没被娘给打死。”
林大河到现在还记得,他虽然没忍住买了一碗,但买得是最便宜的清汤面,不过才三文钱。
就为了这三个铜板,娘拿着扫帚追着他打,爹对着他冷言冷语。
可大哥、世哥儿呢?
每回从镇上回来,吃得满嘴是油,不但没人打骂,甚至还会关心他们是不是吃够了。
想到以往的事,林大河脸上也没了先前的喜悦,他庆幸的道:“老三,你好歹醒悟过来,要不然……自己吃亏,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吃亏。”
伸手抹了把脸,他苦笑道:“我就不如你,我醒悟的太晚,害得囡囡早夭。要是囡囡还在,我都可以抱外孙了吧。”
谁也不会莫名其妙对爹娘不满,这里面的苦涩唯有自己知晓。
他年轻的时候和先前的三弟一样,是个只为爹娘干活挣钱的傻子,而他醒悟的代价,就是他的长女。
还不到五岁的小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