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现在五岁, 从记事开始，她只记得一个玩法。



    那就是陪弟弟玩。



    原身和李莎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着弟弟。



    在五岁大的妙妙心里, 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才是核心，说句很难听的话，她的存在对于李莎来说, 就是儿子的一个玩具。



    包括没坏心，想对儿子好点讨李莎欢喜的原身。



    华华满屋子的玩具, 有小汽车有超人。



    妙妙也有, 她的玩具中没有漂亮的洋娃娃、没有可爱的公仔, 有的是弟弟不要的旧汽车、旧超人。



    她会特宝贝的对待着，不过因为家里太小没地方放置, 哪怕她表现的再不舍, 李莎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垃圾’丢出去。



    华华的衣服特别多, 稍稍长了个头, 原身和李莎就会带着他去买衣服。



    一件小小的服饰就是上百或者大几百，一个星期能不重复。



    妙妙也有衣服。



    只不过她的衣服不是漂亮的小裙子, 而是特别的简单便宜的款式，甚至因为长得太快，还被李莎不停念叨她太费钱。



    至于什么出去玩吃好吃的，这都是李莎偷偷带着华华去。



    原身倒是有过想法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园、动物园玩一天, 可是每次他开口, 李莎都是严厉拒绝, 然后把他骂了一顿。



    原身想坚持都坚持不了, 毕竟钱里的钱都在李莎手上, 他用钱还得记账, 稍微有些出入, 李莎又是一顿臭骂。



    次数多了。



    原身也不敢再提。



    林戚在回忆原身的记忆时。



    他其实觉得李莎真的很厉害，在不知不觉中，她是牢牢抓住了原身和妙妙，说得极端一点，如果不是原身坚持不下去选择了那条路，等到最后，李莎怕是让他去杀人放火，原身都会眼睛眨都不眨的去办。



    原身就相当于一个傀儡，被李莎完全控制住了。



    而妙妙也是一样，她更惨。



    她被李莎控制，还得围绕着弟弟的世界转悠，没有了自我。



    庆幸的是，妙妙还小，想要扳回来不难。



    坐在的士里，妙妙知道要去动物园时，眼睛先是发亮，可嘴上却是道：“弟弟呢？弟弟不去吗？”



    林戚握着她的手，温和的道：“弟弟经常不带你出去玩，咱们这次也不带他。”



    妙妙皱起小眉头，没了兴奋的心情，反而有些担忧，“这样不好，弟弟会生气的。”



    昨天把鸡翅吃完都没给弟弟留，她都不敢离弟弟太近，就怕弟弟闻到她身上沾上得炸鸡味道，到时候开口问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弟弟有了妈妈买得新玩具，并没有太注意她。



    林戚道：“妈妈经常带华华出去玩你知道吗？”



    妙妙抿着唇，小脸蛋上闪过了难过。



    她是知道的。



    所以想着自己在乖一点，妈妈就会带她一起去。



    林戚不等她回答，将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所以，妈妈带华华，爸爸就带妙妙，很公平。”



    妙妙一听，也不知道懂了没有。



    皱着的眉头舒展开，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笑了笑。



    两父女来的有些晚，进了动物园的时候正好到了中午。



    林戚便带着妙妙先去里面的餐厅吃饭。



    味道或许不好，但是园内的餐厅都十分的童趣，妙妙一进来就张大着嘴巴，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小声惊呼：“熊熊。”



    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放在餐厅的中央，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在那玩闹。



    林戚弯身问道：“想去玩吗？”



    妙妙又一次抿着唇。



    明显是想，但是又不敢说。



    林戚看得出来，但是他没带妙妙上去，而是坐在了餐桌前，点了菜。



    菜点完，服务员就道：“小孩子过去玩，那边有人专门看着，等整点的时候，还有小玩偶赠送。”



    妙妙坐的位置还得偏头才能看到大熊熊，从坐上来到现在，脑袋一直都是偏着，明显很想去，但又是紧紧的抿着唇不敢说。



    现在听到阿姨说有小玩偶，更加期待了。



    只是，再想去玩的妙妙也就看着，完全不敢说。



    服务员离开，林戚喊了妙妙一声，他道：“想去玩吗？如果你想，得告诉爸爸，不然爸爸怎么知道你想不想？”



    妙妙垂着头，双手搅在一起，显得很无措。



    林戚没想过一次就能见笑，他最终还是起身，牵着妙妙走到大熊毛绒玩具身边，让她和里面的孩子一起玩耍。



    当妙妙进入孩子圈，就能看到她和别家孩子的区别。



    有外向活泼的孩子，笑声最大动静也很大。



    同样也有内向没放开的孩子，虽然安静了些，但是脸上的笑容没落下，时不时摸着熊熊时不时回头看看家长还在不在。



    而妙妙却是第三种。



    明明对熊熊很敢兴趣，满眼带着喜欢。



    可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伸手去碰的孩子。



    活泼的小孩直接靠在熊熊身上，内向的孩子也会伸手摸摸。



    妙妙却是站在旁边，一边喜欢着一边看着，却从没有将手抬起来过。



    或许。



    是因为每一回他将喜欢的东西拿在手里时，一旦弟弟开口要，原身和李莎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弟弟的，你当姐姐的为什么要抢弟弟的玩具？’。



    说这句话的同时。



    这对父母完全没有想过，有没有属于妙妙的玩具。



    所以，在潜意识里面。



    或许妙妙不敢去碰不属于她的东西吧。



    林戚在旁边看着，他突然在心里道：‘系统，原身还在吗？’



    原身诉求愿望，会待在某个地方观看着这个世界。



    ‘在。’



    林戚哼了一声，‘你跟他说，‘你真操蛋！’’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替宿主传话，3积分一次。’



    ‘……传！’林戚咬牙切齿，‘你也很操蛋！’



    所以，他现在积分彻底为0了。



    林戚觉得不再想这个问题，一旦想就觉得肉疼。



    将视线落在妙妙身上，妙妙没伸手去碰，而是绕着熊熊走了一圈，似乎想看全熊熊的样子，然后牢牢的记在心里。



    林戚给原身传话。



    也是因为原身真的太不在意妙妙。



    李莎不喜欢妙妙偏爱华华，原身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但为了讨好李莎，他也表现的更喜欢华华一些，哪怕不会虐待妙妙，但是在物质和情感方面还是很亏待。



    虽然原身也很苦恼，被李莎控制着，但是一个父亲，连女儿都顾不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该如此。



    整点到了。



    店里的工作人员套着玩偶，背着一个麻布袋走过来。



    将里面的小玩偶送给了在场的小朋友们。



    妙妙拿着一个小小熊。



    她欢快的走到爸爸身边，将玩偶举到爸爸的面前，脆生生的道：“给弟弟。”



    以前在街边散步，有个漂亮的姐姐给了她一个气球。



    她递给弟弟后，妈妈少有的夸了她几句。



    妙妙想着，这次将小小熊给弟弟，爸爸妈妈一定也会夸奖她吧。



    林戚牵着她走回座位上，他道：“这是你的玩具，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留着。”



    妙妙很小心的将小小熊抱在怀里。



    比起那个红色气球，她更爱这个小小熊。



    但是，比起小小熊，她更想要爸爸妈妈的夸奖。



    扬起笑意，妙妙甜甜的道：“弟弟喜欢，给弟弟。”



    见妙妙一直举起手，林戚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妙妙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妙妙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小小熊身上。



    等吃完后，林戚让她先拿着，妙妙都是双手反在背后，没有去接。



    最后，逛着动物园，小小熊一直被林戚拿在手里。



    等到回去。



    两人坐在的士，林戚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妙妙奇怪的道：“我们是去奶奶家吗？”



    林戚点着头，“奶奶身体不舒服，她说想妙妙，想让你过去陪她几天。”



    “好！”妙妙奶声奶气，“我也想奶奶。”



    林戚对她笑了笑。



    这段时间家里肯定不会太和平，没必要让妙妙留在那里。



    所以他想着，还是让原身的爸妈带带妙妙。



    原身的爸妈都是小市民。



    操劳一辈子也没落下什么积蓄，生了一女一儿，两个都让他们操心的不行。



    大女儿也就是原身的姐姐，结婚不到一年，刚刚怀上孩子老公就意外去世，婆家人不厚道，直接让她净身出户。



    这些年都是靠娘家支撑，才能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



    小儿子就是林戚，没结婚前还好，结婚后一年联系不到几次，明明住在同一个城市，却已经有两年没回家看看。



    还得林家两老上门。



    只是，每次上门遇到儿媳，都会被明着暗讽抱怨，更是看着儿媳指着儿子骂，一开始还很有意见，但是看儿子完全站在儿媳那边，他们也不愿意再往那边跑。



    明明该是最亲的家人，却活的像路人。



    林戚还在回老家的路上，林家那边正在外面买肉，打算多包点饺子放在家里。



    猪肉十多块一斤。



    林妈直接让摊贩切了十五斤。



    林爸皱眉，“买这么多？”



    林妈一边掏钱一边道：“好久没去看妙妙华华，包好了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林爸没说话，就是眉头皱得更深。



    林妈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们就去看一眼，看了就回来。”



    林爸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虽然气儿子儿媳，但还是蛮想孙子孙女。



    “外婆，我给您拿。”旁边的十岁孩子开口，抢着去提袋子。



    林妈看了外孙一眼，满心都是喜欢。



    她生了两个孩子，两个都是不省心。



    唯有这个外孙，是又聪明又懂事，还懂得心疼他们两老。



    瞧瞧，他们出门买个东西都会跟着，还会帮着拎东西。



    别小看这件小事，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比如说，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儿女。



    林妈道：“林崇喜欢香菇肉馅的吧，等会儿外婆给你多包一点。”



    “谢谢外婆。”林崇欢快的应着。



    林妈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继续去买东西。



    等拎着肉和配菜回家，在门外看到了一个特意外的人。



    林妈先是一喜，随即又板着脸道：“哟，这是谁呢，我还以为我死之前你是不打算回家的。”



    林爸跟着重重一哼。



    直接越过这人，去开门。



    只不过在进去之前，伸手将妙妙给牵了进去。



    “舅舅你进来，外公外婆其实蛮想你，还说要包饺子给你送过去。”林崇小声说着，然后进门给舅舅拿了一双拖鞋。



    林戚朝着他笑了笑，跟着进了门。



    在客厅里，妙妙手里已经多了一盒冰淇淋。



    两老围着她一直在问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对这个孙女满心都是喜欢。



    妙妙脆生生应着。



    其实她心里有个小秘密没说。



    虽然没见几次爷爷奶奶，但比起外公外婆，她更喜欢奶奶一些。



    因为在外公家，外公外婆从不会围着她转，更不会问她这么多问题，只会塞个吃的在她手心里，然后就不在理会她了。



    所以，她很喜欢爷爷奶奶。



    只不过，要很久很久才能见一次。



    林妈走到林戚身边，她问道：“李莎和华华怎么没来？”



    “出了点事，他们在家。” 林戚故意说得不清不楚，也让两老心里有个准备。



    林妈听着，刚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孙女外孙都在客厅，不好多说，她便将疑惑埋在心里，“帮我剁馅，正好包些饺子，你带回去吃。”



    林戚点了点头，不过在进了厨房后，他道：“我打算在家住几天。”



    林妈一怔，转身将厨房的门关上，又将油烟机开着。



    他们家的油烟机用了好几年，吸烟的效果不错，就是噪音大得很，在里面说话外面肯定是听不到。



    林妈赶紧问道：“你和李莎是不是吵架了？”



    林戚叹气，“算不上吵架。”



    林妈倒是没怀疑，只有李莎指着儿子鼻子骂得份，绝对没有他们两吵架的事发生。



    她又问道：“那是发生什么事？”



    林戚摇着头，苦笑一声：“妈你先别问，等我弄清楚后再告诉你，就是妙妙先在家里住几天，等事情完后我再接她回去。”



    “行行。”林妈说着，然后将买的猪肉拿出来，让儿子去剁碎。



    她接着道：“妙妙这孩子乖，不过就是乖你们也别忽视她，这样对妙妙不公平，还容易宠坏了华华，你看看我和你，对你和你姐，那都是一视同仁，你可别像人家那种老迂腐，还重男轻女。”



    说来就有气。



    之前李莎是明着跟她说，她和老伴太傻，什么女儿根本不用管，就该全力支持儿子，毕竟儿子才是以为给他们养老送终的人。



    还说他们对大女儿太偏心，所以以后真生病需要照顾，李莎是绝对不会管。



    当时听着，气得她高血压都差点犯了。



    如果不是儿子对着李莎百依百顺，她真的会大闹一次。



    可就是因为儿子对李莎百依百顺，她也觉得心凉。



    林妈不说是一碗水端平，但绝对没有重点偏向大女儿，甚至觉得儿子要养家，还稍微多扶持了一些。



    结果到好，得到的回应还是埋怨。



    说实在的。



    现在看到儿子儿媳两人之间出现些间隙。



    她担心的同时还有些些高兴。



    在她心里，李莎真的不是一个好老婆好妈妈的人选，儿子被训得跟个鹌鹑 ，孙女被完全忽视。



    倒是孙子，被当个宝宠着。



    宠的有些过头。



    如果可以的话。



    他们两人要是能分开，说不准是一件好事。



    想归想，林妈不会参与进去，她就指挥着儿子剁馅。



    肉馅一剁，林妈发现儿子的刀工很不错，而且不用她指挥就知道该放些什佐料，闻着也特别的香。



    “瞧你有模有样，应该挺不错的吧？”



    林戚特自信，“专门找人学的秘方，等会儿你们就知道味道好不好。”



    林妈还蛮期待。



    不过想想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这个儿子，厨艺向来不行，结婚才几年，厨艺就变得这么好，其中的经历怕是不容易。



    而在厨房外。



    妙妙吃了两口雪糕就不愿意吃了。



    林爸看她停下来，便道：“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妙妙摇头，“我得给弟弟留着。”



    说完，舔了舔下唇。



    冰淇淋好好吃，但是她不敢多吃。



    林爸笑着，“没事，爷爷这里还有，你尽管吃。”



    妙妙抿着唇没说话，双手捧着雪糕盒子，就是不吃。



    林爸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林崇将自己的雪糕递过去，他道：“那你的留给华华弟弟，我的给你吃好不好？”



    妙妙眨了眨眼。



    她一时之间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是不是说，她能留给弟弟，自己也能吃到？



    林崇将雪糕放在妙妙手里，小大人道：“吃吧，哥哥的给你吃，你的留给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