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动了动胳膊, 这次伤得太厉害,整条胳膊疼得发麻,再过不久怕是连动都动不起来。
虽然是环境, 但受伤还是真的。
也就是说,死是不肯定死不了,但疼还是特别疼。
裴应瞟了身边人一眼,这位就是大累赘,要不是顾着他,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至于为什么要顾着高瑥不让他‘死’掉, 也是有原因。
会突然进入换将, 自然是背后有人操练他们,幻境的内容一看就是祖父的手笔,会将高瑥拉进去,那肯定是主要操练这个家伙。
所以, 还是别那么早死,先多吃吃苦吧。
高瑥还在哽咽,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不该是在冷窟吗?”
裴应随便找了个借口, “大概是我们无意中进了秘境吧。”
“秘境?”高瑥的声音猛地拔高。
秘境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机遇宝贝, 同样也代表着危机。
如果是在之前,他要是寻找到一处秘境必然十分的欢喜,甚至想都不想,直接进去寻宝。
可现在不行, 他们两如今什么修为都没, 防身的仙器更是一件都没,怎么可能在这种危险重重的秘境活下去?
“不行, 我们得出去, 不然我会死在这里。”高瑥有些歇斯底里, 显然是慌是怕了。
裴应一指手指落在唇间,“嘘,安静些。”
“我哪里安静的下来,如果没人找到我们,我……我……”说着说着,高瑥的声音就小了起来,他眼里只看到一片血色。
吞咽着口水,他轻声道:“你的伤没事吧?”
裴应穿着一身黑赏,因为衣裳的缘故看不出有多严重。
可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了好多在地面上。
再看裴应的脸色,特别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头也是紧锁着,一看就是十分的疼,再强忍着。
高瑥也觉得很疼。
但看了看身上的细小伤口,真的没好意思呼痛。
再想想刚刚那段路吓得他屁滚尿流,突然觉得自己真没脸。
抹了把脸,连着深呼吸几口,他将下摆的衣裳扯开,走到裴应身前,“我给你包扎下,等会儿再去看看能不能找点草药。”
裴应挑眉。
高瑥撇嘴道:“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也差不多要死了。”
他有自知之明,如果裴应不在,他在秘境根本扛不了多久,就刚才逃难,都是裴应找的方位,还分心找出法子躲开身后猎兽的追咬,就连手上的伤,也是因为他才被大鸟啄伤。
反正,他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累赘,一个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可让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是绝对没脸说。
只是含糊其辞的道:“再说我们一个宗门,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所以,也千万别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裴应没说话,只是哼哼两声。
等手臂上被包扎好,他道:“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高瑥没意见。
或者说,他就是想提意见也提不出来。
在离开之前,裴应说道:“警告你,等会儿可千万别哭了。”
高瑥脸上涨得通红,真的不想回忆之前的事,简直太丢人了,闷声道:“我知道,我不会惊到周边的异兽。”
裴应轻轻咳嗽了下。
倒不是怕惊扰到周边的异兽,他怕自己会在逃跑的路上大笑出声。
万一笑得过程中摔了一跟头,那他多丢人。
裴应打算往山里走,空地上视线虽然好一点,但他们好的同时异兽也好,想要逃过异兽的追击实在是太难。
倒不如躲在山林之中,危机有但是方便躲藏。
只不过。
也不知道是说他们运气不好,还是祖父太坑,两人刚刚进了山林中,就遇到了一条大蛇。
蛇有他们身子粗,就盘在木桩之上。
高瑥觉得,他怕是要喂蛇了。
而在大易宗的某处。
一位白发老头正笑嘻嘻的瞧着热闹,他的面前是一面半身高的镜子,镜子里面就是所谓‘秘境’发生的事。
以前□□孙子时还蛮有趣,只不过次数多了,瞧着孙子能处理得当,渐渐的就没滋味,当然同样也有些成就感,瞧着孙子成为不需要依靠他的顶天立地的男儿,那种感觉尤为的自豪。
不过,就是再自豪,他还是怀念小时候被他虐哭的孙子。
甚至不止一次想着,怎么孙子还不给他生个小重孙,他可以接着来训练。
结果,小重孙没等到,等到一个大小子。
明明几百岁的年龄,却像是一个稚子,居然还哭鼻子。
白发老头不由的摇了摇头,林戚这家伙,虽然天赋根基好,混成了一个无人敢对的仙尊,但养儿子他真的不行。
瞧瞧,高瑥嫩归嫩,但好歹根子不差,品性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可就是这样的人硬生生的被惯坏了。
白发老头伸手一挥,镜子的场景变了变。
一旁伺候的小童蛮可怜裴应师兄的,他小心翼翼的道:“掌门,师兄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还是别来了吧……”
瞧着掌门还打算再来个异兽,让裴应师兄们两面夹击。
惨,真惨。
白发老头哼声:“这哪里够,我家小子连这点东西都应付不了,那别修仙,直接找个地养老去吧。”
小童不敢再说话。
没错,一条小蟒一头猎犬,连他这个小童努力些都没打过。
可裴应师兄没修为呀,全靠肉身去拼,这能拼过吗?
拼还是拼过了。
裴应从小就是这么被坑来的,早已经习惯。
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只能尖叫的累赘,再训练他的同时还得顾着不让他死,难度自然就大了许多。
等一场战斗完,身上又多了两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高瑥呢。
已经傻了眼,整个人眼睛都直了。
最后还是裴应直接戳了戳他带伤的胳膊,才让高瑥疼得回神过来。
“我……我们又活过来了?”高瑥结结巴巴,语气都很飘。
裴应点着头,“现在是活下来了。”
至于之后,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高瑥吞咽着口水,嘴里满是血腥味,这才发现自己嘴巴好疼,好像是刚才为了躲过蟒蛇的攻击,被裴应一脚向边上踹开,自己落地的时候脸先着地,把牙都磕了半边跑,嘴里都磕出血来。
他正想呼痛抱怨,待看到裴应后,张开的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比起裴应,他身上的伤算是特别轻了。
高瑥可不认为这是裴应不如他,其实他心里明清得很,裴应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为了他才留下来。
就比如说,刚才那一脚,让他躲过了蟒蛇的攻击,可裴应却来不及躲闪开,被蛇尾狠狠击中,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从裂开的衣裳看,整个腰间都青紫一片。
“谢、谢谢啊。”高瑥小声道谢,知道如果不是裴应在,他早就死了。
虽然他们两人也不见得能坚持到最后,但好歹还有些期盼,万一父亲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赶来救他呢。
犯人之身,难免感觉到肚饿。
高瑥看着地上蛇肉,他吞咽着口水:“这肉能吃吗?”
裴应点着头,“当然。”
找了块石头,直接将蛇尾的一段砸断,然后道:“不能再这里吃,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异兽,咱们得赶紧离开。”
高瑥累的脚都站不起来,但也只能硬撑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总算在不远处找到一处勉强落脚的地方。
等到了地。
高瑥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是直喘粗气,“我不行。”
裴应跟着坐下,也管不了地上脏不脏,他道:“最多休息片刻中我们就得离开,先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高瑥一愣,“就、就这么吃?”
裴应没说话,抓着蛇尾就张嘴大咬了一口。
刚入嘴,那种古怪的腥臭味就差点让他吐出来,不得不在心里抱怨着祖父的恶趣味。
这是条长颚蛇,他又不是没吃过,哪怕就是吃生的,也不是这种腥臭的味道,无非就是祖父在捉弄人。
只不过,就算味道再古怪,也得生吞下去。
高瑥还没吃过生肉,以前不是没遇到危机,可就是再困难,他的存储袋里还有一堆食物,完全不用担心被饿死。
可现在……
肚子一直在叫,饿的他双腿发软。
以前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饿肚子这么不好受,在吃和不吃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如果不能饱肚,接下来的路,他怕根本走不动。
只不过就算要吃,高瑥也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最后看着休息的时间不多,才狠了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呕。”就这么一口,高瑥就吐了。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裴应哼笑了一声,想着该怎么讽刺两声再让高瑥将蛇肉吃下去。
结果他还没开口,就见高瑥忍着恶心又在蛇肉上啃了一口,这一次他没再吐出来,哪怕再恶心,也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裴应挑了挑眉头,挺意外。
他还以为高瑥这个被宠坏的小子,一定受不了这种苦。
结果没想到,高瑥蛮有觉悟,该知道现在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高瑥吞了几口蛇肉,连嚼都没嚼直接生吞,等填饱肚子,他恶心的吐了几口,然后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裴应点着头,刚打算离开时,又听到高瑥道:“等会。”
高瑥在旁边的树杈上看到有个爬藤的植物,他赶紧跑了过去,将爬藤扯了下来,边扯边道:“这东西能止血,把它敷上去,省得你血一直流。”
多花了一些时间,将两人身上的伤处理好,接着往其他地方走。
而这个时候。
白发老头又给他们找了个新乐趣。
林戚也跟着来凑了凑热闹,他先是看了看镜子里的场景,随即道:“你可真舍得。”
可不是舍得吗。
自己孙子成了血人,当祖父的还乐滋滋。
他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白发老头道:“我孙子自然没问题,就是你儿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林戚想了想,道:“别搞得太猛,慢慢来,不然下回没那么好玩了。”
白发老头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一开始玩得太狠确实不太好,而且真要玩死了,高瑥就知道这是个幻觉,要是再遇到相同的事,也就没这次这么拼命的想活下去。
不过。
白发老头嘿嘿一笑,“你倒是真舍得了。”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林戚真不像以前那样,护着儿子像是在护什么,特别的宝贝,就是拿在手心里呵护着,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笑意突然收敛,白发老头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其实蛮希望林戚做到如此,高瑥谈不上天子骄子,但要是没这么娇宠长大,也能算是一个好郎儿。
只是,为何林戚会突然相通?’
白发老头忍不住多想,前段时间林戚入了一个新秘境,从秘境中出来后就有些不对劲,现在突然要把高瑥板正,难不成是在秘境中发现了什么事?
他蹙着眉头,“林戚,你是大易宗的长老,不管出了什么事,宗派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就说可别憋着。”
林戚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白发老头不但没放心,反而还想得更多。
和林戚相处数千年,他哪会不知道这人是个闷骚性子,真要出了什么事,绝对不会大声嚷嚷,肯定会自己忍着。
就像是现在一样。
林戚不说,白发老头自然不会逼问,只不过,训练两小子的计划他也认真起来,既然不是一时来了兴致,而是有必要真好好□□□□,那自然得认真来。
高瑥两人可不知道,就因为林戚的闭嘴不言,他们之后的日子过得特别惨。
……
随着日子渐渐过去,瞧着离百年会堂越来越近,不但幸芸芸就是姬妹都有些着急起来。
高瑥还不出来,要是错过了百年会堂,她们不就没露面的机会了?
而且幸芸芸更急,一连这么长时间不见,万一时间太长高瑥对他的热度不在怎么办?
实在是等不下去,幸芸芸只能找到姬妹,求她帮忙打听打听起来。
姬妹似做为难,“如果茹云仙子还在,或许还能知道一些情况,可仙子出了门,我这连个主子都没,怕是不好打听。”
“那该怎么办?”幸芸芸急得不行,她伸手抓着姬妹的手,着急道:“姐姐帮我想想法子吧,只要给师父带句话都行。”
姬妹低垂着眼眸,心里有些诧异。
她一直以为上辈子的幸芸芸能让仙尊父子看上眼,就算修为不高模样不惊艳,但绝对是个聪慧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让仙尊父子不顾非议、不顾名声,放弃了许多都要和幸芸芸在一块。
可现在看来。
也不是十分聪慧啊。
她还以为,幸芸芸能出个主意把局面扭转过来,结果幸芸芸的法子,居然是拉着她的手求她?
“姐姐?”许久没等到回应,幸芸芸催了催,随即忍着肉疼道:“如果需要打点的话,我这里有些师父给我的物什,姐姐看看能不能买通守着冷窟的人,帮忙给我带句话?”
姬妹抬眸:“什么物什?”
幸芸芸其实不想给,但现在没得其他法子,只能掏出来。
一手将袖摆往上拉了拉,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就这个。”
姬妹猛地睁大眼。
上品防护首饰,上仙可真舍得。
她盯着镯子想了想,最后才假情假意的道:“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不,我先去试试,说不准守门的师兄真愿意替我们带句话?”
绝对不可能成。
贿赂这种事算是违了宗派的宗规,万一被发现,严重的会直接逐出宗派,哪怕是上品防护器,也没人敢冒险。
只不过,这些幸芸芸又不知道。
大不了她做做样子,在守门师兄前面露上一面,回来再跟幸芸芸说事办成,就算以后高瑥上仙出来,暴露出来她也不怕,大不了就说是守门师兄拿了东西不办事,反正这种事不能深追,不然幸芸芸这个主动贿赂的人,必然会被赶出宗门。
幸芸芸有些肉疼,“不一定能成吗?”
姬妹带着轻笑,“成不成我不知道,但如果连试都不试,那肯定不能成。”
幸芸芸一想也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试试,反正高瑥真要出来,她还愁没这么好看的首饰吗?
这般想着,心疼的情绪少了些,她伸手将玉镯从手腕拿下来,然后递过去:“那就麻烦姐姐了。”
姬妹的笑意深了,“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平白无故得一上品护器,这种好事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再有,她是真得和幸芸芸好好处处,这才刚认识就能从她身上得到好处,要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