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以吴惜缘被暗卫带走告终。
当然了,对外吴惜缘还是尊贵的惜缘公主。只是告了病假而已。
等到吴惜缘离开,皇上才看向苏允嫣:“惜月,这一回的是多亏了你。柳将军都跟我说了, 是你偷听到惜缘和三皇子的话告诉了他, 他才能提前防备。我也能盯着惜缘, 得到这些证据。如果周国真的愿意听惜缘的话, 这一回的边境之危可解。”
太后听着这些话,眉梢都没抬,只拉过苏允嫣的手拍了拍。
长公主听到这些,霍然抬头看向苏允嫣:“你听到的?你听到了些什么?为何不跟我说?”
苏允嫣将当日的情形说了,末了道:“就含糊的两句话,我只是起了疑心。怎么敢往外说?告诉柳将军, 也只是让他多防备而已。”
长公主皱起了眉:“这两句话有问题吗?惜缘让三皇子回去盯着,兴许是盯周国那边的朝政呢?你又怎么会联想到边境出事?你就是对你姐姐有偏见……”
说到后来,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斥责之意。
太后不高兴了:“你说的什么胡话!就算是让三皇子回去盯着这话只是普通友人之间的关心。那三皇子让惜缘放心又怎么说?”
“就算不是盯着边境, 至少也证明惜缘和三皇子之间关系匪浅。如果不是比有人还要亲密的关系,用得着让她放心?再说, 惜月就是对惜缘有偏见又如何?她偏错了吗?惜缘让三皇子动兵难道不是假的?”
“惜缘自己都承认了。错的人是她, 你身为母亲, 不斥责错的那个, 反而怪惜月不应该告状,你偏心也当真是偏得没边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惜缘犯下的错, 是叛国。那是想要陷天下百姓于战乱之中, 这不是一点小事!”说到最后, 太后拍着桌子, 一脸的痛心疾首。
长公主被母亲这少见的严厉给吓得身子一抖, 想要斥责的话就说不出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惜月提前跟我说了,我去告诉皇兄。惜缘也不会搞出后面的这些事来,罪名也能小一些。”
“不过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你让惜月怎么告状?”太后一脸不悦:“长安,如果惜月当时来找你,跟你说了这些。你会不会认为她嫉妒姐姐?没有拿到证据就胡乱污蔑?”
长公主默然。
身为母亲,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姐妹争执,甚至到了动辄取对方性命的地步。
如果当时惜月跑来跟她说这些,她肯定是不信的。然后就会怀疑惜月嫉妒姐姐,胡乱攀咬!不止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还会斥责惜月!
她压根儿就不信惜缘会做出那些事。所以,就算惜月跟她说了。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想到此,长公主脊背上陡然生出来一身冷汗。
太后紧接着又来一句:“无论谁于国的功劳大,她们都是你的亲生女儿,外人对她们的评价不一。但你身为母亲,不应该偏向任何一人。可是你呢?”
长公主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啊,都是她女儿,为何她下意识就想维护惜缘呢?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小女儿,却见她只给太后捏肩,并没有往这边看。
原来她已经伤了小女儿的心吗?
苏允嫣出宫时已经是傍晚,今日皇上宣她进来,就是为了告诉她,她的怀疑没错。吴惜缘她就是居心叵测!
也是想要感激。
当然了,如今吴惜缘叛国之事没有外传。那苏允嫣找到证据及时阻止了两国交战的功劳,也就不能明着赏了。
其实苏允嫣本身并不想要赏赐,皇上愿意给她两个庄子让她研究农事,她已经很感激了。
不是每个帝王都有这么大的心胸的。
到了这时候,苏允嫣也回想起来,当初皇上赐她做官的前几天,她已经将自己研究出来的那些植株送去了皇上面前,并且,在赐她官职的头一日,吴惜缘来看过。
皇上是个愿意让女子入朝为官的开明性子,兴许在那几日之中已经有想要让她为官的想法。换句话说,有没有吴惜缘帮忙,其实都一样。
刚刚出宫,苏允嫣的马车就被人拦下。
外头车夫禀告:“郡主,陈大人在前面,似乎想找你。”
苏允嫣掀开帘子,顿时无语。
陈铭站在路中间,哪儿是似乎,明明就是找她有事。
看到她露出头,陈铭上前两步,急切道:“郡主,公主比您先进宫,为何现在还没出来呢?”
苏允嫣蹙眉:“你在质问我!”
陈铭默然,立刻行了一礼:“抱歉,微臣语气太急。只是担忧公主,想要问您她的行踪而已。别人不知,您应该知道我对公主的看重。”
他执着地给吴惜月送了九年礼物,让二人之间传出那些风月之事。毁了吴惜月名声,却不是真心待她……这会儿竟然还好意思开口提及这些?
苏允嫣气笑了。
“不用等了,她今日肯定是出不来了。”
听了这话,陈铭更着急了,几步靠近了些:“为何?”
苏允嫣摆摆手:“此事只有皇舅舅和太后还有我母亲知道,你确定要打听?”
知道的人都是皇室中人,也就是说,这是皇家的事。
他一个臣子,如果知道本分,就不应该再问。
陈铭不是不知本分的人,理智上他知道此事不宜再打听。但他心里实在不安,总觉得吴惜缘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
要知道 ,吴惜缘今日是被皇上身边的羽林卫带走的!
吴惜缘刚满周岁就得封郡主,可见皇上对她的疼爱。后来她和亲后,皇上和太后人前人后从未掩饰过对她的思念。甚至因此格外善待长公主母女,后来吴惜缘回来,更是直接被赐了封地,位比亲王。
如此疼爱她的皇上,居然出动了羽林卫抓人。并且,进宫大半日却不见人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些,陈铭哪儿能忍住不问?
车夫想要赶马车,陈铭立在原地不动。
车夫有些为难:“陈大人,这是官道上,不能站人的。”
陈铭顾不上车夫的失礼,看着已经落下的马车帘子:“郡主,快到吃晚膳的时辰,我能请你吃顿饭么?”
帘子未动,清冷的女子声隔着帘子传来:“抱歉,今日我儿出宫,我们母子三人已经好几日未见,我得回去陪他们用膳。再有,我与陈大人交情泛泛,私底下相处只怕有些不合适。陈大人不成亲当然无所谓,可我有未婚夫,不想让人议论。”
陈铭:“……”
他也是太着急了。
再有,曾经吴惜月对他态度不错。实在是任何一个女子遇上疑似为她一生不娶的男人,虽然不会过于亲近,甚至会刻意避开,但却不会冷言冷语践踏别人的感情。
但是呢,现在惜月郡主已经发现他对她的好是有隐情的。或者说,这份好本就不是对她。任何一个女子若是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替身,还因为此被人议论纷纷,不生气才怪!
这样的情形下,好声好气与他说话,都已经是那女子大度。
怎么可能还会一起用饭?
但陈铭也不是真的想请她吃饭,而是想问她打听一些事。
苏允嫣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只道:“陈大人,那些年送给我儿子那么多礼物,虽然不知道你是想送给谁,但到底是我得了实惠。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当然了,如果你宁愿拼上全家人和三五族亲戚的性命也要掺和,就当我这些是废话。尽管去找人打听就是。”
陈铭面色发白。
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万万没想到吴惜缘虽然掺和了这么大的事。
三五族亲戚……这么大的罪,她做了什么?
皇上很疼这两个外甥女,但凡有一丝疑点,也不会给他们定罪。也就是说,她做的那些事,已经罪证确凿。
陈铭只觉得今日天太冷,冷得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
“她做了什么?”他问。
苏允嫣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孩子还等着她呢,当即一把掀开帘子:“我不知道。你要真那么想知道内情,直接去问皇上就是。后面已经有马车等着了,陈大人,你能不能先让路?”
陈铭慢慢挪动仿佛已经生了根的脚,挪到墙根时,颓然地靠着墙坐下,捂住了脸不停地搓。半晌都找不到知觉。
回到郡主府,两个孩子已经等着苏允嫣了。几日不见,大家都挺想念。
在孩子面前,苏允嫣是个温柔的性子,耐心地听他们讲宫中的那些事。
其实呢,有太后看着,这俩孩子根本就不会受委屈。也是因为如此,苏允嫣没什么不放心的。
歇了一日,两个孩子再次进宫,苏允嫣又去了郊外。
这一回,又有人在路旁等着她。
孙长霖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他当然来不了,但有人想给他讨公道。温氏一身素色衣衫站在路旁,一脸愤然,但又不敢发火,只道:“郡主,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不记得这些情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应该下这样的狠手啊!”
温氏到了现在,还敢说这些话。可见她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份。
苏允嫣反问:“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把一个冒犯我的人送去京兆尹么?京兆尹的沈大人做事最是公正,他既然动了手,就证明那人该打。我把一个按律法该被打的人送去衙门,怎么都不能算是错吧?你来找我质问……是想倚老卖老吗?”
她看向身边的丫鬟:“看到郡主不行礼,该怎么罚?”
温氏:“……”她不是来找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