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就跟着豆紫薇去了她店里。



    这会儿，店里没客人，只有另外一个胖乎乎的华国女孩正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



    “林先生，您请坐吧！”豆紫薇将林辰让到沙发上坐下。



    胖乎乎的女孩也向林辰点了点头，问了个好：“阿辰，你好！”



    林辰微笑着回应了一句。



    “你们这小店平日里生意还好吧？”林辰问道。



    豆紫薇苦笑着摇头：“一般般，赚不了什么钱，房租好昂贵的。”



    林辰说：“不是说，唐人街是旧金山的一个重要的景点和商业区吗？平日里，就有好多游客来这里打卡游玩，还有外国人来这里逛街吃饭什么的。”



    豆紫薇说：“今年情况不是太好，华国和塔国关系有点儿紧张，塔国通过了很多的限制性的措施，游客明显少了很多。本地人来这里的倒是没少多少，可是，竞争好激烈的，整个唐人街做美甲的店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家了吧？都觉得这个行业投入少，成本低，一窝蜂地涌入，所以，大家生意都不是太好。为了拉客，就互相打价格战什么的。反正，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林辰笑着问：“你是什么时候移民过来的？”



    豆紫薇说：“移民什么啊！我现在连绿卡都没拿到呢。”



    林辰很是惊讶：“没有绿卡？那怎么能在这里滞留呢？就没有移民警察过来抓你们吗？”



    豆紫薇说：“所以，我们很怕移民警察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得马上躲起来，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见不得光。太凄惨了。”



    林辰叹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塔国？”



    豆紫薇说：“我大学毕业之后，在国内考上了事业单位，工作了两年，挺清闲的。但工资也不是太高。而且，工作中还受到了一点打压，还被单位里的一个老色皮多番欺负，我不想就范，所以，跟对方起了冲突。然后，我觉得在国内待不下去了。又总是听人说塔国是天堂之国，过来之后，就是在餐厅里洗碗，都比国内赚得多好几倍。我就搞了个旅游签证，来了美国之后，在亲戚的接应下滞留在了这里，至今已经两年多了。”



    林辰说：“好奇怪，你没有身份，也能长期留在这里吗？而且，你竟然还能开店？”



    豆紫薇苦笑：“其实，黑在美国的人，估计有很大一批，至少也得上千万了吧。美国的绿卡，没那么好拿的。一般情况下，只要美国的移民政策不是太紧，移民局的人都不会管的。但是，一旦他们移民政策收紧，我们就惨了。最近，我和好多的华人就已经被移民局盯上了。我们很有可能会被遣返。我现在很迷茫哦。其实，开店这事，就是没身份也可以的，我这个店就是用我亲戚的名义开的。”



    这可真的挺惨的。



    林辰说：“其实，回国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毕竟，你还算年轻。而且，国内的机会我觉得也挺多的。”



    豆紫薇摇头：“不，回不去了。”



    林辰问：“为什么啊？”



    豆紫薇说：“因为，我们估计也是上了国家黑名单的人了。为了想留下来，我像很多人那样，也想了不少的主意，做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想都后悔啊。我总觉得，我这辈子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林辰心说，微博上那些发诋毁言论的，是不是也包括豆紫薇呢？



    林辰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豆紫薇说话了。



    他只能说：“你也别想太多。祖国的胸怀是宽广的，就算你做过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会宽容你的。能回去还是回去的好。老是飘在异国，连个身份都没有，也确实挺尴尬的。”



    豆紫薇说：“不甘心呀！现在回去，又能怎样呢？我感觉，我已经落伍了。国内的同学，有好多现在混得都挺不错的。在微信上聊，感觉他们比我过得好。可他们，竟然羡慕我能够留在塔国？他们觉得，我在这里一定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我也不好跟他们说自己混得很惨，只能是硬撑着。说真的，我现在现实中好像一条落魄的狗，可还是得在家乡人的面前装得跟个成功人士似的。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林辰挠挠头：“不应该吧？你能在这里开个美甲店，怎么着也算是小有一点成就，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差。”



    豆紫薇说：“唉！我这店，每个月的净利润有时候也就只有三五千美元，差的时候什么都没什么利润，还要交税，还要打点那些华人帮会成员什么的。自己其实过得也是苦巴巴的。”



    在美国，赚个三五千美元，如果折算成华国币，那也是不算少了。



    但是，在哪赚钱在哪花，汇率折算什么的，其实没什么意义。



    美国的普通生活用品的确是不算贵。



    但是，生活不是只吃吃喝喝，还有很多的需求。



    要租房，要交医保要养车甚至是打电话用宽带，方方面面都要钱。这还不包括将来有了孩子的养孩子费用。



    总之，三五千美元支付完生活必需，有时候还真的是攒不下什么钱。



    林辰说：“不是说，在美国住够了若干年，就可以拿绿卡或者入籍了吗？”



    豆紫薇说：“怎么可能啊？入籍没那么容易的啦！有时候，那是要凑机会的。比如，遇见国家特赦什么的，有可能会拿到绿卡。但是，如果塔国认为你不是他们需要的人才，他们还是不会给你身份的。不说别的，凤姐你知道吧？”



    林辰点点头。



    他当然听说过凤姐。



    这位是老牌网红了。



    好像是09年出的名。



    出名仍然是靠雷人的言论博出位。她在魔都发征婚小卡片，自称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可及，主要研读《知音》和《故事会》等人文社科书籍，还高调宣布自己的征婚目标：要嫁给1.76米以上1.83米以下的清北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其他人统统靠边站，她一个都看不上。



    为了出名，她在魔都发了一万多张的征婚广告，一举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然后就是在全国爆红。



    林辰之前看过此人的百度百科。



    看完之后，他感觉，此人可谓是个聪明人。



    为嘛这么说呢？



    因为，凤姐其实就是在通过有意识地爆雷言雷语来炒作自己，然后一举爆红，成为国内着名网红。



    红了之后，她就有了各种的资源和机会。



    只是，很可惜，她这人耐不住寂寞，觉得国内机会少，以她的才能，只有到了美国才能有更大的发展，于是，她10年就拿着旅游签证去了美国。从那之后，再也没回过国。



    但是，她虽然没回过国，可也没少作过妖。



    豆紫薇说：“凤姐来美已经十年了，她那么大的影响力和知名度，一直在申请绿卡和入籍，但是，她一直都没成功。到现在她还是黑户呢。”



    这一点，林辰还真不知道。



    林辰说：“不会吧？她竟然到现在绿卡都没拿到一张？”



    豆紫薇说：“没有啊！她至今还没身份呢。她跟我做的是同一行，也是做的美甲。有时候，我就挺替她不值的。要是她像别的网红那样留在国内发展，没准比在美国好几百倍吧？毕竟，另外的那个网红鼻祖芙蓉身家不都上亿了吗？”



    林辰笑了笑说：“这或许就是命吧。照你所说，在美国的华人，其实有相当大一部分发展得并不怎么样？”



    豆紫薇说：“是的。有很大一部分，在美国过得很艰辛的。也就是挣扎着活命罢了。累得要死要活，整天忙忙碌碌，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可怕的是，在这里挣扎几十年，连个身份认同都没有。”



    林辰摇了摇头，说：“这是我没想到的。我看好多美籍华人在国内的微博上都挺骄傲的啊，各种为美国辩护，肆意贬低国内的政策。反正，在那些人的眼里，美国就真的像是天堂一样，而国内就一无是处。”



    豆紫薇叹口气说：“那些人，我怀疑有很多都是网军吧？要不就是些轮子和民逗。再不就是那些出去十几年，从没回过国，根本不知道国内发展真实情况的人，还一直认为华国是印象里那个落后的贫穷国家。”



    林辰很是惊讶：“不会吧？难道有不少的华人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国吗？”



    豆紫薇说：“当然啦！很多在美国混在底层的华人，哪有时间回国呀。他们的工作根本就不允许他们长时间离岗！再说，回一次国那是需要不少钱的。来回机票回去的花销，回去之后还想端起架子装人上人，还要再撒点钱啥的。那得多少钱花呀？所以，有不少人，离开自己的母国之后，到死都没机会再回去了。我认得一个人，来美国之后，因为语言不通，又没技能，只能在后厨洗碗。他十几年都没回国，连自己父母去世都没回过……”



    林辰听了，有点儿不寒而栗。



    他心说，看来，自己还是把塔国想象得太完美了点啊！



    林辰说：“你们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豆小姐，这唐人街，哪里有卖中医用品的店面吗？我想买点针灸用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