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光亮极暗, 完全见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而霍蘅就算在自己的家里，依旧戴着口罩, 曾经任何地方都有的镜子，大都已经被霍蘅亲手打碎。



    霍蘅抑郁阴沉了许久的眉眼, 在看向手机时，竟然带着几分舒展的笑，在笑容中颇有些大仇得报的模样。



    “霍乘星、霍乘星, 你完了！你完了！！！”霍蘅看着某个记者发来的他们已经到了酒店的微信, 恨不得让人拿着手机直播当时的场景，恨不得立刻看见霍乘星被李导斥责, 被李导撤掉角色时的不可置信和难堪！



    在霍蘅看来, 霍乘星将一堆记者引去酒店，泄露李导正在筹拍电影计划的同时, 也能让李导看见霍乘星身上那些流量带来的麻烦！



    其他导演看重流量带来的票房也就算了，李导不同，他一向讨厌麻烦，霍蘅敢说，但凡李导发现用一个霍乘星，未来拍电影期间, 就将时时刻刻被记者围着, 绝不可能再看霍乘星一眼。



    霍蘅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场景，控制不住地笑出声。



    【嗡——】



    霍蘅一怔, 猛地低头看去，本以为能看见微博上说霍乘星被李导亲口拒绝, 可在看见热搜时, 霍蘅目眦欲裂, 眼珠微凸，握着手机的手惨白发抖，整个人似乎被一桶夹着冰的凉水兜头泼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霍蘅喊完，直接将手机重重地甩向墙壁，砰的一声，屏幕破碎的手机掉落在地上。



    霍蘅像看不见一样，无论眼中看到什么，都把它当作霍乘星，不管不顾地摔着，散落的头发贴在脸上，整个人狼狈而疯狂。



    “不可能！！！”



    而在霍蘅持续不断，不停地在说不可能时，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冒出一个新邮件的图标。



    霍蘅瞧见发件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两手猛地攀上桌子，颤抖的手指几次下去都握不住鼠标，等霍蘅终于抱着自信点开邮件时，却看到了一句冰冷的回复。



    【抱歉，老板说不希望再被你打扰，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看见老板二字，霍蘅倏地明白，谢臻的秘书在处理自己发在谢臻邮箱里的邮件。



    霍蘅也想打电话，可一次都打不通，因而只能在邮件上联系谢臻，霍蘅曾经去谢臻办公室的时候，有看见几次那个秘书。



    当时，霍蘅就觉得那个秘书丰胸翘臀，长的一股勾人的模样，而且眼中很敌视自己，霍蘅那时冠着霍家千金的名头，根本看不上一个狐狸精秘书，甚至在听说谢臻将垃圾邮件交给秘书来处理时，讥讽地来一句：垃圾只能配垃圾。



    垃圾只能配垃圾？



    霍蘅看着邮件出神，自己也被谢臻分在了垃圾邮件里？浮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白月光度卡在20，可在霍蘅看来，20点的白月光度仿佛在嘲讽自己。



    谢臻对自己有20的白月光度，为何能那么狠心，甚至将自己的邮件分在垃圾分类里，甚至给一个不上档次的秘书来处理？！！



    不等霍蘅自怨自艾完，邮箱里再次来了一个陌生邮箱发来的邮件，内容很快展现在霍蘅眼前。



    【你当自己谁啊？能帮老板谈拢合同，绊倒竞争对手？你真有天大的能耐，你在霍家的二十年，不早帮霍家问鼎全球了？想让老板重新看一眼直说就行，何必说大话，让人笑掉大牙！垃圾只能配垃圾？我把话原封不动地给你哈哈哈哈，待在垃圾箱里的霍蘅！】



    “啊！！！”



    霍蘅尖叫完，伸手一把将笔记本挥扫在地上，紧接着，疯狂地将桌子上眼前能看见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气喘吁吁地大喊：“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一堆落井下石的恶心东西！”



    当霍蘅在公寓里发疯时，网上和霍乘星有关的一个热搜正极快地从二十几的位置飞快地往前冲。



    往前几分钟。



    一个很平常的上午，一个平常的时间点，一个不大平常的热搜出现了大众眼前。



    #霍乘星李善合作#



    目前，全网热度最高的人非霍乘星莫属，《来凰》开播第三天，艺人寻艺榜上，霍乘星直接冲向第一，而孟际年作为男主，由于已婚的条件，在粉丝数量上稍弱霍乘星，却也占据了第二的位置，像其他几个主演，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寻艺前二十。



    《来凰》真真正正的热播了，不管一些团队再怎么防爆，也挡不住网友们整天等更新，当自来水的心。



    在霍乘星热度非常高的时候，竟然和电影圈里的票房保证，手握数部全球重量级奖项电影的李善导演在一个热搜中合体，简直是粉丝们的狂欢！



    而当粉丝和网友们点开热搜，看着记者们录下的视频时，一个个呆住了。



    粉丝自然觉得自己的正主很厉害，可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正主被大导认同，依旧有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网上评论也在瞬间爆炸，直接让排在十几位的热搜很快地冲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凰宝太争气了！！！！不行了不行了，凰宝你来个代言吧！麻麻想买你的代言冷静下！！！-



    -不管能不能拿到角色，星宝能被李善导演认可，我们已经很高兴了！银河们佛系等官宣。-



    -前面的集美！现在大家都叫凰宝！我们必须与时俱进！-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李善导演已经明着说了霍乘星能当主演了？该不会被内定了吧？-



    -你听不见李善说有录像？真有人不满意直接看录像呗。再说，真想内定，李善都夸成那样了能不直接敲下霍乘星？-



    -李善的新电影我有内部消息，据说发生在马戏团里，估计和动物有关，在动物上，圈子里有艺人能和霍乘星比？霍乘星在动物语言上的研究都被中科院亲自认证了23333-



    -唔，同动物有关的话，你们记的霍乘星在动物园的直播吗？简直百兽团宠的现场版，真能把当时的场景搬电影里，我代表自己，贡献一张电影票。-



    -贡献电影票 1-



    - 10086，有霍乘星在，说不准能请真动物搭档，3d特效都能省不少钱。-



    -难怪凰宝包了一整天的动物园，估计试镜前在动物园学习呢，凰宝那么优秀都在那么努力，我有什么资格当咸鱼。-



    -没资格 1，明天我就不当咸鱼，学着霍乘星努努力。-



    平时几个和霍乘星不对付的团队，眼看着他们防爆不了霍乘星不说，甚至必须亲眼看见霍乘星有可能一飞冲天，在大荧幕上大红大紫，心里简直气得要命。



    而此刻，几乎全部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究竟谁tmd让记者跑酒店采访的霍乘星！！！你对付霍乘星也就罢了，竟然帮霍乘星做广告？你个蠢货！！！



    霍乘星有望拿下李善导演新作主演的事情，不光让同期的小花旦们始料不及，也让同样闯大荧幕的其他前辈们侧目。



    毕竟，就算他们想搭上李善也并非容易事，尤其曾和李善有合作的艺人，很明白李善对记者说的那些话的分量。



    一时间，霍乘星三个字不仅在网上的被提及次数再次无限扩大，同时也在很多致力于大荧幕的艺人心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纷纷关注上了霍乘星。



    某种意义上来讲，霍蘅再一次在算计霍乘星的同时，在霍乘星的事业上添砖添瓦了。



    ——



    “抱歉，李导。”待四周再无其他人，霍乘星面带歉意地看向李导，“我的原因，让记者来到酒店，也让试镜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



    此刻，记者们已经被酒店工作人员请走，而屋子里除了李导外，只有霍乘星和程思雯，本来程思雯不想来，但李导担心他和霍乘星单独一个屋子，被有心人传出什么话。



    他家老婆大人相信他，可他也不能做出能让人误会的事情，而且，李导觉得霍乘星年纪轻轻，未来一片光明，可不能半路出现影响声誉的绯闻。



    李导不大在意地挥手，“抱歉说一次就行了，何必再说第二次，我不觉得和你有关，如果他们跟踪你找到鹤天酒店，不可能等一个半小时再出现，何况，一个小时前你不就已经说有记者在来的路上吗？不是我非让你继续试镜的话，咱们出门也碰不上他们。”



    在孟际年察觉有内部人在微信上报位置时，立刻阻拦了信号，因而，瘦小青年的微信并未传出去。



    孟际年顺着上一条的微信查到了来人：霍蘅。



    本来，孟际年想着已经阻拦了信号，霍乘星的试镜不再可能出现其他变故，但他不曾料到霍蘅竟然能靠着锦鲤命的金手指在一家家酒店里准确无误地找到李善团队临时找的一个单单用来试镜霍乘星的鹤天酒店。



    不得不说，霍蘅的手段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有用，李导本人很讨厌有艺人泄露和拍摄有关的内容，撤掉角色都算小事，再大点，往后艺人可能再也没有和李导合作的机会了。



    一个艺人得罪一个在电影圈里很有地位的导演，未来的路，肉眼可见的不顺，霍蘅不仅希望毁掉霍乘星的角色，也希望毁掉霍乘星未来在大荧幕上的路。



    霍乘星当时已经试镜完了第一轮，在第二轮试镜中，李导团队里的齐齐正待在其他场地，依靠大屏和众人视频，李导希望亲眼看看霍乘星能不能和视频中的动物们互动一下。



    不等霍乘星同视频中的动物互动，先被孟际年告诉了霍蘅的事情，因而，在第二轮前，霍乘星先和李导说了记者的事情。



    手机一直在霍乘星裤兜里，而那时候正在第一轮和第二轮期间，霍乘星听见手机震响，拿出来看了眼。



    孟际年操控数据，假装霍乘星团队的人，告诉霍乘星再有一个小时记者能来，而霍乘星也同李导说了记者的事情。



    但霍乘星没想到，李导竟然不带着人离开，反而兴致勃勃等着自己和动物互动，眼睛都闪着光那种，仿佛期待了许久许久。



    一个小时的时间，记者来了，霍乘星和动物们的互动也刚刚结束，再后来，有了门外的一幕，李导惊喜于霍乘星的互动比直播中熟练，而且有灵气，心里满意的不行，虽然有些不高兴被记者堵着，但也不舍得真撤掉霍乘星的角色。



    李导弯唇笑了笑，“其实，真说抱歉也该我来说，刚看完你的试镜，我啊，心里高兴，一时不注意在镜头前说了些不得体的话，估计给你树立了几个对手。”



    大家都在圈子里混，自己的话能带来什么影响，李导也明白，当然，那样能被树立的对手，时间上也就早晚而已，李导有信心，不管他们整出什么绯闻，自己都认准了霍乘星。



    霍乘星莞尔，“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别人针对，而且等再拍完一部电影，我准备将重心放在学业上了。”



    “重心放在学业上？”刚问完，李导神情一怔，“乘星，你未来的事业规划——”



    霍乘星回答时神情坦然，“目前说不上具体的规划，但希望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学一下，从前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现在有机会了，不希望再浪费。”



    见状，李导心里可惜，他觉得若霍乘星一心冲在演绎事业上，未来很有希望冲出亚洲，冲向全世界，他见了数不清的艺人，极少看不准。



    然而个人有个人的理想，虽然可惜，但他能理解，同时也支持。



    等霍乘星和程思雯离开酒店，在回霍家的车上时，看了几眼手机上的热搜，除了#霍乘星李善合作#外再无其他，可霍乘星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营销大v在两个小时前发了一些稿子。



    其中有霍乘星在酒店密会孟际年，也有霍乘星拿下李善新作主演等爆料，前者不说，单单讲后者，在圈子里算得上非常常见的手段。



    你拿到主演的话，营销大v说自己爆料可信，你拿不到主演的话，营销大v能立刻说你舔饼失败被其他人抢先拿下。



    若李善没有在镜头面前一而再的表示他对霍乘星的欣赏，现在，霍乘星估计已经被人讥讽上了天，他们很可能说霍乘星刚有点成绩就飘，居然有胆子觊觎李导的电影。



    程思雯见霍乘星在看热搜，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同霍乘星说：“乘星，团队的人已经查出来几个营销大v都被霍蘅收买了，霍蘅目前在圈子里口碑非常差，代言和作品几乎等同于零，估计看着《来凰》的收视节节攀升，正眼红你。”



    说完，程思雯顿了顿，音量再次放低，保证除了自己和霍乘星再无第三个人能听见，“咱们的人手里有霍蘅的料，本来准备直接压回去，但静姐说等你出来，看你的意思。”



    戚静能看出霍家对霍乘星的看重，可戚静不了解一旦他们针对霍蘅，霍家有没有可能因此觉得霍乘星有心机。



    两个人毕竟合作了大半年，平时的大节小节，家里人的生日等，霍乘星都记着，时常给戚静准备礼物，有时候见戚静累了，霍乘星直接让人休息，一向懒散的神情中罕见地出现严肃。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戚静难免偏向霍乘星。



    “当然压回去啦。”霍乘星的嗓音里似含着笑，又像含着冰，一种凉丝丝的笑，“霍蘅一次两次犯上来，不回击岂不太不给霍蘅面子了。”



    说完，霍乘星从手机里的视频中翻出其中一个，直接发给了程思雯，再说话时，语调平静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问一问团队的人，看能帮上忙吗，能用上的话一并回给霍蘅。”



    视频？



    程思雯被好奇心旺盛，把视频发给团队的同时，自己也拿了耳机，下一刻，程思雯眼睛瞪地极圆，完全不敢相信视频中破口大骂的人真就是霍蘅，“乘星——”



    “你看了啊，眼睛和耳朵被污染了吗？”霍乘星不轻不淡地扫了眼程思雯的视频，伸出手揉了揉程思雯的耳朵，“何必呢，听了一耳朵脏东西。”



    程思雯：qaq。



    霍乘星也没想到霍蘅一旦骂人真和泼妇毫无区别。



    参加宴会的时候，看见视频中戴着口罩的人在小店里说食物像猪食，霍乘星一眼认出了霍蘅，当时孟际年有问霍乘星用不用拿影像分析来证明视频中的人就是霍蘅，被霍乘星拒绝了。



    霍乘星本来觉得凭霍蘅对自己的恨，有极大可能在综艺里当着全国网友的面，把小店里的脏话再说一次，不曾想，霍蘅竟然因着她曾经陷害其他艺人，而被反噬了。



    节目组怕出事，拦断了直播，而霍蘅来不及骂人，先拿着刀冲了上来，霍乘星一脚下去差点去了霍蘅半条命，自然听不见任何脏话。



    霍乘星觉得自己即使不算睚眦必报的人，也不算能以直报怨的人，霍蘅几次三番的招惹，不拿几个把柄都有点对不住霍蘅。



    因而，他们在录制综艺的时候，霍乘星让孟际年帮忙监控一下霍蘅在医院内几天的情况，当时霍蘅整个人负面情绪爆棚，朝着团队几个人破口大骂。



    再后来，孟际年说，他不监控也没事，霍蘅团队里早有人录像，第二周，霍乘星找到人，直接买下了录像，眼下，当做大礼给霍蘅也不错。



    霍乘星揉完程思雯的耳朵，微阖着眼，内视脑海里的面板，上面霍蘅被反噬的一行字，亮了亮。



    第一次，霍蘅的脸颊由于被反噬而险些毁容，再后来，霍乘星时而能看见【被反噬】发出亮光，可见今生的霍蘅做了不少主动针对他人的事情。



    霍乘星前几次都懒得看，可现在——



    “亲爱的，你猜霍蘅能被反噬在哪方面？”



    【舆论吧。】孟际年很烦霍蘅，若不因着什么因果，他早帮霍乘星把霍蘅给解决了，省得霍蘅像个生命不止的小强，整天在他们眼前晃，【霍蘅让记者来围堵你，甚至在网上铺了稿子，从前霍蘅艳压其他艺人的稿子都由经纪人和团队把控，眼下，霍蘅亲自上阵，一旦反噬，自然反噬在霍蘅本人身上。】



    说完，孟际年顿了顿，须臾，嗓音里溢出和霍乘星先前一样的凉丝丝的笑，【数据推算完，有78.99%的概率显示比极光影业的团队回击霍蘅的力度都大，期待吗？】



    “期待啊。”霍乘星单手支着下颌，当着程思雯的面和孟际年说悄悄话，“我和霍蘅不对付，能让霍蘅倒霉，我自然高兴。”



    霍乘星儿时被林春燕虐待，在不了解内情，将林春燕当做亲生母亲时，她都能一个个回击，何况现在的霍蘅呢。



    “我本来觉得回家后，我变善良了，但现在突然发现，我和从前一样。”一样的不善良，一样的有仇必报，一样的冷心冷情。



    霍乘星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忙碌真实，而曾经的生活，仿佛中间隔了一层雾，其实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可却像发生在上辈子。



    【不一样。】



    下一刻，霍乘星蓦地低头，居然看见自己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正被一层极薄的数据流裹着。



    带着温度的数据，流淌在手背、手指、手心，甚至指肚和指尖都不曾被无视，它们像被细心呵护着，仿佛——



    被人裹在宽大的掌心里。



    霍乘星偏头，发现程思雯一无所觉，似乎不曾看见。



    【现在，你有了在意的家人，有了能说心事的朋友，也有了能做喜欢的事的机会。】孟际年一本正经抒情完，夹着懒散的笑响在霍乘星的耳侧，【而且有了我，怎么能和从前一样呢？我现在正在握着你的手，你再觉得不真实的话，我能亲你一下吗？】



    霍乘星：……



    孟际年的全部重点，可能都在一个【亲】字上。



    【我当你默认了哦。】



    带着几分调侃的话音落下，霍乘星顿觉唇上一凉，微微软陷，和平时相比，有些相同，也有些不同。



    但——



    霍乘星的余光扫了眼车上的人，第一次尴尬了。



    真说起来，自己平时在剧组里拍亲密戏时都比不上现在尴尬，孟际年真把他目前的数据身体，发挥地淋漓尽致！！！